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同类

“贝尔纳黛小姐，我很抱歉，我有一些不好的猜测。”

格莱林特侦探望向贝尔纳黛，注意到她的眼神在一瞬间黯淡了下来，随即他果断地收住了话头。

“抱歉，贝尔纳黛小姐，”他的语气低沉但坚定，“作为一名侦探，我不能把未经证实的推论告知我的雇主。”

“福尔摩斯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

贝尔纳黛小姐的语气坚定，眼神重新变得清澈而坚毅。“我也不是普通的雇主，我能接受。”

她微微抬起下巴，格莱林特能感受到她身上那股与一般人截然不同的冷静与决心。仿佛是在告诉格莱林特，无论推论多么可怕，她都有足够的勇气面对真相。

格莱林特凝视着贝尔纳黛小姐，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感。他看得出她的坚定与决心，而正是这种坚毅让他心中愈加沉重。那些坚持不懈的人，往往最容易陷入自己所坚信的道路，越发执着于追寻那隐藏的真相，即便前方荆棘密布，危机四伏。

他太了解这种心态了，毕竟，他也是这样的人。即便深知奥利弗背后的秘密极度危险，他依然无怨无悔地走向那未知的深渊。

他很清楚，无论是对他还是对贝尔纳黛小姐来说，试图揭开那些隐秘的真相，可能带来的后果远远超出他们所能承受的限度。

也许，揭开那层面纱后，他们会面对比想象中更加残酷的事实；也许，有一天他们会后悔当初的执念。但格莱林特明白，他们这样的人，绝对不会轻言放弃，即使明知真相会带来伤害。

他深吸了一口气，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低沉而温和：

“贝尔纳黛小姐，我很抱歉，但目前保持现状对你来说或许更为有利。”

他停顿了一下，凝视着她，似乎在慎重考虑接下来的话语。然后，他继续说道：

“这不仅能够让你维持对父亲的主观评价，也对我们接下来的线索收集至关重要。”

他明白，真相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刃，一旦触碰，便再也无法回头。而此时此刻，他宁愿她稍稍退后一步，远离那些可能将她卷入危险的秘密。

格莱林特希望她能够意识到，有些秘密，知道得越少，或许反而能让她更加安全。

知晓真相的代价，有时不仅仅是失去某些东西，还可能改变整个世界的面貌，甚至击碎她心中对过去的美好认知。

而他，作为一名侦探，为雇主考虑也是他的工作之一。

与格莱林特坚定的目光对视，贝尔纳黛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她已经意识到，从格莱林特口中无法轻易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但她还是静静地注视着他，仿佛在试图洞悉他的内心，或者等待他情绪波动的那一瞬间。

格莱林特感觉到了她目光中的坚持，但他依旧保持着冷静与克制，没有让自己陷入那种无声的对抗之中。毕竟他不是一名合格的侦探，对于他来说，长时间的对视会产生情绪的波动，会让人暴露，而这是侦探最该避免的弱点。

在短暂的沉默中，他微微笑了笑，带着一点儿歉意，打破了那种无形的紧张感：

“贝尔纳黛小姐，我想，今天的谈论就到这里吧。我还有一些想法需要验证。”

他略微站起身，目光依然柔和但坚定：

“明天我可能会很早离开，处理一些事情。希望到时能有更多的线索可供我们继续讨论。”

他深知，这场交锋不会就此结束，但他也知道，现在的贝尔纳黛需要一段时间去思考。

面对贝尔纳黛小姐的沉默，格莱林特感到一种微妙的压迫感。她的眼神依旧没有丝毫波动，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也没有对他的言辞作出任何反应。她的冷静几乎让空气变得凝滞。

在这种沉默的对峙中，格莱林特意识到，继续停留在此只会让气氛更加僵持不下。尽管知道这不是最绅士的举动，他还是果断选择了离开。他从椅子上站起身，优雅地朝贝尔纳黛小姐微微行礼，保持着侦探应有的礼仪，但言辞中却带着一丝不经意的轻松。

“贝尔纳黛小姐，请原谅我提前离开，”他微笑着说道，目光一如既往地温和且礼貌，“被雨淋湿的衣服着实让人难受。”

格莱林特刚迈上楼梯，脚步声在老旧的木板上轻轻回荡，空气中仍弥漫着方才的紧张气息。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贝尔纳黛小姐的声音，打破了那份短暂的沉默。

“抱歉，福尔摩斯先生，”她的声音冷静且清晰，带着一种不可忽视的坚定，“我想，我做不到你希望的那样。”

格莱林特在楼梯上停下脚步，微微侧头，凝视着空旷的走廊。贝尔纳黛的回答在他耳中回荡，令他感到一阵无奈与深思。

他没有立刻回应，静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这个局势。最终，他只是轻声叹息了一声，仿佛是在默许这一切的不可避免。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句“我做不到你希望的那样”的回音，那语调中含着某种不可动摇的决心，让他不得不承认，她与他本质上是一样的人。

“我明白，”他低声回应，语调平静却带着一丝感慨与无奈，“我们都一样。”

这一句话短短几字，却饱含着千言万语。

他知道，他们两人都是如此固执，都是那种不轻易放弃自己信念的人。

无论是他作为一名侦探，追求真相的执着，还是贝尔纳黛对某个不为人知的目标的执念。不管怎样，他们都在走一条相似的道路——明知前方荆棘丛生，但却无可避免地被吸引，无法停止自己的脚步，被不可抗拒的力量推向深渊。

格莱林特转过身，目光穿透昏暗的走廊，凝视着贝尔纳黛小姐的方向。此刻他不再试图劝说她等待自己的调查结果，因为他清楚，这样的劝说毫无意义。他们彼此心照不宣，明白即便再多的劝阻、再多的警告，都无法改变对方的决心。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苦笑。

“也许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会在这个疯狂的世界不断前行。”

他的声音像是对自己说的，也像是对着这个荒谬的世界发出的低语。这个世界充满了疯狂、未知与黑暗，而他们这类人，注定只能在其中穿梭，追寻着那些他们知道可能带来毁灭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