“……”
白石连连摇头。
这些人啊，就是喜欢打打杀杀，脾气一个比一个烈，全都是宁折不弯的霹雳性子，非武林之福啊。
四个道士小心翼翼抬着遗体出来——他们已经先用黑线缝合了卓羽凡的头颅和身体，脖子上全是狰狞如蜈蚣的缝合痕迹。
白石道长亲眼目睹了他的死状，神色间悲悯更甚，仔细帮他整理好衣衫，放入棺椁，待来日武当弟子赶到，再运回武当山，入土为安。
也就是在查看遗体期间，他发现了古怪之处。
致命伤当然在颈部，但却是自后向前发刀，另有一处伤势在胸前，竟然震断了他两条肋骨……
就是这股冲击让他向后倒飞而被唐天仪趁机枭首！
好霸道的功力！
这些人中只有唐天仪是通幽境界，其他人都不是……那是谁以先天境界伤及成名多年的卓羽凡？
白石抬头，看向楼梯上正走下来的萧景行。
万柳山庄的人已经说了——昨夜萧景行出手救人，也已经进入王世昌的视线，他的容貌特征如此显眼，一查就能查出来，而境界相差如此之巨，还能一招伤敌，他修炼的武功非比寻常啊！
白石暗暗吃惊，长江后浪推前浪。
虽然如此，他却也不愿节外生枝，就当没看见。
白石不欲久留，转身要走，忽然眉头一皱，回过身来仔细看向萧景行的脸，两眼直勾勾盯着他，脸色大变！
什么情况！
萧景行的手立马抓向腰间【游丝剑】，心说这老道士怎么回事？还想出手不成？！
唐天仪不动声色挡在萧景行身前，面色一沉：“请前辈注意身份！”
唐天容、空空儿也都簇拥过来，冷冷盯着白石道长。
白石道长无动于衷，只看着萧景行，严肃说道：“这位少侠印堂发黑，近期恐有血光之灾啊！”
萧景行：“……”
唐天仪：“……”
唐天容：“……”
怎么听着像江湖骗子的口吻？
空空儿脸色古怪，差点笑出声，他直言不讳道：“您老还信这个啊……也对，道士不信这个信什么……”
谶纬之说太过虚无缥缈，在场的还真没几个相信的。
连萧景行这个能掐会算的也从不拿这种东西当回事，万一不中，又深信不疑，那不是自寻死路？
最好的办法就是一次不用，一次不信，只从实际出发，彻底摒弃这种封建迷信的产物。
“什么话。”
白石道长正色道：“推衍卜算之术源自人文先始伏羲，怎能以江湖骗术一概而论！尔等小辈无知，不要侮辱此等无上瑰宝！”
对一个虔诚的道士说算卦纯属子虚乌有、坑蒙拐骗，确实有砸场子的嫌疑。
众人看他并非要出手伤人，也不是恶意诅咒，而是真心提醒，都收起了戒备心。
空空儿笑道：“对不住您老，忘了您是此道高手，只不过，这种话真有什么依据吗？”
“当然有！”
白石凛然道：“只要读书识字，有几个不知道《易经》？不知道先天六十四卦？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世间万事万物自有规律可循。
础润知雨，月晕知风，只是寻常，若能观星看天，掌握气候变化，自然便能知道风何时起，云何时聚，雨何时下，难道这也是虚无缥缈吗？”
“……”
众人面面相觑，好像确实有点道理。
“《易经》被称为群经之首，大道之源，就是因其记录者周文王，第一个以人身感应到了玄之又玄的冥冥天道，若能参悟通透，自然便可一叶知秋，见微知著！
不过，你们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卦爻并非卦卦皆准，玄奇如诸葛孔明、李淳风、袁天罡，也有‘赌’的时候，天机演算，只是天道的一丝朦胧反馈，因人而异。
卜算而来的答案，再清晰也只代表了现世的一种走向，只是其变成现实的可能性更大而已。
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世事无绝对，没有人能完全预测未来，我更不能。出言只为提醒，言尽于此，信不信由你们！”
白石拂袖而走。
看得出来，他是真想提醒才解释这么多，众人都皱起了眉头。
难道确有其事？
唐天仪望着老道士逐渐远去的背影，暗道此老名气极大，盛名之下或许真有几分本事，不由放低了姿态，高声道：“敢问前辈，既然算出萧兄弟有祸事，那该如何解救？”
白石送了他们四个字：“闭门不出！”
马车慢行，逐渐走远，白石道长消失在黑夜之中。
“景行……”
沈道秀从房间中走了出来，满脸都是担心的神色。
唐天仪、唐天容也让老道士说的心里没了底，全都望向萧景行。
萧景行微微一笑，本想劝他们不要多想，算卦本就是安心用的，但这些人显然让老道士唬住了，不说清楚，只怕还真不让他出门。
如今形势微妙，柳生家族已入泉州，极可能为了营救细川枫与萧克己交锋，他怎么能坐视，就算当不了战场上的战友，至少可以帮着出主意啊……
“这样吧。”
萧景行索性从腰间摸出了六枚铜钱，说道：“是吉是凶，我自己算。如果是吉，咱们就当没这事，如果是凶……那就再说。”
沈道秀嗔怪地瞪他一眼。
萧景行咳嗽一声，开始使用最寻常的“铜钱摇课法”占卜。
占卜的手法很多，梦占、面占、星占、字占、龟甲占等等。
其中最大众的方法就是铜钱占。
传说这是由鬼谷子所开创的一种算卦手法，以铜钱反、正面，记阴爻、阳爻成卦。
萧景行没怎么玩过，但所有步骤、卦爻、卜辞都已铭记于心。
正所谓，心诚则灵嘛，形式不重要，反正占个吉卦出来就得了。
六十四卦中凶卦还真没几个，纯算概率也是吉卦多。
他开始一边默想自己未来几天内的吉凶，一边摇铜钱撒桌面上，以正面为阳爻，反面为阴爻，不断划线，记卦，等六个铜钱画出六条线，自然就出卦了。
一切步骤有条不紊。
众人看着都觉得很有趣，等卦爻画出来，即便以萧景行的镇定也不禁变了脸色。
“什么卦？”
众人急忙凑上来询问。
萧景行盯着桌上用酒水画出来的图案，那分明是下坤上艮——山地剥卦。
大凶之卦！
“卧槽，不会这么巧吧……”
萧景行心头狂跳，若只是白石道长算出凶卦也就算了，怎么他也是？
象曰：鹊遇天晚宿林中，不知林内先有鹰，虽然同处心生恶，卦若逢之事非轻。
五阴在下，一阳在上，阴盛而阳孤，这是阴盛阳衰，魔涨道消之象！
“不可能啊！”
萧景行眉头紧皱，暗道：“柳生家族的所有布局都在意料之中，己方还来了唐天仪和斩逆堂这等强大后援，怎么可能会呈现如此凶相！”
妈的！
这破玩意果然不靠谱，粘上就没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