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翻译的标准

关于翻译标准的讨论，历来见仁见智。其中19世纪末我国著名翻译家严复提出的翻译标准“信（faithfulness）、达（expressiveness）、雅（elegance）”影响极大，至今仍被奉为翻译界的圭臬。“信、达、雅”包含了三层意思：第一，译文必须忠实于原文的意义；第二，译文的文字必须通达，不能拗口，否则，译了等于没译；第三，译文要雅，否则很少有人会看。

其后，鲁迅提出了“信、顺”的标准。他认为，凡是翻译，必须兼顾两面，一则当然力求其易解，一则保存原作的丰姿。

林语堂提出的翻译标准基本上是对严复“信、达、雅”标准的进一步解释。在他看来，翻译艺术所依赖的第一是译者对于原文文字上及内容上的透彻了解；第二是译者有相当的国文程度，能写通顺畅达的中文；第三是译事上的训练，译者对于翻译标准及学术问题有相当的见解。

傅雷的“神似说”标准强调译文必须是纯粹中文。按照傅雷的翻译标准，任何作品，如果不精读四五遍，那是决不能动笔的，这是译事的不二法门。要将原作（连同思想、感情、气氛、情调等）化为我有，才可以谈到迄译。译文同原文如果能在形式上和精神上同时一致起来，那就达到了“神似”的最高翻译标准。

钱钟书的“化境说”认为，一国文字和另一国文字之间必然有差距，译者的理解和文风跟原作的内容和形式之间也不会没有距离……翻译总是以原文的那一国语文为出发点，而以译成的这一国语文为到达点。从最初出发以至终点到达，这是很艰辛的历程。一路上颠顿风尘，遭遇风险，不免有所遗失或受些损伤。因此，译文总有失真和走样的地方，在意义或口吻上违背或不很贴合原文。把作品从一国文字转变成另一国文字，既能不因语文习惯的差异而露出生硬牵强的痕迹，又能完全保存原作的风味，那就算是入于“化境”，那就是原作向译文的“投胎转世”，虽然文字形式换了，但原文的思想、感情、风格、神韵却原原本本地化入了译文的境界里，丝毫看不出翻译的痕迹，读者读译文时感觉与读原文并无二致，有时甚至感觉译文要超过原文。前面提到的王佐良先生的译文应该是“化境说”的标准体现。

毫无疑问，傅雷的“神似说”和钱钟书的“化境说”是文学翻译的最高标准。而许渊冲提出的“意美、音美、形美”的“三美说”适合于诗歌翻译，尤其是在把中国古典诗歌翻译成英文的情况下。

奈达提出的翻译标准主要有四层意思，一是要达意，不能有翻译腔；二是要传神，译文与原文要最贴近；三要措词通顺自然；四是读者反应相似。

事实上，对于这些或大致相似或大相径庭的翻译标准，我们很难评判谁是谁非，孰优孰劣。在翻译标准的问题上，我们应该采用多元的包容态度。在面对不同性质，服务于不同的翻译目的，受制于不同的客观条件翻译文本时，我们每每会遵循或选择不同的翻译标准。然而，无论采用哪一家的翻译标准，忠实和通顺都是任何译文应该遵循的必要标准。

1.3.1 忠实

“忠实”的标准是要求完整而准确地译出原作的内容并保持原作的风格。译者不得任意歪曲、增删、遗漏、篡改或阉割原文的内容、思想、感情、风格等。

第一，对原文内容的忠实。原文的内容主要包括作品中所描述的事实、说明的事理、描写的人物与景物、作者的立场观点和感情等。英语和汉语在意义和形式上有时一致，有时不一致。当两者都一致时，译者比较容易做到兼顾内容和形式，从而做到“忠实”。

【例4】John can be relied on.He eats no fish and plays the game.

【译文】约翰为人可靠。他不仅忠诚，而且办事公道。

【点评】 英语原文具有丰富的文化内涵，汉译时如果不了解其文化背景，不仅不能忠实地传译出原文的意思，而且也会给目的语的读者带来理解上的困难。其实，在英国伊丽莎白女王时期，天主教徒反对政府，并规定教徒在星期五不吃鱼；新教为了表示忠诚于政府，于是，特反其道而行之，把“eat no fish”转喻为“忠诚”的意思，而“play the game”原意为“规规矩矩地比赛”，后转喻为“办事公道；行为光明正大”。把“做事光明正大”意译为“办事公道”，显得通俗、贴切。

【例5】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

【译文】Modesty helps one go forward whereas conceit makes one lag behind.

【点评】 当两种语言的内容和形式不一致时，译文应忠实于原文的内容，而不必拘泥于原文的形式。若是一味地拘泥于形式，往往会犯下“死译”或“硬译”的毛病。此译文在忠实于原作内容的同时并未过分地注意形式的对等。

【例6】（她）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曹雪芹：《红楼梦》）

【译文1】She looked more sensitive than Pikan，more delicate than Hsi Shih.（Translated by Yang Xianyi）

【译文2】 She had more chambers in her heart than the martyred Bi Gan；and suffered a little more pain in it than the beautiful Xi Shi.（Translated by David Hawkes）

【点评】 由于原文“比干”与“西子”所包含的文化含义及典故一时无法向译文读者交代明白，所以译文1仅传达原文的基本用意，译文读者可能会不知所云。译文2试图传达这两个词的文化含义，注意到了更为重要的比喻用意，但在整体意义上不够忠实。

值得强调的是，我们在翻译时要做到忠实于原文，千万不能望文生义，特别要注意那些一眼看上去就能联系到汉语意思的英语固定表达。例如：

第二，对原文风格的忠实。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首先，保持原作的民族风格。也就是说翻译时要注意原文中所体现的民族风格。

其次，保持原作的时代风格。采用不同的表达形式去译不同时代的文章，不能盲目地一味就用现代风格去翻译一切文章。

最后，忠实于原作的语体风格。有经验的译者会根据不同的文体，采用不同的语体风格来译，使之与原作语体风格保持一致。比如，译专业性文件要用它的行话术语，译诗歌得用诗歌语言，译其他体裁的文章则须在其文体总特点管辖下进行具体的翻译等。

【例7】There is a mixture of the tiger and the ape in the character of a French man.

【译文1】虎恶狐狡，兼而有之，这就是法国人的性格。

【译文2】法国人的性格像老虎一样残暴，如狐狸一般狡猾。

【点评】 “a mixture of the tiger and the ape”指人的性格中兼有老虎和猿的某些特征，翻译时如果过于忠实于原文，就不能把原文的比喻意义形象地表达出来，读者就会难以理解。译文1和2既忠实地表达了原文的内容，又保留了原文形象化的修辞风格，算得上佳译。

【例8】世博会是各国政府展示和交流社会、经济、文化和科技成果的盛会，它有助于加强对新技术、新概念的推广。它既能检验国家经济实力，也将加速国家经济的发展。

【译文】The World Expo is a great event for different governments to present and exchange social，economic，cultural and scientific achievements，and it also helps to enhance new technologies and concepts.It is both a test of the national economic power，and a booster to the country’s economy.

【点评】 原文是非常正式的公文体，英译时要保持原文的语体风格，方显得权威与严谨，有说服力。

【例9】We didn’t know much about each other twenty years ago.We were guided by our intuition；you swept me off my feet.It was snowing when we got married at the Ahwahnee.Years passed，kids came，good times，hard times，but never bad times.Our love and respect has endured and grown.We’ve been through so much together and here we are right back where we started 20 years ago—older，wiser—with wrinkles on our faces and hearts.We now know many of life’s joys，sufferings，secrets and wonders and we’re still here together.My feet have never returned to the ground.（Steve Jobs：A Biography）

【译文1】20年前我们相知不多，我们跟着感觉走，你让我着迷得飞上了天。当我们在阿瓦尼举行婚礼时天在下雪。很多年过去了，有了孩子们，有美好的时候，有艰难的时候，但从来没有过糟糕的时候。我们的爱和尊敬经历了时间的考验而且与日俱增。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现在我们回到20年前开始的地方，老了，也更有智慧了。我们的脸上和心上都有了皱纹。我们现在了解了很多生活的欢乐、痛苦、秘密和奇迹，我们依然在一起，我的双脚从未落回地面。

【译文2】二十年前，乃你我未曾相知之时。然郎情妾意，梦绕魂牵。执子之手，白雪为鉴。弹指多年，添欢膝前。苦乐相倚，不离不弃。爱若磐石，相敬相谦。二十年间虽历经磨难，怎料年老心睿，情如初见，唯增两鬓如霜，尘色满面。患难欢喜与君共，万千真意笑谈中。今生无所求，来世再相谋。

【译文3】廿年相知，两处茫茫。天为媒证，情出神光。幽幽我思，魂近天堂。至子于归，雨雪霏霏。及尔惠来，经年已往。时光荏苒，子息盈堂。举案齐眉，患难共襄。鹤发疏齿，饱览炎凉。执子之手，誓言未忘。我心悠悠，文无可详。来生相会，酬子无量。

【译文4】二十年前初相识，随心而遇惹人痴。犹记新婚当日景，雪花飞舞阿瓦尼。光阴似箭已添丁，幸福艰难总伴行。爱至深处久弥新，回首廿载似昨情。岁增智长皱渐生，知秘解惑尝悲喜。天地无涯有时尽，此情绵绵恒久存。

【点评】 英文版《乔布斯传》中首次披露了乔布斯在结婚20周年之际写给妻子劳伦的情书，文字情深意切，令人感动。许多网友认为，正式出版的中文译本（译文1）“翻译得太烂”、“不给力”。为此，众多才华横溢的网友纷纷贡献自己的译文，其中以文言文翻译的译文最受欢迎。但从忠实于原文的文体风格和时代语言的要求来看，文言文译本的乔布斯情书与当下读者的阅读习惯是有一定距离的。译文3和译文4的翻译虽然工整对仗，节奏明快，朗朗上口，但如果整部传记都以这种风格来翻译的话，恐怕也有悖于当代读者的阅读兴趣。

1.3.2 通顺

“通顺”的标准是要求译文必须通俗易懂，符合目的语读者的语言习惯，不应有逐词死译、硬译的现象。这就要求译者对语言有着较高的驾驭能力，尽量避免那种文理不通、结构混乱、逻辑不清的带有“翻译腔”的译文。

【例10】To appease their thirsts，its readers drank deeper than before until they were seized with a kind of delirium.

【译文1】为了解渴，读者比以前越饮越深，直到陷入了昏迷状态。

【译文2】读者为了满足自己的渴望，越读越想读，直到进入了如痴如醉的状态。

【点评】 译文2虽然没有按照原文的形式和表面意思翻译，但抓住了原文的精髓，既准确又流畅。相反，译文1照搬字面意义而硬译，让人难解其所云。

【例11】 Action is equal to reaction，but it acts in a contrary direction.

【译文1】作用与反作用相等，但它向相反的方向起作用。

【译文2】作用与反作用相等，但作用的方向却相反。

【译文3】 作用力与反作用力大小相等，方向相反。

【点评】译文1不够简练通顺。译文2由于跳出原文形式的框框，所以比译文1简练。译文3完全摆脱了原文形式的束缚，选用了由四字词组构成的对偶修辞手法“大小相等”“方向相反”，使译文显得贴切通顺，简洁有力。

【例12】Traditionally，legal learning has been viewed in such institutions as the special preserve of lawyers rather than a necessary part of the intellectual equipment of an educated person.（2007年考研英语真题）

【译文1】传统意义上而言，这些学校一直将法律知识当作是律师的专有特权，而不是一个受教育者知识素养的必要组成部分。

【译文2】从传统意义上讲，法律学习在这些学院里一直被看成只有律师们才应该具有的特殊素质，而不是教育者的智力工具。

【点评】 译文1符合汉语表达习惯，简洁通顺；译文2却有明显的翻译腔，既没有忠实于原文，又显得冗长啰嗦。

综上所述，忠实是译文质量的基础，通顺是译文质量的保证。不忠实于原文而片面追求译文的通顺，译文就会失去自身的价值，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也就不成其译文了。但是，不通顺的译文，会使读者感到别扭，必然影响原文的准确表达，自然也谈不上忠实。

练习题

一、试用本章所讲的翻译标准比较以下译文的优劣。

1.He was so angry that no one dared to talk to him.

【译文1】他是如此生气，以致谁都不敢和他讲话。

【译文2】他很生气，没人敢和他说话。

2.The study found that non-smoking wives of men who smoke cigarettes face a much greater than normal danger of developing lung cancer.The more cigarettes smoked by the husband,the greater the threat faced by his non-smoking wife.

【译文1】这项研究发现，抽烟男子的不抽烟妻子患肺癌的危险比一般人大得多。丈夫烟抽得越多，其不抽烟的妻子面临的威胁越大。

【译文2】这项研究表明，妻子不抽烟而丈夫抽烟，妻子得肺癌的危险性比一般人大得多。丈夫抽的烟越多，妻子受到的威胁也就越大。

3.A scientist who does research in economic psychology and who wants to predict the way in which consumers will spend their money must study consumer behavior.

【译文1】从事经济心理学研究并想预测消费者如何花钱的科学家必须研究消费行为。

【译文2】从事经济心理学研究的科学家要想预测消费者如何花钱，就必须研究消费行为。

4.Every life has its rose and thorns.

【译文1】每个人的一生中都有鲜花和荆棘。

【译文2】任何一个人生都有愉快和烦恼。

【译文3】人生充满酸甜苦辣。

5.Criminals must be made to see the consequences of their crimes."An eye for an eye and a tooth for a tooth"is the very basis of justice.

【译文1】必须使罪犯看到自己犯罪的后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正是法制的基础。

【译文2】“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是正义的根本，罪犯必须要认识到自己犯罪带来的后果。

6.The idea that the journalist must understand the law more profoundly than an ordinary citizen rests on an understanding of the established conventions and special responsibilities of the news media.

【译文1】记者必须比一般市民更加深刻地懂得法律知识的观点；依据于对已形成的传统思想对新闻媒体的特殊看法。

【译文2】新闻记者对法律的了解比普通公民更透彻，这种看法取决于他们对新闻媒体既定惯例和特殊责任的理解。

7.In fact,it is difficult to see how journalists who do not have a clear grasp of the basic features of the Canadian Constitution can do a competent job on political stories.

【译文1】 事实上，一个不能清楚把握加拿大机构基础条文的记者能在政治上做一件有竞争力的工作还是挺难的。

【译文2】事实上，我们很难想象那些对加拿大宪法的基本要点缺乏明确了解的新闻记者怎么能胜任政治新闻的报道工作。

8.“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译文1】There are ways but the way is uncharted.There are names but nature in words.

【译文2】 Thewaythatcan bespoken ofisnottheconstantway.Thenamethatcan benamed isnottheconstantname.

【译文3】Tao can be defined as“Tao”，but it is not the eternal Tao.

9.钱先生周岁时“抓周”，抓了一本书，因此得名“钟书”。

【译文1】 When Qian was just one year old，he was told by his parents to choose one thing among many others.He picked up a book of all things.There upon his father very gladly gave him the name：Zhongshu（book lover）.

【译文2】Mr.Qian grasped a book among things at the age of one，that is why he has been given the name of “Zhongshu”（being fond of books）.

10.贫居闹市无人问，富住深山有远亲。

【译文1】If you are poor，though you dwell in the busy market place，no one will inquire about you；if you are rich，though you dwell in the deep of the mountains，relatives will pay you visits from afar.

【译文2】Poor dwellers in busy markets have no visitors，while rich hermits in the deep mountains have callers coming from afar.

二、按照本章所讲的翻译标准，用适当的翻译方法将下列各句译成汉语。

1.In the doorway lay at least twelve umbrellas of all sizes and colors.

2.Save your breath,the boss will never give you the day off.

3.The network would encourage a second information revolution.

4.I took a good room.It was big,bright and looked out on the East Lake.

5.He acts a lot older than his years.

6.With over 1.5 billion people,a united,prosperous China will dwarf her Asian neighbors.

7.I tried to make friends with our new neighbors,but I got the cold shoulder.

8.It is all very well,again,to have a tiger in the tank,but to have one in the driver's seat is another matter altogether.

9.Theory is something,but practice is everything.

10.But without Adolf Hitler,who was possessed of a demoniac personality,a granite will,uncanny instinct,a cold ruthlessness,a remarkable intellect,a soaring imagination and—until toward the end,when drunk with power and success,he overreached himself an amazing capacity to catch up people and situations,there almost certainly would never have been a Third Reich.

三、按照本章所讲的翻译标准，用适当的翻译方法将下列各句译成英语。

1.他吃起饭来狼吞虎咽的。

2.时代在变化，我们的思想也必须与时俱进。

3.他认出了死者，明白了死因，也意识到他对此应负的责任。

4.这个家伙简直没得治了。

5.自从我们来到这里，便一直受到盛情的款待，这让我们心里感到暖暖的。

6.在他住院治疗整整4个月后，医生宣布他为永久失明。

7.遵照要求已为您保留单人房间两套，各配有浴室一间，时间从7月1日开始。

8.这位伟大的发明家如果在生前把钱积累起来，在他去世的时候就会是个富翁。

9.他的画表明了他从其他大师那里受益匪浅。

10.这小伙子长相老实，看上去脾气也好，到处有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