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下江南的皇帝是他

始皇帝除了统一疆域、文字、法律、度量衡等之外,就是为示强威、服海内、求长生而巡行天下。公元前221年,秦王嬴政剪灭群雄,一统天下。为了扬皇帝威德,伸张秦朝律法,震慑六国臣民,寻求长生不老之药,秦始皇顾不上连年征战疲惫,自公元前220年始,50岁的他开始了五次中国大巡行。

今天的人们,对清代康熙、乾隆下江南的故事可谓妇孺皆知,他们六下江南,几乎都要来杭州,可见杭州在清代皇帝心中非同寻常。但秦始皇下江南的故事在民间就鲜为人知了。这一历史时期对古杭州十分重要,试想,两千多年前,一位国家最高权威、至高无上统治者,来到了被称为边远蛮夷之地。应该是古杭州最早也是最大的一次政治活动了,直到今天,杭州还存有始皇帝的遗迹。

公元前210年,也就是在他称帝的第十二个年头,秦始皇带着左丞相李斯及小儿子胡亥等一行,最后一次巡行天下。他们从咸阳出发,经湖北云梦泽入湖南,在九嶷山遥祭虞舜后,顺长江东下,在今天的江苏巡视了丹阳郡,此地离会稽郡的大禹陵相距不远,秦始皇觉得他能完成这彪炳千秋的奇功伟业,必有上苍的神灵护佑,决定祭祀大禹陵。于是风蓬一转,浩浩荡荡的出行队伍船头向了南,直奔钱唐,也就是今天的浙江省省会杭州,就这样站在了我们今天生活的土地上。

中国第一个皇帝并不仁慈,他甚至是以残暴在历史上著名的。但秦始皇依然对他的王土杭州做了他应该做的事情,正是秦始皇大力推行郡县制,我们所居住的城市年谱上才上溯两千年以上——杭州有了它的第一个名字:钱唐。

钱唐当时不过是会稽郡的属县,地位“卑微”。《水经注·浙江水注》说:“浙江又东迳灵隐山,山在四山之中…….山下又钱唐故县,浙江迳其南。”《钱塘记》记载:“县在灵隐山下,至今基址犹存。”这样一个藏在山旮旯里的小县,秦始皇哪里放在眼里。好在离会稽不过百十来里路了,彼时的钱唐,前有烟波,后有叠嶂,作为县治实属末流,是江河湖海边的一道浅陆。县城出没汪洋,治所只能紧挨在西面的山岭下,大致在今天灵隐一带。对长生不老怀着执着信念的秦始皇,传说其龙舟曾在今天的杭州宝石山停泊,还传说那缆绳就系在山坡一块大石头上,那石身上还有缆绳的印记呢,后人取其名曰“秦皇缆船石”。

往事越千年,至宋朝,有个叫静思的和尚,将这块大岩石雕凿成一座半身佛像,又修了庙堂,就是葛岭的大石佛院。

关于秦始皇至钱唐一事,明朝诗人张舆有诗云:

葛仙岭西大石头,祖龙东来曾系舟。

不闻登仙入蓬莱,徒见作佛如嘉州。

地涌半身云水绕,山开一面金碧浮。

几度劫灰烧不尽,空对湖山飞白鸥。

今天,登宝石山游玩的人,常常可以看到这块“秦始皇缆船石”。据说,那石头上还有缆绳的印记,游兴之余,又给人平添了不少话趣。看看悬在山腰的岩石,较真的朋友不免会有困惑。是的,传说无法考证,但仍不失为一段诗化的历史,如果借用郭沫若的一句诗,也算是“由来胜迹流传久,半是存真半是猜”吧。

据说为挑选一处渡口,秦始皇曾登山眺望,那座山就有了个名字:秦望山。这是一座层次分明的山。郦道元《水经注·渐江水》中这样记录:“悬瞪孤危,径路险绝;板箩扪葛,然而能升。山上无甚高木,当由地迥多风所致。”寥寥数笔,秦望山陡峭险艰的风光和独特气象体貌跃然纸上。而在后世唐朝那个赚了兰亭图的诗人萧翼笔下,秦望山云蒸霞蔚,气吞碧湖,势入东溟,他写道:

绝顶高峰路不分,岚烟长锁绿苔纹。

猕猴推落临岩石,打破下方遮日云。

登高鸟瞰,但只见钱唐江烟波浩渺,浪潮汹涌,无处可渡,只得解缆启船,再西行了120里,至上游富春江找到了一处狭窄的江面,这才过得江去。此事在司马迁《史记·秦始皇本纪》里记载得非常清楚:“过丹阳,至钱唐,临浙江,水波恶,乃西百二十里,从狭中渡。”

传说那秦始皇,横渡浙江时威风凛凛,观者人山人海,谁知就有一个天下大英雄隐身其中,正是秦国的死对头、楚国贵族名将项燕之孙项羽。此时项羽和他的叔叔项梁正站在岸边观看,禁不住脱口而出:“彼可取而代之也。”项梁大吃一惊,急忙伸手捂住项羽的嘴,小声责备:别乱说!你不怕全家合族都要杀头吗!心里却暗暗赞赏他这个侄子的胆识。原来项梁也早在盘算怎样推翻秦朝、恢复楚国的大事了。

50岁的秦始皇可一点也不知道他的王朝死敌就在这芸芸众生中,他的生命遭遇了克星。公元前二百多年的那个初冬,龙车凤辇、万夫簇拥的始皇帝,终于来到会稽山,祭祀了心目中的保护神大禹。正值天命之年,他登临秦望山巅,远眺浩瀚的大海,俯视脚下新征服的领地,那君临天下、舍我其谁的威严和雄仪,谁人能敌!秦始皇到禹陵,行完大礼,一声令下,在会稽山上竖起一块由丞相李斯所撰的石碑。李斯是一位文学上富有才华、为人为政上却有争议的人物,他写的碑文洋洋洒洒流传至今。此时李斯便手书小篆,铭文刻石,山巅从此留下了289字的小篆《秦会稽山刻石铭》,后世俗称《李斯碑》。李斯毕恭毕敬写道:

皇帝休烈,平一宇内;德惠修长,卅有七年,亲巡天下,周览远方,遂登会稽……

一片万岁声中,谁又会想到死神已经冷冷地注视到了他,数月之后他便将一命呜呼了呢。秦始皇并没有因为树碑立传而万寿无疆,他从禹陵归来,又回到钱唐,归途中得了重病,原来天子也会死的,秦始皇不但没有得到上苍的保佑,甚至都挨不到回故都咸阳再闭眼,到了今天河北沙丘平台这个地方,就龙驭宾天了。

始皇帝的驾崩,给他的王土又带来了激烈的政治动荡。一年后陈胜、吴广在今天安徽宿县揭竿而起,掀开了反抗秦王朝暴政的农民大起义序幕。“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公元前209年7月,项梁、项羽起义,杀死了浙江当时的最高长官会稽郡守殷通,开始举兵反秦。而钱唐县,从此就卷进了新的战争风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