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橘子像是做错事的小女孩，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
她知道自己刚才在做什么。
李前程也知道她刚才在做什么。自己从火车上捡到的一个小姑娘，转眼就成了王柯达的眼线。
人各有志，他不想干涉对方的生活。
但对方最好也别来干涉自己，尤其是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
李前程进了电梯。
匡橘子站在原地抽搐了片刻，一咬牙，又跟了上去。这一回她学聪明了，换了一辆电梯乘坐。
酒店门口。
王柯达安排的一辆面包车上。
几个人正在聊天。
“我说咱们要不回去歇会儿吧？这都守了一下午了。”
“是啊，那个姓李的，根本就没出来的意思。他要是一直没出来，咱们就一直守下去？这活儿谁能干得了啊？”
“干不了就滚蛋！”
后座上半躺着的一个光头睁开双眼，“谁再叽叽歪歪，立马给老子下车！”
“老鹰哥，我们也不是有什么意见。只是这么大一票兄弟都守在这里，不耽误工夫么？要不，咱们分成两拨，换个班也好啊。”
“不行。分成两拨人，万一出现情况，人太少应付不过来。”
老鹰一口拒绝，“王总说了，那个姓李的这几天，应该就会有动静，咱们用不着守太长时间。出来讨生活，就是这个样子，你吃不了苦，还赚什么钱？”
“我怎么瞅着那小子有点眼熟呢？”
一个小弟指了指酒店门口的李前程。
老鹰提起精神，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仔细比对了一下，“是他！都机灵点，别闹出动静。阿彪，你把车子先发动。看看他去哪儿，随时准备跟上去。”
李前程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面包车。
他拎着公文包，上了自己的车子。
南华垃圾处理厂，来之前，李前程已经打听清楚了具体位置，离这里不算太远，开的快一些，半个小时就能到。
随后出来的匡橘子有些傻了眼。
跟踪人，她是头一回。丝毫也没有考虑到，眼下的情况。
看着疾驰而去的桑塔纳，匡橘子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就在此时。
一辆面包车猛地停在了她的跟前，车门被打开。
车上六七个壮硕大汉，每个人看起来都一身的匪气。
“你是匡橘子吧？上车！”
“你，你们认错人了……”
匡橘子有些害怕地后退。
其中一个带着狗皮帽的壮汉，一把将她硬拽了上去，“我见过你。你表姐是燕子。别怕，我们是王总的人。”
又是表姐，又是王总。
匡橘子终于打消了想要喊救命的念头，只是身体仍旧微微发抖，吓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知道李前程要去什么地方么？”
“不，不知道……”
匡橘子摇头。
“老鹰哥，这妞什么都不知道，咱们还带她么？”
“带着吧。”
老鹰想了想，“有比没有强，说不定待会儿，能派的上用场。”
“这，这是去，去哪儿啊……”
匡橘子云里雾里，又害怕，又紧张。
“去了就知道了。关门！”
车门被关上。
昏暗的车厢内，老鹰那双锐利如同刀光一样的眼神盯着匡橘子，“别乱喊乱叫，跟哥哥们一起去办点事情。放心，我们是好人。事情办完了，保证把你全须全尾的送回来。”
好人？
这帮家伙看着就跟好人两个字不搭边。
匡橘子紧闭着嘴唇，害怕地不敢说话，只是用力地点头。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只是稍微跟踪一下李总，自己怎么就被人给截了……
半个小时后。
南华垃圾处理厂附近。
李前程正准备停车，大哥大响了起来。
还是那个嗓子沙哑的女人，“李总，到了吗？”
“到了。”
“我们已经不在那里了，换个地方。去人民。离这里不远，你顺着往南开，十分钟就到了。”
“喂，喂……”
李前程喊了两声，那边电话已经挂断了。
“妈的，用的着谨慎么？怕警匪片啊！”
李前程骂了一句。
他重新发动引擎，看了眼后视镜。
从里面能够明显的看见有一辆银灰色的面包车，就停在距离自己不远的树下。
这车子跟了自己一路，开车人技术很好。
甩了对方好几次，愣是没把这狗皮膏药给甩掉。
“这帮人什么来头？”
李前程不太清楚。
但毫无疑问，对方应该是冲着账本来的。
他没打算管这一茬。
反正交易地点已经变更到人民公园，李前程低头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七点五十。这个时间点，人民公园应该人不少。
到时候下了车，肯定是能把这帮家伙给甩掉的。
桑塔纳在马路中央饶了个弯，往南边而去。
面包车上。
驾驶座的男人，也跟着调个头，“老鹰哥，姓李的，这是要干什么？”
“管他干什么，你跟着就是！”
“可那小子，好像已经发现了咱们。”
“发现了又怎么样，他到哪儿，咱们到哪儿。”
老鹰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女人，“你知道他今晚要干什么么？”
“不知道。”
车上坐了一路，匡橘子已经没了当初的害怕，摇了摇头。
“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
匡橘子又摇了摇头，显得很诚恳。
“不知道就算了。”
老鹰放弃了。
其实匡橘子知道，或者说，她大致知道李前程要去干什么，十有八九是要因为账本的事情。
尽管知道，但匡橘子没打算说。
正如表姐之前说的那样。对于王总来说，这是自己的价值。既然是自己的价值，就不该轻易地让给别人……
十五分钟之后。
李前程在路边停车，直奔人民公园的大门。
时间是八点过七分。
公园的人很多，天气有些湿热，不少家长带着孩子，在广场上游玩，嬉闹。
李前程不动声色地往后瞟了一眼。
面包车上下了了几个人，正往这边赶过来。
他脚步加快，几个闪身，混入了人群，折返了两个来回，终于将那帮家伙甩掉，独自朝着林荫道的雕像走去。
接头地点就在这里。
李前程等了两分钟，一个人都没有。正打算绕一绕，免得被面包车上的那些人再度找上的时候，背后被人轻轻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