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水深的基层现状2

江焱点点头,询问今年的马场情况,今年新增了八十匹马。

想到国外的案例,顺口问了一下,“你看看可以养点鸡吗?鸡吃虫子,鸡粪养地。地长出草再喂马。”

工作人员笑了,“江主任,那鸡除了吃虫子,还吃草籽、草根咧。再说了,马一不小心踩死几只鸡,也怪心疼的。”

江焱想想,也是。国外的草场与中国不一样。他也没有细致研究过草场经营的案例,还是不要乱给建议了。

看完这个村子,天已经黑了。公交车都没有了。

工作人员用马送江焱回林业局,又自己回去。

回到大院,天已经黢黑,还有不少人没赶回来。

今天大家也没有去舞厅跳舞,都在大院里聊天。

经过勘察,大家情况都差不多。都有不少占林为农的现象。

大家不断唠嗑,江焱也听到不少消息,心里猜想着前辈难道是因为这些事情陷进去的,误了性命。

局长也差不多明白怎么回事了。叹气,“现在的家庭农场承包制度,实施起来有一堆乱象。”

“在指导农业生产上,就不顾县里自然特点,片面地抓粮,忽视多种经营,违背了因地制宜的原则。”

“三年过去了,还是一样。”

江焱补充,“不仅是抓粮,还有任务指标,鼓励各县比拼。”

“为了达到比拼效果,下面得的村子在分包时会要求农户达到某个产量,否则次年将田给别人。等于逼迫农民投入更大资本在土地上。因为只有一个考核量,开垦坡地变农业,砍林烧草地,改变土地结构,形成单一的农田。“

拿起手里的文件,“我之前处理过,寮马场的一个文件,也是要求比粮。寮马场要改草原为耕地。被我压下来了。但这种事,还是比比兼是。”

有人接话,“寮马场,在我们县东边,那可挺老远。”

“嗯。草原也很大。索性没有改成耕地。马也养得壮实。”

大院外响起“咿呀咿啊”的声音,这些天江焱已经习惯了破单车的响动声。

小江骑进院里,冲到江焱面前,“江主任,被你猜着了,有问题。我去看了两个村子,基本都被分完了。不是承包,我感觉更像是分地。我下午去的时候,还有人因为分得地少打起来了。”

小杰又拿出一个文件给江焱,“我昨天分过你的文件,看过一些情况。今天正好去的隔壁村,看了一下,感觉有些不对,跑回来从你桌上拿了文件。”

小杰指着上面的亩数说道,“这里很多很好的农耕地被转为次耕地,私自划给了某些村干部。他们还在上面建了房子,拿这些好地圈给自己做菜园子。分出去承包的地都是次耕地,甚至是盐碱地。”

江焱默不作声。

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时,有些地方只重视了分的一面,将这次体制改革简化成一个“包”和一个“分”字,把实行“双包”责任制误认为是“分田单干”,少数地方把集体经济分光分净。

水很深。

如果前辈是因为这些事情成了地下人士,似乎也能说得通。

“这几天,大家看得时候,顺便劝劝。我去农业局与政府活动活动,改掉这些文件。”江焱说。

大家“诶”了一声,没有多停留。回去处理完家务,便早早睡去。第二天一早,又赶早离开了。

接连几天,林业局的人白天见不着人。也就只有傍晚吃完饭的时候聚一聚,趁此机会汇报所见所闻。

江焱跑到农业局,约谈王明宽。

“鼓励农业的文件是你发的?”江焱直接问明来意。

“啊。怎么了?我是按照上级的指示,上级怎么说,我怎么做。”王明宽说。

“你知道下面的土地都成啥样了?”江焱继续问。

“我说大善人,大学生,我们只是鼓励农业加大生产,鼓励粮产创收。”王明宽强调“鼓励”二字,“又不是强制。你不做也可以啊。”

“你知道一级一级传下去,意思已经变了吗?包产到户已经完全变了味。农民要种田,还要保证很高的粮产,否则没得种。这些年的耕地增长,都是逼得没办法去开荒。”江焱有些气愤。

他的前辈都面临什么乱七八糟的情况。

“那你要我怎么办?要我一户一户盯着?”王明宽反问。

“你要动!多去下面走动走动!盯着他们。你不指导,由着人乱来,还怎么做农业局主任?”江焱说。

王明宽笑了,“江主任,你也说我们是指导,实干不是我们的活。再说你之前也喝令我们下基层,我们也去过了,结果有用吗?我们过去,他们躲着你。等你一走,该干嘛干嘛。”

江焱丢出一个文件,“这个文件我没签字,但他们自己执行了,还改变地的性质圈为己有,自建房屋,刮分了集体财产。我问你,这件事,你知道吗?”

王明宽摇摇头。

江焱将文件拍在桌子上,呵斥,“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你以为你农业局是干嘛的?光打雷不下雨,光张嘴不管事的吗?”

江焱神色厌恶,盯着王明宽,“你要我不管事不管事,是要我做一只蛆虫,尸位素餐。我告诉你,我做不到。”

王明宽面无表情,对他的发飙似乎习以为常。甚至当面点一根烟,准备欣赏江焱接下来的表演。

江焱已经知道自己已经踩进这躺水里,必须做个愣头青。哪怕前路艰险,也要保持前行的勇气。

江焱深呼吸,忍住情绪,指着自己,“我去反应问题。我做出头鸟。”转手指着王明宽,“你,做好你职位的事,冒险的事我来干。”

王明宽夹着烟,盯着江焱。

江焱转头离开,去政府反应问题。县主任双手撸着自己的毛头,很是烦恼,“这些事,有点难办啊。县这么大,我们鞭长莫及嘛。”

恰巧县高官经过,他对农业结构的事没有什么反应,但是听到村干部刮分了集体经济的事表现十分激动。“这个事情很恶劣!影响了党和政府在人民心中的形象。必须严惩不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