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周公子你来啦。”周晓翠见木门被推开，随即对着门外那人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宁海瑶追随她的目光，回头望去。那是一位身型高挑的翩翩少年。高高的马尾从发冠垂泄下。与先前喂药时，宁海瑶对他的印象全然不同。

“还以为是一个文弱书生呢，没想到…竟长得这般意气风发。”宁海瑶适才听他讲话的声音，脑中曾勾勒了一个弱冠书生的样貌。

推门带起的微风，吹动了他的几缕发梢，他的发丝轻轻拂扫他的脸庞，为这玉树临风的少年添上几分氛围感。

宁海瑶怔怔地盯着门前人。

她随即醒过神来，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只见周晓翠径直走到那人身边，拉着他的胳膊道：“这便是茶馆的少掌柜，也是先前救下你的人。”

宁海瑶正欲询问那人姓名。他却已猜到宁海瑶心中想法似的，率先开口说道：“鄙人姓周，单名一扬字。”

“好名字…”宁海瑶心中暗想，又道：

“小女敝姓宁，名海瑶。”

”树色随山迥，河声入海遥。“

“她的名字可是取自此诗？”周扬兀自思索着，如大海般无边遥远，有些凄凉。

周扬神色稍收敛，点了点头，没有作声。茶屋里陷入一阵沉寂。宁海瑶再次开口，问道：

“周公子可知我先前的衣服与佩剑去了哪里？”

“啊。我们当时见到你衣服上沾满污泥，就替你收拾起来洗了，现下还没干呢。你的剑被放到账房去了。”周晓翠抢先说道。

宁海瑶见周扬进入茶室后，周晓翠谈话积极，热情无比，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便不再询问，只想着尽快拿回自己的东西，好动身去找姑姑。

上次与姑姑见面已是一年多前，在镇妖堂捉妖的日子里与姑姑寥寥数次见面，皆是姑姑前来拜访她。宁海瑶不知道姑姑在剑城的哪里住着，不知道姑姑在剑城怎么营生，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离剑城还有多远，又如何去到。

宁海瑶不知现在是几时，茶馆四周没有窗户，便想出去走走，看看天气如何，衣服什么时候能干。

她走在茶馆的楼梯上，鞋履踏在木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终于走到茶馆门口，宁海瑶伸手欲推门。一直守在门口的小厮急忙拦住她。

“这位客官，您还没说您要去哪儿呢。”

“我去哪里和你有关系吗。”宁海瑶心中暗啧，思来想去，却还是告诉了他。

“我要去剑城。”

“好嘞。”

只听他爽快利落的答应，又见那小厮右手伸出二指，缠动比划着，像是在空中画符，最终落在门框旁的石柱上。

宁海瑶感觉门扉轻微晃了晃，小厮示意她开门。木门沉重，宁海瑶用了些力气才推开它。只见门外天朗气清，艳阳高照。门前人影攒动，市井的喧嚣钻入她耳中。茶馆厅堂宾客们的攀谈声与街市的鼎沸人声杂糅。

周晓天正端着菜碟，只听见喧哗声较刚才更甚，不由得偏头望去，却见宁海瑶准备踏出茶馆的背影。他见此，忙转身去问周晓翠。

“那位狐狸姑娘，现在便要走了么。”

周晓翠仍沉浸在与周扬少掌柜对话的甜蜜中，已然将宁海瑶的事抛诸脑后。只见少女离去的背影，周晓翠跑到二楼走廊，双手紧抓着栏杆，大喝了一声，吼住了宁海瑶。

她这一声大喊，不只是宁海瑶，适才厅堂里谈笑的众宾客，也闻声回过头去。

周晓翠却不在意那些宾客们的目光，健步如飞的跨越一级级木台阶，走向宁海瑶。鞋履叩响木质台阶的声音“哒，哒“的响着。

她二话不说，緊緊抓住宁海瑶的一只手。宁海瑶挣扎着用另一只手推开周晓翠，可她的手像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束缚着，动弹不得。只任由着周晓翠拽着她重回到二楼。

“晓翠！你幹什麼？”寧海瑤一邊被曉翠拽著，一邊回頭環顧四周的賓客。他們的目光也一直追隨者寧海瑤二人，直至消失在房門裡。

只聽“咚————”一聲，廂房的門扉被關上，屋內掛上了橫木，周曉翠這才鬆開了寧海瑤的手腕。不等她開口，周曉翠便搶先道：

”你現在還不能出去。“

”為什麼？“寧海瑤心中暗暗思索，自己也許被陷害了，茶館的人想要抓她，只覺得背後一陣寒涼。

”這⋯“周曉翠有些支吾，只瘪着嘴欲言又止。

只听门扉被人轻轻叩响，屋外传来爽朗的男声“晓翠，开下门。”

周曉翠自然是一下就辨認出周揚的聲音，溫和的嗓音從她的耳畔輕輕撫過，令她的耳尖染上一抹緋紅。

伴隨著有些老舊的門扉吱嘎作響，那清秀又温和的少年面龐再次映入眼帘。

周晓翠与他会意了一眼，清了清嗓子，挺直身板，将原因娓娓道来。

“看在你是初来乍到，我就跟你讲一次雁城的状况，就这一次，听完之后你要将它烂在肚子里，万不可说出来！”

宁海瑶点了点头。

周晓翠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剑城原先是…”

剑城原先是一片荒芜之地，可它虽地处偏远，却依山傍水。四周有险峻的山势却也有肥沃的平原。曾经朝廷偏听宦官一面之词，认为妖灵是邪祟之物，便下令抓捕他们流放至此地，在官兵把守下开垦荒地兴建城邦。

“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此地险要，朝廷原先想占有此地，以便后续攻打边塞，开疆拓土。

抓捕令在中原严酷的执行着，上级下达悬赏令后，一批又一批的妖灵被送至此地，甚至有些人类也被举赏成妖秽流放此地。

剑城在奴隶们的劳作下一步步建成。在此监视奴隶劳作的官兵多为皇亲国戚，暴戾和剥削使剑城之人不敢言而敢怒。官兵步步相逼，被流放到这的妖灵有人站起来，带领大家策反了。他就是如今的剑城王。将中央官兵赶尽杀绝后，他曾许诺剑城会政通人和。他也确实做到过，只是久居高位，内心已不再是从前为百姓着想的那颗心了。再后来，也许是他上位的十几年后，剑城王一心痴迷妖术，以吸收同族灵气增长自身灵力，全剑城的狐妖已经尽数被抓去了。

他以招纳贤才的名义，广揽剑城同族，说是重用同族，可进宫的狐妖们却再也没有出来。

听到这里，宁海瑶的神色凝重起来。只默默点了点头。

“子夜后我们会送你去一个地方，那里有很多你的同族。”周扬此时开口道。

宁海瑶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