邙府在别府有人,别府在邙府也有人,邙子凌被撒事权的消息,第二天就传遍全城。
高兆原来只是一个庶民布衣,第二天同样人尽皆知。
但那又如何,雒阳苦成周虎久矣,高兆让他吃瘪,成为雒阳笑话,人们拍手称颂都来不及,甚至还有人跑到朱樱寨喊他高兆为勇士,大侠。
之前巴结高兆的那些人,此时不出声就是最好选择,权当没有敬过酒,送过礼,给过钱,谁提谁翻脸。
至于那些对赌的人,愿赌服输,没什么好说的。
大白次日带族卫来朱樱寨,说是帮忙维持秩序,以及找庆卿打架,让护卫们轮着去找虐一番,实则暗中送来十具皮甲和十把铜刀。
此前要抵小白人情,高兆狮子开口索要五具铁甲,白府不是傻子,不可能给的。
“父亲让我转告:邙氏是王室和东君都要忌惮的存在,他们的实力远比你想像的要强大许多。”
大白寻了个时机,很小声地说道:“成周城里想对付他们的人很多,但都不傻,所以接下来会有很人给你送钱送粮。
说是救助饥民,实则要你做刀,捅邙府的刀,你要心中有数,该收的才收,不该收的要有手段拒绝。”
“明白的。”高兆笑了。
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白泰和想让他做白府的刀,唯一的刀,不许其他家染指。
未必不是好事,那意味着更高价码。
另外,他是布衣庶民的事,现在雒阳皆知。
这等于所有人都知道他原来没有背景,没有势力,没有倚仗……这相当危险。
而有棵大树,能遮风雨,也好乘凉。
白府就是那棵又大又是最好的巨树,“中原仁商”,老祖宗与周天结义金兰,资本巨厚。
白泰和就是不给专属的价码,高兆都还是会选白府。
这就是官场,商场。
谁让你还不够强大。
“父亲还说,他会让司徒署尽量派多些官吏到朱樱寨,有他们在,你们就会很安全。”小白继续转达道,显然并不明白其中隐含的弯弯绕绕。
高兆再次笑了。
算他白泰和厚道。
专属的价码,是官府助力。
很值,非常值。
于是高兆立即就同意了:“请帮转达白伯伯:高兆心中有数,定会谨言慎行,感激不尽。”
“还有,小心虎疯吃人。”大白稍微凑前,声音压得更低。
这不像是白泰和会提醒的话。
他没那么好心,而且他正要自己作那把捅疯虎的刀,高兆苦笑,问:“这也是你父亲的提醒?”
“不是。”
她很自豪,很骄傲,“是我的,总之你要小心。”
“谢白大侠。”
她送来邙子凌被撒去事权的消息,高兆默许魏阳说出去。
这不,才送大白离开,古昊就带着三十七名兵奴,在校场上又跪着了。
这次高兆没有生气。
因为知道他们这是在对上次的“逼宫”道歉,也是在感谢他给出了承诺,而且正在付诸行动:邙子凌我一定会杀!
“狗刮干净毛才好下锅,我就不多说了。接下来朱樱寨将要面对的,想必诸位都想得到,不想死的话就好好训练!”
堂内,小桃跪伏在地,哭得满脸是泪。
“三个月内,我让你亲手杀他!”高兆承诺道。
知道在她衣袖里,一直藏着一把匕首。
不知哪来的,好像是庆轲给的。
“高大哥,为何要如此麻烦?”庆轲抱着长剑,望着小桃问。
高兆白了他一眼。
姬高则向他瞪眼:“你想死自己去,别拖累我儿子!”
庆轲顿时抿嘴,不敢说话了。
高兆有时挺佩服她的,天然气场,谁都震得住,真愧是大家出身。
“恩公,刚才你在校场上说的意思,是邙子凌会派人来朱樱寨杀你?”邙桩有些紧张。
“当然不是,这雒阳又不是他邙子凌一个人的,但是……我们铁棍打不过他们刀枪的,接下来你们不要巡山了,上清观那边如果有人问,就让他们来找我。”
说完,高兆转而吩咐魏阳:“把巡山队编入队伍,一样强度训练。”
魏阳点头。
“这么危险吗?”姬高听着很担忧。
“邙府还不至于胆敢明来,防范小手段而已,请母亲放心。”
此时,
堂外传来虎子的喊叫声:“哥,我把父亲母亲他们全带过来啦!”
“现在更加放心了。”高兆笑道,出寨迎接。
寨门外面,虎子母亲的体型和他一样,如牛如熊,怀里抱着一个,背上背着一个,左手右手各牵着一个,望着诺大的朱樱寨子,脸上笑成一朵花。
虎子的父亲则相反,又瘦又矮又黑,同样抱着一个背着一个,畏缩着身子站在最后面。
“君母,大虫一声不吭离家,可把您担忧坏了吧?改天我定狠狠教训他。”
“没有没有,我都听说啦,小皝你这么有出息,连带着大虫长脸。你没有瞧见啊,当时那些邻居的眼神可带劲啦,他们说也想跟过来,被我臭骂一顿。”
“呵呵……君母,快进寨里吧,炖了有肉,今晚好好吃一顿。”
“唉哟,我就说嘛,小时候没白疼你。”
虎子母亲听到肉字,顿时两眼光眼,低头望向向个小的:“唉?你们快叫大哥啊,快叫!……唉?你这个老不死的,缩在那里干什么?快给我过来!!”
高兆:“……”
他正跟着一帮小虫子左拥又亲,远处骑来一人。
是邙府的人,送来请贴。
“哥,什么事这么高兴?”虎子伸过头。
“你识字吗?”
丫头揪起他耳朵拉走,“当初叫你一起读书,就会偷懒玩!”
“邙衍邀我鹿鸣楼宴食。”高兆回道。
“什么?!”
“哥,你可不能去。”
“对,恩公,摆明要害你!”
魏阳、虎子和桩子几乎同声惊叫。
“我知道这是鸿门宴,但人家邀请喝酒吃肉,为何不去?多浪费啊!
而且等他这一番‘心意’,我早就等不急了。”
百车铁料生意的大头收益,远在后头呢,高兆露出狡黠冷笑。
……
成周,鹿鸣楼。
邙衍端坐上位,身边坐着另一位老者,灰头灰发,面容阴鸠。
经了解,正是邙府六堂老邙煜。
没有邙子凌,看来真被剥掉事权了。
此外就是王卿周冣、城父杜翊、白府白泰和、刘府刘修、苏府苏高义和猗府猗士衡等六人,不愧是邙府,够面子,够能量。
现场却是没有酒和肉,邙衍和邙煜还一脸阴沉。
“邙伯伯,今天不是邀请我过来喝酒吃肉吗?”高兆表示很失望,鸿门宴都是有酒有肉的。
“高兆,你好大的胆子,把我们全都骗得团团转!”
却是猗士衡率先开话。
“士衡兄,此话怎讲?”高兆表示很惊讶。
“你诓骗大家说自己是秦廷的人,众所皆知!”
猗士衡看着高兆那一脸人畜无害的无辜样子,更加来气了。
高兆表示很同情。
当初邙猗中标,自己迁住新宅时,他们猗府可是仅次于邙府派人前往送礼道贺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秦廷驵人?”
高兆陷入深思,然后自言自语起来,“有吗?我记得没有啊!”
猗士衡和众人跟着一起回想,发现还真没有,全都是他们自己的“理所当然”。
众人两两相望起来,神色各异。
“你就是一个骗子!”猗士衡气急败坏,起身而骂。
“士衡兄,我高兆坦坦荡荡,何曾骗过你?说来听听?”
高兆从来没有骗过他,竞标你情我愿,开标时邙子凌为了中标,还差点掀桌子。
猗士衡:“……”
“你对秦廷了如指掌,大谈秦宫秘事,就算你没说过是秦廷驵人,恐怕也是在故意引导我们往那方面想吧?”苏府苏高义冷声哼道。
“青阳公子,你大伯苏辟、二伯苏秦和三伯苏代,包括你父亲在内,都或多或少深谙他国政事。尤其是你二伯苏秦,对秦廷了如指掌,那他们是哪国人?你又是哪国人?”高兆反问。
雒阳苏府一向标榜自家是周人,苏高义顿时理穷。
他脸色涨红,转而急问:“既然你不是秦廷驵人,请问所谓的百车生铁,是哪国的?”
高兆两手一摊。
这是驵侩规矩。
书呆子就怕痞子,苏高义气得身子直抖,却无可奈何,索性不再问了。
猗士衡见状,直接上威胁:“金市铺子是我送予子凌兄弟的,今天你不说清楚,别说立足成周,日后当心安全!”
“贤侄,兵者,凶事也,君子莫要轻易言之。”邙衍哼哼地冷笑,显然在表示赞同。
赤祼祼地威胁。
“在商言商,莫要动辄打杀。”白泰和尽力劝和。
“对对对,莫要伤了和气。”王卿周冣也加入调和行列。
“诸位叔伯公,损失的不是你们!”猗士衡很不岔气。
城父杜翊压手示意他不要激动,对高兆说:“高公子,老夫保证,在座的绝不会透露出去半份,否则便是与老夫为敌,如何?”
邙衍挥手,让所有不相关人退出阁内。
“请吧。”猗士衡目露凶光。
高兆叹息一声。
“平原君是我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