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晓棠一看贺嘉礼的嘴脸,心理蹭的冒起火,可她面对贺嘉礼,火气不是化作恼怒,而是眼泪。
她对贺嘉礼,总是有些与众不同的。
委屈会成泪,愤怒娇羞时都会如此,她在他跟前,是一朵不能弯折的花骨朵。
半分委屈受不得。
“你还有脸说我?你知不知道这几个月我们娘俩是怎么过的!贺嘉礼,你有没有心?我们差点饿死你不知道?再难的日子,你给过我们一分钱吗?!”
晓棠擦擦泪水,脸庞在光影下像是女明星在试镜一般,面容精致,情绪过分的饱满。
提及钱,贺嘉礼把面前杯子摔了出去,啪嚓碎裂,“又是钱?我在你眼里只有赚钱的价值吗?!”
晓棠被玻璃碎掉的声音震得一愣,旋即道,“你疯了吧,你什么时候有过赚钱的价值?”
他们在一起时,从没有哪个月是资金充沛,几千块钱都要处处计算着,分成几瓣花。
贺嘉礼一窒,有些羞怒,话锋一转,“别的不说了,豆豆我带走。以后你可以来看,但我坚决不允许他叫别人爸爸,这一点你想都别想。”
经历豪哥的事儿,贺嘉礼的面子丢大了,肋骨长好立即来抢儿子,现在毫无精神再与晓棠纠缠,只想快快了事,何况与晓棠几年来吵架的内容,也大多离不开钱。
老话长谈,都腻了。
“他那么小,哪能没妈妈。”晓棠哀愁起来。
贺嘉礼看孟晓棠泪水晶莹的可怜模样,忍不住抬手,柔情的给她擦了擦,晓棠一被他触碰,心理上又忍不住依赖他。
可贺嘉礼倒是清醒的很,“儿子我必须带走,你考虑考虑,下周让孩子跟我回老家。”
晓棠脸色顿时一冷,“啪”的打掉贺嘉礼抚摸自己脸颊的手,“你想都别想,豆豆是我的命。”
“呵,”贺嘉礼露出嗤笑,“别拿豆豆说事,他是我的儿子,我带他走理所应当!”
“你养得起?!”
这话再次触怒了贺嘉礼,他们俩提不得钱这个字,他一把掀翻了桌子,“我就是要饭,也得养!”
刚刚二人间的温存气氛陡然不见了,晓棠站起来,怒目冷对,“不可能,没有这种事,当初离婚时早说好了,孩子给我。”
豆豆吃过饭,本来都要在贺嘉礼的怀里睡着了,此番听到父母剧烈吵架,立刻哭唧唧,有些害怕,从爸爸的怀里出溜下来,站在地上,要往客厅跑。
4岁的孩子其实已经什么都懂了。
终究是做父母的,看亲儿子这幅可怜样,贺嘉礼与孟晓棠刚刚燃起的气焰都消散了,两个人默契的沉默了一小会。
“你们家,你的好奶奶,欠了钱,那些讨债的已经找上我妈了!我妈也一把岁数了,一下被气进了医院里!我妈和我儿子,怎么都因为你变成这样!”贺嘉礼负气说着,对被女人拖累这种事咬牙忍耐,“再说说我,我的肋骨,你也都清楚,孟晓棠,我求求你,你放过我们家吧。”
贺嘉礼上次爽约晓棠并没说谎,他是真的为了照顾妈妈,才没来庆城。
晓棠不说话,贺嘉礼看向她,沉声说,“你真要让豆豆跟你躲债?连个安稳日子都过不了?”
他突然拿出一种成熟男人,据理分析的模样,这模样看的晓棠有些恍惚。
他本来就特别英俊,比现在好些个流量小生都好看,平时沾花惹草没正经,油嘴滑舌会哄女孩子,看起来没担当。
可一旦他拿出大男人的架势,晓棠完全无力招架。
她本就喜欢他的样子。
现在面对他,一会哭一会闹,已经完全是小女人姿态,这几个月在庆城练就的本事全本打回原形。
她缓缓蹲下身,把桌子扶起,贺嘉礼见她这幅低眉顺眼的模样,也叹口气,搭把手,把掀翻的小桌子扶起来。
在李慧芳诈骗这件事情上,晓棠知道自己理亏,不管怎样,终究是她的家事。
而这件事已经牵连了太多的人。
“那笔债,现在已经欠的不多了,我会慢慢还清,豆豆在这里上着最好的幼儿园,他都会说希腊语了,豆豆——”见贺嘉礼立场坚定,晓棠急忙叫豆豆,此时豆豆正光着脚丫站在客厅里,小心翼翼的打量父母,“快给爸爸说几句,你还会弹琴了对不对?”
贺嘉礼摆摆手,“别折腾他了,多了不说,你以后总要结婚的,对不对,我儿子迟早得叫别人爸爸,就这点,我不舒服!”
还是豪哥的事情。
“他都进去蹲着了,以后也跟我没关系。”
晓棠低声说,一点底气都没有,生怕贺嘉礼把豆豆差点被大火烧死的事情提起来。
“我不在乎他,”贺嘉礼眼睛看向别处,不想提被几次打断肋骨的窝囊事,“可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你总不能一辈子不结婚。”
他心里当然期待晓棠一辈子不婚,为他守身如玉,可又不能表现出来。
贺嘉礼有种奇怪的占有欲,他潜意识里总希望,我的女人一定要忠诚于我,但我可以随意出墙。
他是个仗着外表,前二十多年都在情场上理直气壮的男人。
晓棠没说话,她不可能为他守身如玉,这俩人在情场上的观点非常一致,对恋人提供的情绪价值及依靠非常在意。
都是没有异性陪伴,便过不下去的主儿。
“那以后你再婚了,要给豆豆找后妈,又怎么说?”
晓棠抱臂看着前夫,拿出了在售楼处谈判的冷静架势,“我也不想儿子被后妈虐待,你总不在家里,难道我儿子得在陌生女人的关照下长大?这点我也不能同意。”
晓棠反将一军,谈话立即陷入瓶颈。
都想要孩子,但也都不能为了孩子放弃自己的生活。
他俩谁都不能保证一辈子单身,确切的说,他们连单身一个月都不能保证。
“至少让豆豆先跟着我,直到你们把债务处理好?我可不想他一直担惊受怕的。”
“担惊受怕?!”晓棠嗤笑出来,“你看看我们现在住的地方,晚点你也可以去豆豆的幼儿园看看,他回老家能住上这样的房子?能去的了那么好的幼儿园?”
晓棠似乎越来越冷静,谈话占了上风,“贺嘉礼,现在是我这个当妈的,更能给他好生活。”
男人没钱,总是直不起腰来,贺嘉礼知道自己的弱点。
晓棠见他的模样,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重了,又柔声问,“你身上长好了吗?”
“用不着你管!”
贺嘉礼气愤,气冲冲的要走人,“豆豆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让步的,条件你尽管提,到时法院见。”
这两个月发生的事情已经让晓棠精疲力尽,她实在不想节外生枝,伸手拦了下,
“贺嘉礼,你得看看,我真的把儿子养的很好,还有,咱们好久没见了,总不能见面就吵架吧,豆豆需要你,也需要我,我们终究是亲爹亲妈,谁都不能替代,至少今天,咱们做一对温和的父母好不好。”
贺嘉礼回眸望望豆豆可怜巴巴的大眼睛,还是于心不忍,没离开,把外套搭在沙发边,仰头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抱起豆豆,小孩子身上奶香奶香的,让他心绪平静下来。
晓棠站在一边,看着父子相抱的一幕,忽然萌生出了一种错觉,她与贺嘉礼没离婚,过去几月的奇葩经历也都不曾出现。
好像他们还深爱彼此,他们还能在一起生活。
“你看什么?”感受到晓棠柔和的目光,贺嘉礼轻声问,又嗤笑一声,“儿子瘦了,你也瘦了,看来你们过的也没你说的那么好。”
“你不也是一样瘦了吗,”晓棠轻轻说,走近,坐在了他的身侧,过了好一会才说,“对不起,因为我,让你妈妈生病,让你...也受伤了。”
孟晓棠深深叹口气,特别诚恳的说,“贺嘉礼,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我认。”
贺嘉礼也不是要跟女人较真的男人,一见晓棠软下来,他也不再发脾气,转而打量四周,“这房子不便宜吧?”
“还好,熟人的房子。”
“你们在庆城还有熟人?”
“人嘛,都是处着处着就熟悉了。”
“你不是又要给我儿子找后爹了?”
“切,”晓棠娇嗔的笑了下,“我现在只想多赚点钱,我姐现在...你刚刚也看到了,状态不好,这个家,不能没收入。”
贺嘉礼重新打量晓棠,发觉她的确有点变化,与在老家时依附于他的模样不同,清瘦了些,倒也更漂亮了。
两个人对视着,空间那么安静,贺嘉礼鬼使神差的,凑近了晓棠,轻轻吻上了她的脸颊,又抬手擦去他留下的痕迹。
而后盯着她的眸子,轻问,“你住在哪间房呢?”
晓棠羞怯的垂下眼,抱过了豆豆,起身往翎上的房间去,“孩子都困了。”
豆豆可不困,刚刚他们吵架,把豆豆的睡意全吵没了,现在他乖巧的趴在妈妈肩头,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英俊的父亲。
心里感觉贺嘉礼真的无趣,不如金百禄。
最后,豆豆是被强行哄睡的。
孔翎上回家的时候,一眼看到豆豆躺在自己的床上睡得香甜,她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再瞥到晓棠的房门死死关着,心里把这对年轻的父母骂了个来回。
第二天一早,贺嘉礼神清气爽,而晓棠也是如此,他们漂亮的不像真人,都神采奕奕的,只有翎上的脸色灰突突的没精神,豆豆半夜尿了床,她困的不轻,却不得不爬起来洗被单,又听到晓棠的房间里不时传出欢笑声。
心中更加愤然,他们真的离婚了吗?看起来更像是小别胜新婚!一个两个全拿感情当玩笑!
是的,孔翎上想的没错,贺嘉礼用行动说明了什么叫渣男。
他与晓棠度过了难忘的一晚,然后在晓棠去上班,翎上去找工作的空档,他带着豆豆消失了。
他根本没放弃带走豆豆的决定。
至于晓棠算什么?
一个廉价的、可以随时取悦他的前妻——现在恐怕都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