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瑞,你先说说,你的这个印花税,到底是怎么个章程?”
朱由校好不容易“安抚”好了自己的师傅,于是迫不及待的就让田瑞说说这个什么印花税。
毕竟他是皇帝,对于增加自己收入的事情,他还是很上心的。
毕竟从他登基以来,他面临最大的几个问题中,财政上的捉襟见肘,绝对是最让他“尴尬”的。他毕竟是这大明朝最大的“老板”嘛,现在这家“公司”已经穷到连工人工资都发不下去,你说最为老板尴尬不?
正是在这种局面下,田瑞主动提出来要给他创造一个税源,作为老板,他是极为心动的。
不过光是心动也不行,他也得听听这个企划案有没有可行性。正好公司里的元老也在这里,正好让他也帮着参谋参谋。
“陛下,正如微臣之前所说,臣的启明银行跟人订立的各种契约,说白了都是私下里的一种约束。虽然大明律也规定了欠债还钱这样的规则,但这种规则又是极为笼统的,起码对于勋戚贵胄的约束力明显不够。
这也就罢了,在微臣分析中,大明律中甚至有很多条款还是相悖的,这样一来在微臣的具体实施中,一旦遇到这样的问题,那真的就没啥办法了。
因此,臣才想到了大华国的一些方法,比如说印花税。
陛下,其实这个印花,顾名思义,就是朝廷对民间经济往来中的一些文书、契约、票证进行的一种公正。这个公正的过程,就被称为印花。而这个公正要收取一定费用,就被称为印花税。”
“等等,田驸马,你是说让朝廷对民间的文书契约进行公正?而且这个公正还要收税?这,这有必要吗?再说了,自古以来君子都是以信立身,订立契约自然不会无故违约,这么做,岂不是多此一举?
而且,即便是开设这样的一种公正,又有谁愿意主动交这个钱呢?”
“我呀,我就愿意交这个钱!老孙你…,哦哦,失言了失言了,是孙大人有所不知,这样一种公正是十分必要的。
首先,私人之间的契约不能违背大明的律法。要是两个人之间订立的契约本身就和大明律相违背,这种契约官府是不能支持的。
但很多时候,订立契约的双方可能并不知道,这就需要将这份契约拿到官府机构先去审阅一下,如此一来,即维护了契约的公平正义,也能将很多纠纷消弭于无形之中。”
“哦,你的这个意思是说,让官府充当一个中人的角色?这个倒是合理,也是利民之举。
陛下,不说其他,民间常有贫户卖女之恶习,这种买卖,其实就是和大明律相悖的。假如有了这么一个机构,绝大多数的此类买卖,其实都是不合律法的。
如此一来,那么没有官府的证明文书,他们的契约就是无效的。
如此即保护了贫户的利益,也能遏制富户的种种欺民之举。”
孙承宗的脑子多快啊,他在听到田瑞这第一个理由的时候,心里瞬间就想明白了很多事。甚至他心中所想的,要比田瑞深的多,也广的多。
此时的孙承宗隐隐有种感觉,自己刚刚丝毫以貌取人,以己度人了。
这个田瑞,他的深意可能和自己想的是一致的,是不过他更有策略,或者说是更能隐藏自己的真实目的。
“嗯,孙师傅所言极是!这应该就是书上说的防祸于未然吧?”
“的确如此,此举确实是善政,陛下深得圣贤深意已。”孙承宗小小的拍了一个马屁,当臣子的嘛,不拍马屁才不正常呢吧?即便是当皇帝的老师,总也不可能免得了这样的小动作的。
“田瑞你接着说,还有什么好处没有?”
“别的好处嘛,陛下,臣再圣君面前不敢说假话。微臣这个提议,说白了是为了自身的利益着想的。
这条法令一旦实施,那么不管对方是王公贵族还是朝廷大员,但凡是何臣的银行定下了契约,并且有朝廷和皇家的公正,那双方就必须要遵守履行,不可以其他任何理由推脱责任。
臣这么做,就是害怕到时候借钱的人势力太重,重到我们银行都惹不起对方的程度。
可是只要契约受到朝廷和皇权的保护,那在大明境内,任何人都大不过朝廷,大不过陛下去的。
而契约双方所交的那些印花税,其实就是给朝廷的保护费。保护双方必须按照契约所写,忠实履行其中的责任和义务。”
“至于第三嘛,其实就跟臣的那个田氏医馆一般,收富人的钱给穷人看病。
一般来讲,能够跑到臣的银行来借钱的,基本上都是做生意的居多。而这些人中间,很难见到几个是真正的贫者。
既然他们生活富足,而且还有能力借钱去赚更多的钱,那么理所应当的,不该帮着朝廷多交点儿税么?”
田瑞这话刚刚说完,一旁的孙承宗却是出演反驳了。
“田驸马,此言差矣!为政者,当秉持公正之心,怎可有这种剥削富人之心呢?
天下万民,不论贫富,都是陛下子民。作为天子,当谨守正直,以公平为先,切不可有此种杀富济贫的荒谬想法。”
孙承宗毕竟是当皇帝老师的,时时刻刻都紧绷着一根弦,生怕这位小皇帝学坏了。
“劫富济贫”这种做法当然可行,但是作为皇帝你千万不能这么想!这就是孙承宗的根本意思。
屁股决定脑袋,孙承宗再怎么说,也是这个社会上的特权阶层。既然是特权阶层,那总是免不了为其张目的。
“哦,对对对!陛下,是微臣想岔了,还请陛下赎罪!”田瑞说出来的话是诚恳的,但态度却稍显浮夸。这个样子看在皇帝和孙承宗的眼里,那个意思可就不同了。
在孙承宗看来,这特么的就是在“嘲讽”自己。可在朱由校看来,这小子明显是在说反话嘛!
只不过你有不能因此“批判”他,毕竟人家的字面意思就是再同意你的观点啊。你总不能说人家正话反说吧?否则你拿出证据来啊。你拿的出来么?
“嗯,朕知道了。”朱由校忍着笑意,严肃的回应了一声,算是把这个话题给遮掩过去了。
随后,朱由校让田瑞写个奏折上来,也好将这件事提交到朝会上商议商议。不过田瑞那里会写这个啊,这不是刚刚有了个便宜师傅么?要不然还是请老师代劳吧。
田瑞凭借着赖皮手段,硬生生的将这件事推给了自己刚刚认来的师傅,孙承宗的身上。
孙承宗也很无语,本来这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可一旦自己写了这道奏折,那岂不是变成自己的事情了?
虽然这个新税是针对田瑞的,但很多事情往往都是由点到面展开的,现在他还能说成是皇帝针对了勋贵,特地施行了这条税法。可是以后呢?一旦这个办法展开大面积实施了,是不是就能抑制当前普遍存在的“投效”之风呢?
这个谁都说不好,连他孙承宗也不知道会不会演变成他想象的那个样子。
在当前,地方上的投效之风愈演愈烈,让很多村民都极尽所能的想办法将自己包括自己的田地,全都投效到秀才举人身上去,借此逃避赋税和徭役。
因此,这些年整个大明朝纳税的户数一年比一年少,而真正纳税的百姓,身上的赋税一年比一年重,相互影响之下,朝廷的财政变得愈发艰难了,长此以往,那是要出大乱子的。
孙承宗这个时候也搞不懂田瑞的真实意图,可能田瑞想到了这一层,也可能他根本就没有想到。
可要是他早就想到了这一层的话,那不得不说,田瑞非但不能算是奸佞之臣,而且还应该算是治世能臣。
在皇帝的御书房里,孙承宗为了分辨眼前的这位侃侃而谈的田驸马,到底是个大忠似奸的能臣还是个大奸似忠的佞臣,在思考了一下后,他主动向田瑞抛出了一个问题。
“田驸马,你是来自海外之国的,那里的治政之道肯定和我大明不同,不知道在大华国,有没有田土兼并的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