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了？！”孔翎上惊呼出声。
孟晓棠点点头，站起身来，战袍加身，一副即将作战的气势，“所以我今天必须无可挑剔。”
“他要来干嘛？”
“他要抚养权，说他妈想孩子。”
“那你怎么办？”
“他敢跟我提，我就找他要拖欠的抚养费。”
“你现在越来越有底气了。”
“因为我有爸爸了，我什么都不怕了，谁不爱我都没关系，世界上总有一个男人与我不可分割。”
孟晓棠的这番话在翎上耳边绕了一整天，
她今天不用去陪洛洛，听说谷亚旭回国了，她这几天都在与他回忆过往，他们现在不是男女朋友，却可以彻夜长聊，比过去的关系更紧密，关系松弛无负担，而谷亚旭之所以对洛洛又亲近起来，无非是洛洛在国内的资源，可以帮助谷向明东山再起。
都是交易罢了。
孔翎上对此嗤之以鼻，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弟弟毫无感觉，只通过洛洛得知她最关心的那部分——谷亚旭联系不上谷向明，他的父亲躲开了所有人。
那么也就等同于，大家同样联系不上李慧芳，他们一起消失的无迹可寻。
这倒是让孔翎上清闲下来，谷亚旭暂时代替了她的司机与助理职务。
孔翎上在外面闲逛了一天，第一次有自己的悠闲时间，去观察这座城市。
她独自去看了一场电影，吃了一顿泰国菜，又感到无趣，去商场里逛了逛。
没在任何地方能让她体会到快乐，但却让她忽然发觉，她与金百禄没怎么出来约会过，除了上次他接下了大单与她出门庆祝外，他们的日子就在小作坊里度过。
不知道他与吴小姐的过去是什么样的，他现在还在她的身边吗？
想到这里，孔翎上抓心挠肝的心烦，调出了他的微信框，编辑了几次消息都没发出，最后还是把文字删掉，手机收起，怕自己忍不住联系他，也许孟晓棠说得对，她现在有些耐心，爱情便能长久。
这方面她还是决心听取晓棠的意见。
可没有工作的无聊时间...她实在不知道要去哪里，过往，赚钱是她生活的所有意义。
她乘着双层大巴车，在城市里绕来绕去，在陌生的一站下了车，又走走停停，最后去了孔爸爸那里。
她想起孟晓棠说的话，有爸爸，便会有底气。
孔翎上踏进破旧的书店，看到爸爸正趴在柜台处，眯着眼，正小憩着。
翎上看到他这副模样，刚刚一路上对他的期待一下子消失了，准备悄悄离开时，孔爸爸忽然醒来，“翎上！”
孔翎上尴尬的转身，看看他，“我是路过....”
“吃饭了没有？”
孔爸爸揉揉眼睛，满眼不敢置信，自从上次见面不大愉快，他们便没有联系。
事实上，孔爸爸给翎上打过电话，可那张老家的电话卡永远接不通，是翎上为了躲债而特意关掉了。
孔爸爸对翎上的到来非常欣喜，忙里忙外的张罗着，去对面市场买回来新鲜的羊肉，提早关了店，与翎上在书店里涮火锅。
外面黑漆漆的，屋内灯火温暖，肉香四溢，火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
“怎么了，垂头丧气的，这不像你，也不像我，”孔爸爸给翎上夹了一筷子羊肉，直接发问，豪不拖泥带水，“有什么事，跟我说说看？”
翎上苦笑，“没什么大事。”
“那更是天大的事情！”
孔爸爸看着翎上的眼睛，“你从没主动找过我，这次一定有事。我能帮上你什么吗？如果能，你得让我知道。”
或许是后半句话触动了翎上，或许是火锅的味道实在好。
翎上意外的在陌生的父亲跟前，打开了话匣子，倒没说与金百禄的问题，尽管那是她的主要问题，只是在父亲跟前，她没办法直言与其他男人的情事。
怪别扭的。
孔翎上只说最近的生活琐事，豆豆怎么顽皮，幼儿园的规矩有多么奇葩。还有找不到李慧芳的烦恼和老屋被抵押的无助。
说着说着，两个人都没话了。
“你跟我妈，到底为啥离婚呢？”孔翎上忽然开口，对这件事不是很理解，她怎么一周岁就被扔给了外婆带。
孔爸爸眼神闪了闪，“主要就是性格不合嘛，你妈那个人，矫情的很，什么都要以她为主，就像当初给你取名字时，我跟她简直吵翻了天。”
取名字？孔翎上从没听说过这个小插曲。
孔爸爸说起这件事，仿佛还在生气，喝了一口白酒，才娓娓道来。
当初孔翎上是个早产儿，也是由于家里条件不好，她出生的时候在抢救室里待了小半个月，让给孔爸爸和孟长安心疼坏了，心疼孩子，也心疼钱。
要取名字上户口时，便因‘翎’这个字闹得翻天，孔爸爸几乎砸坏了家里的一切。
“翎怎么了？”
“这个字我是千挑万选的呀！”
孔爸爸拍拍胸脯，他读过些书，很有底气，“翎——代表长而硬的羽毛，坚无可摧，我的女儿未来是要做凤凰滴！可你妈妈呢，没文化，不知道我苦心，还一直嚷嚷说这个字大家不认得，不好认，以后要被人嘲笑的，要取贱名，这样好养活。偏要叫你日上，日上，蒸蒸日上，那是什么狗屁名字？吐了吧唧，一点内涵都没有。最后，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她还是同意了。”
孔翎上闻言失笑，发自内心的对这段故事表示感慨，她少年时上学，的确因为这个‘翎’字而遇到过不少问题，同学不认得叫错她名字的大有人在。
可她现在感慨的，无非是，她并没有成为出人头地的凤凰。
还过着一团糟糕的生活，伺候一个不知何时变脸的大小姐。最近她总觉得自己是一个下人，古代时候被呼来喝去的那种。
给洛洛做助理兼司机毫无尊严，她实在架子大，当然也不能否认，她虽然自傲，但确实是个性情中人，也是看人拿态度，先前不认识时，她对翎上相当亲近，现在是她雇主以后，便摆出了派头来。可她对朋友，又是另外一个亲近样子，尽管她在庆城没什么朋友，只跟国外的朋友打电话，大呼小叫的兴奋声音，总之，洛洛有好几张脸用在她身上，上班时候她就做翎上的上帝，下了班，一声声姐姐叫的她心软。
好在她付钱不含糊，是个好老板。
与孔爸爸提及洛洛，孔翎上把这段奇遇描述的绘声绘色，桌面上的啤酒瓶子越喝越多，喝到火锅底料都干掉了，孔爸爸觉得还不尽兴，便找来存放的白酒，与女儿换了小杯对饮。
父女俩都醉了，头顶着头，孔翎上的胆子借着酒劲大了起来，问父亲，你为什么要抛弃我？
孔爸爸眼泪立即流下，“我没有抛弃你，姑娘，我的好姑娘，从来没有，是爸爸对不起你，我当年如果没跟孟长安离婚，你不会过得这么苦，现在一定是出人头地的。”
孔翎上也抹了抹眼泪，“别的不说，你后来怎么不回来看我，你算算，咱们一共见过几面。”
虽然比孟晓棠见王爸爸的次数要多，但也没多少。
孔爸爸仰坐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双手拭泪，“我不敢回去见你，因为我有没出人头地，不是个优秀的爹。”
父女俩当晚睡在地板上，盖了个薄毯子依偎一夜。
半夜孔翎上去洗手间，忽然疯了一般的想念金百禄，她想，也许他也有很多话要对他说，可是却没有机会呢。
借着酒精，思念在她心里急速膨胀，她给爸爸留下自己的新电话，然后留下字条，说她先离开了，便打车去了金百禄的小作坊。
就算他不在，她也有钥匙，可以等他回来。
一到那里，小作坊里还亮着灯。
孔翎上心里雀跃，冲了进去，却见吴小姐在她睡过的床上，正睡的香甜。
孔翎上此时彻底酒醒，看着金百禄从洗手间出来，他的神色陡然愣住。
她红着眼睛看他，吼道，“这就是你的道歉？这就是吗！咱们真完了，金百禄，你自由了。”
孔翎上绝望的摔门出去，这一次金百禄追了出来，在黑暗里任她如何挣扎，都没有松开手，“我们什么都没做，她只是希望我陪她，仅此而已，你信我行吗？！我真的真的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儿！”
这是他反复重复的一句话。
孔翎上在他怀里哭着，哭了好一会，才安静了下来，她不是不知道，在她不在的时间，他们有无数机会在一起，做任何想做的事，可是偏偏金百禄现在说出来，有无比的说服力。
因为他跟她也是如此，清清白白。
孔翎上挣脱他的怀抱，在黑暗里看着他的眼睛，“你告诉我，给我一个准确时间，我到底还要等你多久？”
“我不知道...我没办法给你承诺，我确实不能看她去死，我对不起你。”他万分懊恼，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孔翎上在黑暗里看了他好久，还是下不了狠心，埋怨自己，终究是无可奈何，便踮起脚，吻上了他的脸颊。
“我以后还来找你，好不好。”说的凄凉无望，无非是心还没死。
金百禄深沉的看她，重重点头。
“我们还像过去一样，你觉得能行吗？”
金百禄笑了下，眼里闪着泪光，也同意。
“那你别离开我，好吗？”
“只有你，有离开我的权利。”金百禄如是说。
“吴小姐，你得让她尽快离开我们的生活，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我也会发疯的。”
“我保证，你不开心了就随时离开我。”
孔翎上笑了，“我说了要陪你的。可你呢，你为什么没找我？”
“我，我总是给你发消息，明明是你不理我。”
“我是在问，为什么你没来我家找我？怎么，我欠你的钱不够多？现在不值得你亲自上门了？”
金百禄低着头，沉声笑着，“我怕你再打我一巴掌，我不想挨打。”
孔翎上作势抬起手，金百禄却没躲，“你该不该挨打？”
他点头，“我千错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