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辈分

既如此,不如干脆收养一个,留在身边做作伴也好。

更要紧的是,虽然沐依裳腹中的那个孩子和她只有几个月的缘分,但她始终为失去这个孩子而感到难过。

是以,就当作慰藉那孩子的在天之灵,她想收养一个孤女,留在身边当作自己亲生的孩子。

张夫人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叹了口气,她带着几分怜惜的看着沐依裳,道:“你也是个可怜人,我先前还羡慕你们,在一起没多久便能拥有一个孩子,我可是盼了百年,也没能得到。如今却因为阿觞的身份,你们也要不得孩子了,咱们也算是同病相怜了。”

她说着,轻轻拍了拍沐依裳的肩膀,以示安慰。

沐依裳问她,“夫人可有想过……收养一个孩子?”

其实张夫人早年间是真的没想过这个问题,她总想着孩子还是自己的更好些,最要紧的是,她很想体验一下女子怀孕生子是什么样的感觉。

可随着一年一年过去,张夫人也的确思考过,或许收养一个孩子也不是不行。

只不过,她又担心那孩子若是冥顽不灵,若是不堪教化可怎么办?

久而久之,这事儿就被拖延了下来。

再加上白青竹的弟子众多,他是一门心思地对弟子们当孩子们对待,可到底是他的弟子,又不是她的,她没办法投入。

她把这些话都同沐依裳说了,也没有什么好顾及的。

只不过,她最后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如今还真有一个想要收养的孩子,只不过……这孩子不是个小孩子,我怕这孩子不肯,一直没有问过他。”

沐依裳怔了怔,问道:“是谁家的弟子?”

张夫人笑了笑,指了指沐依裳。

这让沐依裳很是惊讶,“夫人说的是……阿觞吗?”

张夫人仍旧是笑,甚至有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下巴,道:“这事儿吧,若是和阿觞说,也不是那么难以开口,只不过……你们俩如今是这层关系,你和青竹又是师兄妹。我若是真的收养了阿觞,这关系可怎么理得清啊?”

沐依裳也觉得有点混乱,但却并不排斥。

她道:“倘若阿觞愿意,我是没有意见的,说起来,夫人的年岁,做我的长辈也没什么不对。至于掌门师兄,各论各的便是,原本按照夫人的辈分,他也排不上和夫人同辈。”

这话真是说到了张中芸的心坎儿里,她那股子豪气又立刻上来了。

张中芸拍着沐依裳的手,道:“说得好,说得好啊,有师妹这句话,我便放心了,等阿觞回来,我便问一问他的想法。”

沐依裳笑着颔首,“好,我想阿觞一定会答应的。”

她不是个如母亲一般好的师尊,反倒是有点像养歪弟子的罪魁祸首。

阿觞该有个这样好的母亲,也能弥补他从小无父无母的不足。

等到顾流觞回来的时候,沐依裳和张夫人正说得高兴。

张夫人送了沐依裳一块暖玉,那暖玉不是凡品,是能自己繁育灵气的宝贝。

沐依裳只是握在掌心里,便能感觉到阵阵灵力从暖玉中涌出,让她周身都觉得温暖舒适。

这物件是个实实在在的宝贝,沐依裳不肯收,两人推脱了好一阵儿。

最后张中芸说:“我若是能收养阿觞,这也算是我给未来儿媳妇儿的见面礼,你就不要推辞了。”

虽然沐依裳也有意促成张中芸和阿觞的事儿,可这会儿听着张中芸这样一说,她不由得有些难为情。

张夫人的话很是有理,可她还没做好做别人儿媳妇儿的准备。

顾流觞一进门,“张夫人,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沐依裳,自己出去的未免有点久了,他解释道:“我方才走到厨房,有点累了,便干脆在那里坐着等到药煎好了才回来。我还顺便给师尊做……弄了些饭菜回来。”

诚然,沐依裳早就知道他在刻意隐瞒,也不戳穿他的谎话,只是对他招招手,“你先过来。”

顾流觞薄唇绷紧了几分,他心里有点忐忑,不知道是不是被师尊看出了端倪。

可他又不敢不从,只能灰溜溜的走过去,坐在张夫人身边。

张夫人笑着拉过顾流觞的手,道:“方才我和你师尊在商量,要把你收养过来的事儿,你怎么想?”

顾流觞抬眸,惊讶的看了看张中芸,又错愕的看了看沐依裳。

沐依裳冲他微微一笑,“你愿意便答应,不愿意也无妨,我都支持你的决定。”

少年抿了抿唇,而后从张中芸手中抽出了一双手。

就在张中芸和沐依裳都很惊讶的时候,那人突然跪在了地上,重重的给张中芸磕了个头,道:“母亲在上,我愿意的。”

原本两人以为他要拒绝,没想到他倒是实在。

张中芸更是感动的快要哭了,湿润着眼眶连忙将顾流觞扶了起来,“好孩子,快起来,真是好孩子。”

她拉着顾流觞的手重新坐下,道:“我终于有孩子了,阿觞,你是个好孩子,我日后一定负起一个母亲的责任,你放心,别的孩子有的,你也都会有。我未曾参与你的童年,日后定然加倍补偿你。”

顾流觞笑了笑,道:“夫人对我已经很好了。”

张中芸拍了下他的手,“你这孩子,还叫夫人?”

顾流觞软软的喊了一声,“娘亲。”

“哎,哎,我的好孩子。”张中芸热泪盈眶着把顾流觞抱进怀里。

顾流觞顺着张中芸的肩头看向躺在卧榻上的沐依裳,她对他浅浅一笑,让顾流觞心里更觉得温暖。

他真的好幸运,不仅能拥有师尊,还拥有了一个母亲。

顾流觞和张中芸说了会儿话,也没忘记还有更要紧的事儿。

他连忙将饭菜和药都端过来,让沐依裳靠在他肩头,给她喂了些清粥小菜,便又让她喝了药。

喝过药,沐依裳苦得眉头微微皱了皱,下一秒嘴巴里便被顾流觞塞进去一颗糖果。

她有点错愕的看向顾流觞,那人浅浅的笑着,问她,“师尊,甜不甜?”

“嗯。”沐依裳回应了一声,相比于糖果,她觉得眼前的人儿更甜一些。

张中芸瞧着这两人温馨甜蜜的样子,也就放心了。

她站起身来,道:“我便不多留了,你们俩继续甜蜜,我要把阿觞成为我儿子的好消息告诉青竹才行。”

这话一出,让顾流觞脸上的笑容一僵,顿时皱了皱眉。

他一时高兴,竟然忘了这一茬。

原本他也很想成为张夫人的义子,可他却不想成为白青竹的义子!

这样一来,岂不是更和师尊乱了辈分?

这会儿张中芸一提到白青竹的名字,他立刻戒备了起来。

可已经答应了的事儿,这会儿再反悔,也未免太难看了,他也只能隐忍了下来。

在沐依裳恢复的这段日子里,顾流觞尽心尽力的照顾着。

他未曾在沐依裳年前提起过婚礼的事,但沐依裳知道他心里在意。

虽然沐依裳不明白,但是顾流觞对她总是有一种无法言喻的不信任感。

这一点虽然让沐依裳有些头痛,但她也只能尽力包容。

这日,顾流觞扶着沐依裳散步,沐依裳无意间问起,“婚礼准备的怎么样了,你这几日一直在照顾我。都没有时间准备婚礼了吧?”

顾流觞道:“师尊身体这样,我怎么有心情弄那些,还是等师尊好起来再说吧。”

沐依裳从来没有这样依赖过别人,心里忍不住有些抱歉,“我是不是拖累你了?”

身为师尊,她总觉得让弟子如此费心照料她,她心里过意不去。

顾流觞哼哼了声,似乎有点不太高兴,“师尊总说这种话,嘴上说着要嫁给我,没把我当成小孩子,可实际心里还是那样想我。我是个男人,也很快……很快就是师尊的男人了,师尊还说什么拖累不拖累的,很过分。”

沐依裳没想到他能因为这样的小事生气,但又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似乎真的是自己太疏离了。

她跟他道歉,那人更不高兴了,“师尊做错了事,一点诚意都没有。”

沐依裳沉默了片刻,在那人含羞的眼神里,终于明白了所谓的诚意是什么。

沐依裳无奈的笑笑,刚要踮起脚尖,那人便乖乖巧巧的蹲下身来,把脸颊凑上来。

他倒是自觉!

沐依裳忍不住笑,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顾流觞很是满意,笑着摸了摸自己方才被亲吻过的地方,道:“既然师尊这么有诚意,我便原谅师尊好了。”

仅仅是一个亲吻,顾流觞便高兴成这样,沐依裳不由得觉得这少年人的心思还真是单纯,全然忘了他那都快成蜂窝的心眼儿。

两人走了一阵儿,沐依裳便让顾流觞扶着她去凉亭里坐坐。

凉亭里都是石凳子,顾流觞自觉地从乾坤袋里摸出软垫子,先给沐依裳铺上,再让她坐下。

沐依裳笑着说:“你倒是体贴,什么时候准备的?”

顾流觞笑了笑,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说:“准备了很久了,就是为了预防这样的情况,今日可算是用上了。”

沐依裳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道:“如此看来,阿觞还真是个体贴入微的好男人。”

她没说他是个好孩子,顾流觞已经谢天谢地了,听到这句夸赞,他忍不住有点脸红。

少年难为情的轻咳一声,道:“我还有很多好处,师尊不知道呢,日后等师尊嫁给我,便会知道自己捡了个多大的便宜。”

给他根杆子,这人便能顺着往上爬,还真是如此。

沐依裳倒也不打击他,只笑着点点头。

两人坐了一会儿,顾流觞突然道:“对了师尊,有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瞧着顾流觞那一脸的严肃,沐依裳心里跟着打起鼓来。

顾流觞道:“是萧漱玉的事,我不知道师尊想不想听有关她的事,便一直没有说出口。”

沐依裳眉头微微皱了皱,对萧漱玉的厌恶十分明显。

“她又做了什么?”沐依裳问道。

顾流觞摇摇头,“她如今已经是个废人了,闹不出什么花样儿,只是前些日子,她自己偷偷跑出去了一阵子。因为她是个瞎子,我想任由她自生自灭也就罢了,便没有过多关注她,可就在昨日,她突然又回来了,而且还有了一双眼睛。”

听了这话,沐依裳有些诧异,萧漱玉的眼珠是顾流觞挖出来的,而一身修为也几乎被白青竹散尽了,再加上沐依寒的毒,她简直就是无可救药的状况。

如今竟然还能拿到一双眼睛,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沐依裳问:“她挖了别人的眼睛,这样的事,萧跃笙能容得下?”

虽然师尊只是无意说起,可从师尊嘴里听到萧跃笙这三个字,顾流觞心里就很不舒服。

可偏偏师尊又是半点没有察觉的样子,他也不好闹脾气。

顾流觞酸里酸气地说:“萧师伯的确行事光明磊落,眼里容不得沙子,和师尊是一样的高尚品行。”

沐依裳:“……”

这小子怎么又开始了?

沐依裳无奈的叹气,讨好似的抱了抱他的腰,道:“这可不是我说的。”

顾流觞哼哼了声,“可是师尊说喜欢他那样的。”

沐依裳:“……”

她心里实在是后悔,真真是给自己挖坑,如今落在顾流觞手里,她实在是有苦难言。

他生起气来,跟个孩子似的,叫人无奈。

“比起他那样冷冰冰的,我还是喜欢阿觞这样的小暖炉。”

那人面上还装着生气,可弯弯的眉眼已经暴露了他内心的喜悦。

沐依裳心想:虽然他爱生气,但也好哄,不算太糟。

沐依裳拉了拉他的手,道:“好了好了,不是在说萧漱玉的事情吗?干嘛要说萧跃笙的事?”

那人不依不饶,“是师尊先说起他的。”

沐依裳无奈,“是我言错,好了,别气了,我只喜欢过你。”

虽然两人已经是这种关系了,可沐依裳还是觉得说这种亲亲热热的话,让人脸红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