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乱间,想起先前谢玄交给她的东西,忙将它从腰系带间扯出,扔在冲向她的黑衣人脸上。
那黑衣人没想过“花大小姐”随身带着“暗器”,一时不察,被那包东西击中。
小袋袋口是敞开的,一撞,袋身一缩,顷刻间迸出一大团白粉末出来,尽数洒在那黑衣人脸上。
顿时,那黑衣人惨叫起来,连退好几步,连手中的剑都丢了,慌忙低头拍
打脸上的粉末。
是石灰粉。本来只要不伤眼睛就好,但下着雪呢,雪水一浸,石灰粉化开,猛烈地灼烧皮肤。
那黑衣人的一个同伴赶忙上前,帮他清理脸上的石灰粉。
虽然有半张面具防着,东西击过来一瞬他还闭了眼稍往后躲了下,但受到伤的地方仍疼至心底,让他痛苦地沉声低呤着。
另几个黑衣人见同伴受伤,顿时忍不住了,都凶神恶煞地冲花君寒“杀”过来。
要完蛋了!
花君寒腿软得厉害,被其中一人抓住,又有一人抡起剑柄就往她头上敲来。
“等等。”
听到自家主子下令,那抡剑的人有多大的怨,也到底没完全敲下来,堪堪停留在离花君寒头上一掌宽的地方。
鸠尾一边咬着糖葫芦,一边走向花君寒,人并不大,脸上的笑意却玩味而又危险,眼底分明还藏有对她刚才行为的遣责。
花君寒被人束住双手,抓着后领,很不舒服,她挣扎着,不能动弹半分,还是在鸠尾示意下,那几个黑衣人才把她放开。
“啧,说你们是废物还不服气,连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都搞不定。”
“鸠尾领长,她可是用了石灰粉!”一个“废物”忿然道。
鸠尾耸了耸肩,不以为意,将嘴里一颗糖葫芦咬碎下肚,吐出果核。
那酸酸甜甜的味道、半脆半糯的口感似乎让他心好了不少,眼底又浮现一丝好笑,问花君寒,“你不知道根据江湖规则,打斗中使用石灰粉,是极无耻下流的行为,是会被江湖侠士们鄙视唾弃的吗?”
花君寒理直气壮:“我只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哪儿懂你们江湖什么规矩。谢玄说了,有想伤害我的即是坏人,既是坏人,也用不着与你们讲什么‘武德’,先得保护好我自己。”
“况且……”花君寒又把一只手放在眼边,作探看状向四周转了一圈,阴阴怪气再开口,“我可没看到什么侠士,只看到一圈卑鄙无耻,当街拐骗小姑娘的坏人。”
鸠尾看戏一般看着她,随即放肆大笑,好像确实看到听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嘲笑意味甚重,不知是对她还是对周围一圈手下。
花君寒只听出了他笑意里浓烈的是少年的顽劣气,其中漾开的,又是江湖恣肆意气的一角。
笑罢,鸠尾淡谈开口:“怎么?我们这样的强拐‘请’不动花大小姐,谢玄用另一种方式就让你这样死心塌地的,被卖了还帮着他教钱,只能说真不愧是大公子。”
花君寒皱眉,并不乐意听见他说谢玄坏话,无奈想着自己还陷于他们手中,压下尖酸刻薄的词句,转而软了语气:“身为以义为准则的侠士,你们怎么能这样强拐民间手无缚鸡之力的良家妇女?”
另一旁那个先前被烫伤的黑衣人听完直接气笑了,忍不住火气:“哪个良家妇女随时揣着石灰粉?小爷我刚才要是被你弄瞎了,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其实刚才扔石灰粉,花君寒手上也沾了点,又沾了几些飘飞来的雪花,此时手上就传来点点刺痛,而那么大一袋扔那黑衣人脸上,也无怪他这么生气了。
但……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
花君寒接着跟鸠尾“讨价还价”:“石灰粉的事是因为你们先来袭击我的,此事两两相抵。但鸠尾,做人要讲良心的,我先前给你买了糖葫芦,你难道不该也给我报以‘甘泉’吗?我只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啊!你们以多欺少真的超过分啊!”
“娇滴滴”是过不去的坎儿了是吧。
任谁都会觉得一个会趁你不注意洒你一把石灰粉的、“弱不经风”的小美儿都超可怕的好吗?
几个黑衣人没有说话,等着他们领长发指令,手上火折子的光在寒风拂弄下妖冶顺滑地旋转舞动着,映出光影相缠扑朔。
鸠尾没有搭话,而是慢条丝理地吃完最后一颗糖葫芦,眼里的悠然带着沉重的思虑。
吃糖葫芦剩下的那根竹签被他拿在手中,在指间不停旋转翻动,时间竟这般被阻隔在这一方光火外的黑暗中。
良久,鸠尾停止玩弄竹签,从袖中取出一个小袋,倒出一颗圆形小药丸,伸手送到花君寒面前,开口:“啧,这样吧,你把这颗药丸吃下,我放你先离开,我们在原地数到60个数,我再派人去找你。怎么样,敢吗?”
……其实,你大可不必来找我。
花君寒看着那枚药丸,深知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要的“涌泉”没等来,倒收获这颗乌漆麻黑的,味道一想就更一言难尽的药丸,不免有些可惜自己送出去那串晶莹红润、酸甜可口的糖葫芦。
花君寒小心翼翼接过他的药丸,颤颤地开口:“所以,不是毒药吧。”
鸠尾又发出一声极尽嘲讽的笑,像看傻子一般地看着她,毫无心理负担地道:“怎么可能不是毒药!只不过不致命罢了。”
花君寒握着药的手在抖,但最终将那枚药送入口中:“说好的,我吃了就先放我离开。”
鸠尾笑着让手下散开了些,给她留出足够的空间让她逃跑。
随着一股浓重的草药苦味蔓延在口中,又顺着舌尖滑落下肚,花君寒深吸一口气,捏起裙摆,向来时的深渊跑去。
听着身后鸠尾在她启步时扬起的数救声,花君寒心里怕得要死;谢玄,谢玄会找到我的!
待听不见花君寒逃走的脚步声了,鸠尾停在“17”这个数上,神色幽幽地望着被花君寒甩在身后的无尽黑暗。
旁边一个黑衣人不解;“领长,人我们都抓住了,为什么又要放走,简直……“黑衣人忿然止住话头。
“多此一举,徒劳无获?”鸠尾仍笑着接过话,但下一瞬那抹笑意被藏进他邪戾偏执的疯狂神色中。
“都说了,你们是群蠢货。花君寒是花家大小姐、南方商会大小姐,我们公子怎会真的觅然对花君寒动手。”
先前受伤那人气得要死,原来他们本没有打算抓住那小姑娘,倒让他在这场屁都算不上用的“理论”中负了伤:“那我们这么大费周章图什么?”
“当然是为了确定谢玄的态度。早些时候不就有探子回来说,我们冷情的谢大公子对花家女格外上心吗?谢玄是个8岁提剑杀人、难遇敌手的顶尖剑客,更是个一言不和能背地把你往死地上按的疯子。既如今有了软肋,以后我们公子如何操纵,不就凭自己的心意了?今夜只是试探,看值不值得冒风险以花家为棋子。与我们公子的茶,还是需把大小姐请来喝一喝的。”
“那,我们追吗?”
“不追了,回家歇着等消息去。我早就派了人在几处巷口候着了,虽不说不干掉谢玄去领功,但对于他现在身边只有寥寥几人的大好时机,可不得伤他几道口子来恶心他?”
黑衣人领了命令也不敢再说话:不愧是公子从小养在身边的,跟他们家公子的疯样简直一模一样。
江湖慕强,鸠尾虽武功不强,但论“攻心制毒”确实也是数一数二的。
特别是那鸠尾袖子里随时揣着的毒,真要说他们也不敢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