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热了,早晨起来,太阳已高高地挂在蓝空,蓝空漂浮着几瓣洁白的云朵,它们就像是偷跑出来的几个小姑娘,固执地俯瞰着地上的一切。
学校水房旁的主干道上,停着几辆即将远行的校车,车门旁,负责人正拿着名单在清点人数。
彼时,纪晓风正推着行李箱从女生宿舍楼的电梯间出来,经过镜子旁时,她正身理了理头发,随后才悠悠地推着黄色行李箱继续往前走。
外面的阳光很是火辣,她一向没有打伞的习惯,因为反正晒不黑,只是今天的气温尤其高,刚出宿舍楼,她就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大型烤箱。看着前方不远处停着的几辆车,她撇了撇嘴角,昨天刚被通知要帮师姐忙,和校志愿者们一起去乡下送清凉送希望,没想到今天就出发了,这时间赶得,害她昨夜都没怎么睡好觉,忙着收拾行李就收拾了一晚。
懒洋洋地走到停在水房旁边的最后一辆车前,她冲车门口的负责人挥了挥手,“师姐。”
“师妹来啦,吃没吃早餐?车上有面包和牛奶,自己拿。”顾筱筱对着纪晓风这位亲师妹笑靥如花道。
纪晓风露出愉快的微笑,“好的,谢谢师姐。”她边说边将自己的行李箱放进了车座下面的行李舱内。
放完行李,她悠悠地往车上走,走至一半,听见车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筱筱师姐,这辆车还有位置吧?”
“当然有,你把行李放好,上去就是。”顾筱筱亲切道。
纪晓风身形一顿,转身回至车门口,往外看去,果然是周晨,不由出了声:“周晨?你不是……”
“晓风!”
两人相视而笑。
等两人都在车上找好位置坐定下来,纪晓风才再次开口:“你不是说你要去支教么,怎么跑我们这儿来了?难不成我们顺路?”
周晨抿唇一笑,“现在看来,我们参加的应该是一个活动。”
“靠,这么巧!”纪晓风忍不住“靠”了句。
原来两人在微信上早有聊过此事,只是一个说自己参加了学校的义工助学活动,要去乡下支教半个月,这两天就出发,一个则只说自己要帮师姐一个忙,补她们团队里的一个空缺,和大家一起代表学校去乡下送清凉送希望,给当地的学生捐赠图书和体育器材。
却没想到,这两本就是一个活动,而在周晨看来,他还以为学工会组织了多个捐赠活动,他们这只义工队伍主要是完成暑期支教任务。至于纪晓风,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压根连整个活动的主要流程都还没搞清,只知道自己是来帮忙的,听从安排就是了。
不过,凑巧这事儿还是蛮不错的,现在这个情形,对纪晓风来说,倒是个意外之喜。因为这次意外的碰面,两人出行的热情都有些高涨,就像老天爷故意安排似的,一路上,她和他的心情都无比轻松愉快。
湛蓝如洗的天空美得就像宫崎骏的漫画,几辆崭新的蓝白校车成列行驶于高速公路上,大家这次要去的地方是一座南方小城,目的地是小城里的一个小镇,白云镇,届时这批义工助学队伍将会分成两个小队,分别去往白云镇的两所中学。
具体的分队名单还没出来,从南到北,从高校出发到小镇中学,至少有两天的路程,这两天白天,他(她)们都会在车上渡过。
漫长的车程最容易使人感到疲惫,想躺不能躺,连简单的走动都不是那么随意,只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路看车窗外不停变换的风景。
一开始是一望无际的松原,然后是金黄色的麦田,远处朴实的农作人正在广阔的麦田中央辛勤地收割小麦,为全国人民的粮食库添新,继续往南,可以看到每座城市和村镇的不同,她们的车有时从城市边缘经过,有时从原野间穿过,无论车子行驶到哪里,纪晓风总能从车窗外辽阔的景象中找到有趣的新鲜事物。
她就这样一直看着,就像在看一场以风景画为主题的电影,身旁是她的观影伙伴,周晨。
两人时而谈起所经过之地的民俗特色,时而谈起经济影响下各个产业的发展趋势,当聊到什么好笑的话题时,两人也会诙谐幽默地讨论起各自身上的优缺点,调侃完对方后又自然而然地将话语转向外面的天气和景色,彼时,他和她就像两个天真的小孩子,用最认真的语气,说着最纯真的话。
“你看那朵云像不像是一只飞鹤?”
“我觉得像是一条长了翅膀的鱼。”
“飞机从那边飞过来了,它好像没比我们快嘛!”
“是吗,飞机在哪?”
“被你那条长了翅膀的鱼挡住了。”
车上其余人几乎都睡着了,整辆车似乎沉浸在了蓝色的梦幻空间里,除了驾驶位,唯有纪晓风的窗边,仍透进缕缕金光,附近几个座位也因此在空调吹出来的冷风中变得温暖明亮。
一整天的车程,时间实在过得漫长,纪晓风和周晨终究还是没能抗住疲惫来袭,在各自的蓝牙音乐声中,互相倒向彼此,头靠着头睡着了。
等重新清醒过来,已是傍晚时分。
车子在途中的一座小城停了下来,负责人把大家安排在了距离高速路口不远的一家酒店里过夜。
酒店环境还不错,就是周围绿化带多,蚊子不少,很多人刚下车,不熟悉情况,随便在附近转了转就被蚊子咬出好几个大包,吓得原本想和周晨一起出去买雪糕吃的纪晓风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纪晓风和自己的师姐顾筱筱同住一间房,周晨的房间就在她们斜对面,等他从外面带着一大堆零食回来,她正好洗完澡,还在吹头发。
门打开,周晨拎着一个大袋子站在门口,看着她那张被湿漉漉的头发衬托得愈加洁白如玉的脸,他心间微动,声音低低道:“这边夜里蚊子多,我给你带了瓶花露水,还有一个驱蚊手环,睡觉的时候别忘了戴上。”
“嗯呐,”纪晓风接过他手里的白色塑料袋,低头间瞥见他手臂上有一个红色的大包,“哎呀”一声叫了出来,“你被蚊子咬了,等等,我给你拿药。”
她小跑回房内,转身间,身上的沐浴露香和洗发水香轻轻飘散出来,煞是好闻,周晨靠在门一侧的墙边,静静地听着她在里屋翻开行李箱给他找药的声音,嘴角微微上扬而不自觉。
他穿着黑色的夏季T恤和五分裤裤,黑色的短发干净利落,额前细碎的短发覆在眉峰,愈加显得他那双黑亮有神的眼睛深情而又温柔。
纪晓风拿着药出来,刚走至门口,正好碰上他从门侧转身,两人差点撞在一起,他的呼吸喷在她的额头上,痒痒的,酥酥麻麻的,纪晓风心跳骤然加快,忙往后退了几步。
却不料刚洗完澡还沾着水的一次性拖鞋有些滑,她退得太急,差点滑倒,幸好他出手抓住了她,将她往自己身前带了带,才不至于跌倒。
然而这样一来,两人靠得更近了。
“那……那个,这是青草膏,可以快速止痒消肿,先放你那儿吧,时间不早,早点回去休息。”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纪晓风担心自己接下来会脑子不清醒做出什么非分之举,于是赶紧将药膏放至他手中,然后转身进屋关上了门。
周晨一头雾水地站在门前挠了挠后脑勺,是刚刚抓她手时太用力,弄疼她了么?他如此想着,眉头紧锁回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