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海东青收翅而落。
青黑海东青灰溜溜缩在旁边,时不时的蹭蹭前者,似在讨好。
前者傲娇站着,并不理会。
“这是,在等回信?”
许知命眼睛一亮,立刻回到房中。
他正有许多不解,希望能得到对方解答。
李大人与雏菊姑娘的性情,他内心颇为欣赏。
若是一来二去、彼此混熟,也是好事。
许知命便也多了条向外了解俗世的渠道。
语柔在二鸟旁蹲下,托着香腮痴痴观察。
二鸟也不怕人,眼巴巴的回看她。
不多时。
许知命拿着回信,交托海东青。
二鸟不再停留。
唰唰唰——
呜——
振翅飞走。
“你回的什么?”语柔比划手语。
“致谢、说些近况,还问了两个问题,本还想再问问李大人有关你的事情,但最后并未开口。”许知命如实回答说。
一问何谓“阴行四门正经”。
二问破八品诸事。
却见到语柔突然伸手摸向兜里。
下一刻,她一脸狐疑的抬头,雪白牙齿咬紧粉唇。
不敢置信的在怀中反复摸索。
好一通寻找后,语柔泫然欲泣、委屈巴巴的比划手语:“少了个钱袋子——”
许知命乐了:“雏菊姑娘手不太干净,她养的鸟如此便能理解了,谁让你凑它那么近的?这不是送上门去。”
语柔泪眼朦胧:“你还笑,那是咱们的钱呐,血汗钱!”
“日后海东青再送信,你将钱袋藏得严实些。”许知命笑的更欢了。
……
景、渊两州交界,丧城县外。
咚——
咚——
李籍将两座巨棺丢下,摇摇欲坠,半瘫在地。
额头上豆大汗珠,“噼里啪啦”掉落。
胸前,大片血污。
整扇胸骨,几乎全部白花花暴露于外。
一张黢黑面庞上,密密麻麻均是蛛网般的裂痕。
鲜血从内里不断滴出,隐约可见牙床、额骨。
显然,刚经历过一场酣战。
此刻两具阴棺内,都封了不详。
还需就近再找太阴庙入葬。
雏菊飘飘而落,不顾颇狼狈的伤势,跑上前为李籍包扎。
“没事,菊妹。看起来严重,其实都是皮肉伤,不妨事的。”
见雏菊面色难堪,李籍宽慰道。
“那‘剖肺者’实力太强!你真正晋升七品前,不会是对手的!我说了让你莫要追着它跑,你为何就是不听?”
雏菊埋怨着,手上力道越发重了。
李籍摇头:“这一路,何等惨状,菊妹你也看到了!四城之地、无一生还者!‘剖肺者’威胁太大,若不尽快处置……”
“尚武司发了悬赏,赏额近九百百玉角,整个大同晋道的行捕都疯了似的朝此地聚来,还愁无法被镇压?你啊,总操这些不该你操的心!”
雏菊抿着嘴唇道:“下次你再这般拼命,我绝不陪你送死,扭头就走!我窃门修者,最善避难、逢运避凶。
“跟了你以后,反倒破去了最大的优势!”
“嘿嘿。”李籍只是憨笑。
他知菊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每次嘴上说“绝不陪你送死”,真到对敌时,总冲在前面。
正当此时。
高空两声嘶鸣,一先一后。
振翅飞来,疾行而落。
天青海东青直接落在雏菊肩上,将雏菊身条衬的越发苗条瘦小。
青黑海东青则将一封书信递上。
李籍见状一喜:“许兄弟给我回信了!”
雏菊气不打一处来:“好意思说?”
“菊妹莫气,我是当真觉得,许兄弟行事侠义,豁达敞亮,对于这般妙人,只需赤诚相待,何惧因果?”李籍随手撕开信封。
雏菊撇嘴:“是、你们侠义赤诚,就我女子小人之心。”
“菊妹,我并非此意啊!”
“也罢……看在学费面子上,这次准了。”
“学费?”李籍迷惑歪头。
见雏菊不知从哪又摸出个钱袋子,入手沉甸甸。
“菊妹!你这般行事,让我他日如何有脸见许兄弟呢!”
“不见正好。”雏菊却不在意。
她看得比李籍通透。
海东青顺钱囊,可不比她窃门秘法。
有迹可循的。
若许知命不愿意给,这钱囊也带不回来。
片刻后。
李籍眼神大亮,惊喜道:“许兄弟竟准备要破八品了!距离来日行走,江湖重逢,又近一步!”
雏菊则嘴角一抽。
阴行一脉修行的含金量,在俗世七选内都是排在前列的。
如此短的时间内,提升这般迅速。
那许兄弟——
背后隐藏的秘密,只怕比她想的还要更恐怖。
她不由看向李籍,又是重复的叮嘱几句。
“你若当真愿与对方结交,也非不可。
“相逢有缘,这缘运之数最是难测,人生苦短,得遇几个说得上话之人,不易。
“但切记,有些事,务必讳莫如深。
“你此后的每封信,我都要反复检查后方能寄出。”
……
“许兄弟,展信悦,见君回信,兄心甚喜。
“可惜近日诸事繁杂,蹉跎一月方得闲暇回书,望勿怪。”
许知命:???
这风格,想来是两口子商量着写的。
谨慎的雏菊姑娘,认同他与李大人书信往来、结为笔友之事了?
他略过无用客套寒暄,直读重点。
“……四门正经,是阴行修者、在正统传承下的四种主要能力分支,乃是与《太阴玄章》、《不详者说》一同灌顶所得,大多阴行修者都只会专精其中一支,其所获传承中亦只会灌顶其中一支。
“视个人不同,灌顶时刻亦不同。有些阴行修者,一入阴八·抬棺,便获其传承;而有些,等到阴七、乃至阴六方能得灌顶。
“我便是炼化第一口阴棺、阴八圆满后,方得到的《孝寿经》微量篇章的灌顶传承。
“四门正经又有‘阴行四绝’‘阴行四艺’‘阴行四门’‘阴四术’等五花八门的称谓……”
许知命头脑中《不详者说》,不断翻动、记录。
死人缝活,绝阴断刑——《缝活经》。
一手针线刀镊器械缝补之术,行生死人、肉白骨之能事。
相传,《缝活经》修到极致。
能将死人缝活,轻易断肢续生。
易容手术、刻骨雕肉,不在话下。
扎纸成人,糊浆作器——《扎纸经》。
纸人纸马、金巢银山、亭台楼宇、家宅洞天,无一不成。
修到极致,所扎冥器皆可幻化为真。
阴寿通冥,丧葬见喜——《孝寿经》。
书一张冥白喜帖,画一副丧葬阴章,所行所书,同喜同悲。
借阴人寿数,享活人孝节。
以丧葬伦常“规矩”,感染不详,镇敕不详。
妆人妆诡,粉饰邪祟——《妆经》
有关《妆经》介绍内容,李籍所书甚少。
在信中也表明,从未在大同晋道地界内,见过灌顶《妆经》的阴行修者,放眼饕国上下,至多只有寥寥一两位。
数量稀少,能力神秘。
此外,李籍还写到,阴行除却这四种主要流派外,还有些小流派。
例如:以旌幡为炼的幡道、以笙管笛箫唢呐鼓乐的冥乐道……
都可算作是正统大道之下的杂系流派。
这一番介绍,着实令许知命大开眼界,见识猛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