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许知命奇怪看向李籍。
李籍解释:“阴行·行走有规:遇同门,不可占其利,需以同等代价偿还。
“我借许兄弟贵宝地入葬镇压不详,需用还礼。”
“还有这等规矩?”许知命恍然。
李籍点头道:“阴门一行修者,虽镇压不详、却敬畏不详;虽敬畏逝者,却更敬畏生者。
“俗人畏我、惧我、以我为不详,唾我、骂我,均需敬畏。”
“若有人惧我,我并不意外;但若有人无端骂我、辱我、欺我,我不会敬畏,会反杀。”许知命坦诚说。
李籍摇头失笑,将话题转回到术法:“《不详者说》灌顶知识中,只会有两种基础术法‘荡邪咒’、‘闭气葬心’。
“其他术法,都需自行寻觅、亦或自悟创造。
“这‘安宁咒’便是我一次机缘偶得,有可令不详在十二时辰内、不再躁动弑杀之效用;
“也可作用于自身,畏惧紧张时,令心绪安宁平静。”
“……”许知命顿了顿。
这术法他学了,效用天然少一半。
李籍兀自继续道:“此术法对许兄弟作用未必多大,但那‘安宁精血’若用作制……”
他话音突地一顿。
猛地想起雏菊曾交代过“不得罪、不过问、不深交”。
及时收住,转而说道。
“我是想说,对许兄弟作用不大,却可作用于他人。”
许知命不动声色,微微点头。
心中却暗道:李籍含而未露的后半句话,应是“制符”吧?
果然,他和雏菊看出那“镇邪符箓”出自我手,却并未多问,主动为我藏住隐秘,并刻意疏远。
以李籍憨直头脑,做到如此谨慎,也当真难为他了。
见许知命神色淡淡,李籍自得。
菊妹,这次我可没说漏嘴!
……
太阴庙外。
李籍看雏菊一眼,见对方微微点头。
他便朝许知命一拱手:“我生性直接,菊妹说我抱有一颗赤子之心。故而,我看人颇准,合我眼缘者,我都愿结交。
“因此,临别前,我想送许兄弟两句话。”
“李大人请讲。”许知命拱手回礼。
李籍沉声道:“若想活得长,便不要相信无端端的‘幸运’,亦不要对不该知道的事情起好奇之心。
“这世上之人,十之八九不可信,会设饵钓你入局,会食你心肝作修为,会……”
他还要继续说,却见雏菊使个眼色。
提醒到此为止,话音戛然中断。
回过身。
李籍低喝一声,脚踏大地,沙尘四起间。
将两座巨棺扛在肩上。
雏菊一跃而起飘飘落。
立在棺顶,笑容恬淡,朝许知命一拱手:“即使是我们,许兄弟也不必全信,有缘再会。”
“来日,许兄弟若有修成行走之日,你我许还能江湖再见!”
李籍也道。
许知命弯腰行礼:“恭送李大人、雏菊姑娘!”
对方这一日夜,对他指教颇多,当得起这一礼。
……
官道上。
李籍健步如飞,奇怪问:“菊妹,你为何告诉许兄弟,连你我二人都不能全信?我未曾骗过许兄弟啊!”
棺顶,雏菊摇晃着小短腿,露出小白牙。
手上轻轻一钩,一个钱袋落手中。
她掂量几下,笑容更甚。
“许兄弟身为守庙人,竟有如此多的银钱。俗语有云,窃不走空,即是撞见了,岂能不带走?”
“菊妹……”
“嘘~我教了他那么多知识,收点学费又如何?”雏菊俏皮眨眼,“悄悄告诉你,我观那许兄弟周身财运纠缠,近期会发一笔横财,区区这些,许兄弟才不会在意。”
“不论在不在意,你也不能……”
“啰嗦!你再说,我就不告诉你另个秘密了!”
“唔——”李籍乖乖闭嘴。
“另个秘密就是,许兄弟不止有财运聚汇,还有血运萦绕,近期恐有大祸临头。若不能找到破劫之法,或将身死道消。”雏菊轻飘飘道。
李籍一惊:“此事为何不告知许兄弟?若你我多留一两日,许还能为他挡过一劫!”
“不语之运,方有用。泄出天机,便后续难测了。”
雏菊顿了顿,又道,“此外我还观得,若你我留在阴庙,试图挡煞,则三人都必死。”
李籍神色凝重。
许知命一人遇劫,还有破劫法门。
但三人同在,则必死?
还有这般怪事!
“莫非!”李籍眼睛一亮,“我昨夜在山林遇见……”
“嘘~既方才没说,现在再说无用,一切皆已注定。”
“菊妹,你唬我的吧?”
“对,骗你的。”
“哦……”
“这句也是骗你的。”
“……啊?那到底什么才是真?”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方为窃门,你今日才知晓嘛?”
“菊妹!”
二人在红囍县、抬轿城走上一遭。
果然发现此地不详余威甚少。
无需更多出力,麻烦似乎均已被移入乱葬坪、受镇棺镇压。
因此,他们并未多做停留。
离开边镇三城小地,前往其他灾祸绵延之地。
……
时光荏苒。
一月后。
许知命荡邪炼血法,彻底圆满。
仅需五日,便炼就一滴精血。
已然修至九品极限,不可再升。
他招来黄大仙,告知对方:“此后每月三次制符,每隔十日,来此取符箓。”
黄大仙惊喜非常。
一月一批符箓,属实供不应求。
若能一月三批,它便有信心正式与四仙家直面交锋,抢夺两城香火。
许知命怕它过分自得,提醒道:
“勿要得意忘形,你已对四仙家构成威胁,它们容你不得。
“要不多久,四仙家定会合力针对你,试图将你逐出二城,并将你的信奉者、子徒打散。
“照计策行事,先震慑,而后收之。”
黄大仙扬起爪爪,跃跃欲试道:“我倒希望它们快点来!”
……
深夜。
许知命提灯带刀,入乱葬坪。
正准备将指骨手环戴上聚怪,余光似是瞥见奇怪处。
停住动作。
一年半的穿行,他对这乱葬坪外围熟悉至极。
有任何变动,皆了如指掌。
他提起灯笼,以血雾内微弱火光向前指路。
焦黑土地上,一片崭新痕迹映入眼中。
周边一片狼藉。
“新土?”
乱葬坪的土地可不会平白翻新,这不是埋人之地。
会将不详丢弃在乱葬坪之人,极少会好心将不详埋入土里。
他以灯笼开路,辨认四周痕迹。
“铁锹挖掘痕迹,争执、打斗爬行痕迹,新血痕……”
“半截女人手指,几撮女人头发,许多皮肤血肉组织,裙摆碎片……”
“片角撕碎的黄纸符箓……”
“压实土坑的脚印……”
许知命皱着眉,尝试还原此处之事。
很快得出结论。
“有一女子被活埋在此地,生前经历打斗争执,被多个成年青壮男子一同围殴,时辰大概申酉之间……
“三四个时辰过去,活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