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一会儿就到晚上的演出了，要演出的几位开始常规排练，今天伍伽都没来，他们的排练全由许权星说了算，大家一时作鸟兽散。
陆望也低着头回到了晨杏这边，他有些心虚，不敢看晨杏，“抱歉，晨姐……”
晨杏说，“偶尔喝一次没关系，但要看和谁喝。和这群人喝酒到最后，是不是有点为难和痛苦？”
陆望说，“是有点。”他一想到那红发美女就头皮发麻。
晨杏说，“你得学会拒绝，否则容易被人坑，她们靠近你都是别有用心。”
陆望其实特别不愿意这么想，他只能说，“我记住了。”
晨杏对他笑了笑，“明天我请你喝酒。”
陆望大喜过望，“真的？”
晨杏点点头说，“毕竟我就快要离开珠盈市，咱们算半个师徒、半个姐弟，离别之时总要做点什么。”
陆望大喜之后又是大惊，“晨姐，你明天就要走了？”
晨杏说，“对，毕竟我留在珠盈市也已经太久了，也该继续未完的旅程了。其实我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教给你，但我现在不是适合当你老师的时候，你也不是适合专攻声乐的时候，我有事情要忙，你得专心高考，咱们输在天时，这就叫有缘无分。”
陆望勉强露出笑容，不想在晨杏面前表现得很伤心，反而安慰她，“没事儿，我们通过手机联系。”
晨杏叹气，“咱们以后最好不要联系。”
陆望伪装的笑容一下没了，呆呆愣愣还打了个酒嗝，“啊？”
晨杏被逗乐了笑一声，“你放心，绝对不是我嫌弃你了，你要是哭了我会笑你的。”
陆望本来没想着哭这回事，被这么一说鼻子反而酸了，眨眨眼睛，“嗯啊……”
晨杏觉着陆望不像鹿，倒像是头被丢掉的小狗，她想嘲笑他没出息，但看着看着又觉得这小子真可怜，实在不忍心说什么。
赶紧说正事，“事情要从一开始说起，我签约的公司叫‘弄乐’，当年玉红烟大火，她签订了弄乐，成了新时代的弄潮儿，她是时代与人共同塑造的得意之作，公司自然想要紧跟这潮流。我这个她曾经的最大对手就收获了这份红利，在这之后她上了什么节目我就上类似节目，她出了一种风格的歌我就跟着出类似风格的歌，我说是她的对手，却成了被她牵着鼻子走的影子。”
说到这，她又苦笑，“当然，这样的影子也可以让很多人向往了，我也获得了很多以前梦寐以求的东西，怎么不舒坦？只是总有人说些刺耳的话，诸如我东施效颦什么的，我也总是忍耐，嘿嘿，那日子可不好受。”
陆望说，“这不像是晨姐你的性格，你明明那么好勇斗狠。”
晨杏不满地拍陆望脑袋一下，“你喝醉啦？说什么胡话，我这叫精益求精，好勇斗狠是贬义词来的！”见陆望规矩了，她又说，“不过你说得对，我其实对这种生活非常不满，我曾经几次向公司提出过要求，希望能出自己风格的歌曲，不再去模仿玉红烟。但当我没能成为下一个玉红烟，反而被玉红烟压制的时候，我的意见其实不太重要，公司自然是否决了。嘿嘿，你猜我的性格会做什么？”
陆望想了想说，“鱼死网破？但看晨姐你现在的模样，好像又没有。”
晨杏笑道，“你是了解我，但不够了解公司。我当时的确和公司闹过事，但公司方却拿出合同上的条款，如果我不按照公司规定的路线进行商业活动，就需要拿出巨款赔偿，我哪里赔得起钱？到最后这事儿也只能够不了了之了。”
陆望怒道，“这什么狗屁公司！？”
晨杏继续说，“那段日子我当然也很痛苦，很不满，很暴躁，在那段时间还常有记者问些没头没脑的问题，大约是我怎么看待玉红烟云云，我当时还出了爆粗口骂他的丑闻。呵呵，骂他算什么？其实我是想拿吉他打他来着。但这件事情出来之后，我的舆论也岌岌可危，事业也因此大受影响，不过这反而是好事，闲得清净，让我终于度过了最艰难痛苦的日子，想通了了很多。我重回公众视野之后，开始变得安分了，也向公司表态我‘学乖了’，但这都是策略而已，我暗中去找了下家，我决心去一个能够放任我施展拳脚的地方——但这需要一份‘投名状’！”
陆望明白了，“你要让新公司为你支付合同的违约金，而这需要先向新公司证明自己的能力！”
晨杏说，“没错！我是做音乐的，就算耍阴谋诡计也要用音乐的方式耍，我申请这次采风，明面上是顺从公司对我定位，暗地里却在和各地本土的音乐人混迹，汲取他们的音乐精华。我的计划是，同时进行两个方向的制作，一个是给公司看的，另一个才是自己真正想要完成的作品，这是兵法，叫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最重要是，我要用弄乐的资源和人力来完成这个作品，然后等到这个作品大火之后立刻转到新公司！哼，到时候迥异的音乐风格和突发的新闻，肯定一下子能引爆整个音乐圈！”说到这她脸都红了，眼睛却亮得发光。
陆望没跟着晨杏遐想，他明明喝了酒，脑袋晕乎乎。但听晨杏说话，越听越是清醒，他一下把握到关键点，“但这一切建立在一个前提下：你的新风格作品能大火……如果不能，那怎么办？”
晨杏一下子缩起了脑袋，没好气看了陆望一眼，“乌鸦嘴！”双手靠在桌子上，脑袋埋进去，像是鸵鸟，“要是新风格作品不能大火，那我就真死了。”
陆望说，“新公司不会救你一把？”
晨杏说，“不会。”
陆望这下明白了，“也就是说，你是在进行一种赌博，而你的下家公司则不用承担任何风险，如果事情没成就完全是你和前任公司的冲突，就是你自己胡作非为，但事情成了他们就出手帮你。”
鸵鸟晨杏闷闷的声音从手臂里传出来，“当然啦，人家又不傻，肯定是我得承担风险的么……但都已经成这个样子了，如果不搏一把，能怎么办呢？”
陆望又问，“那这和不跟我联系有什么关系？”
晨杏抬起头看他，有些扭扭捏捏的说，“因为我不想让自己的事情干扰你，也不想让你看到我被高压弄得疯狂敏感的样子，我不想骂你，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个疯子，不想让你承担我身上的负能量。总之，接下来的一年我不想见到我的任何朋友，这里面包括你……你是没见过我发癫的样子。”
陆望说，“我明白了。”
他将手机拿出来，把里面晨杏的号码删掉，给晨杏看，“晨姐，我们一年后见面。”
晨杏呆了，好半天才说，“哇，你好潇洒啊。”
陆望说，“我不想让你为难。”他笑着说，“其实晨姐你把这么深的内幕告诉我，已经让我很感动了。”陆望当然深知，这种计划是不能轻易告诉别人的。
晨杏情绪猛然崩溃，忽然一把抱住了陆望说，“你对我真好啊鹿宝！我好怕你觉得我在耍你，所以反而对你变得冷淡了，我犹豫了好久才想着告诉你这件事情的真相，但是我真的不是讨厌你嫌弃你，我……”
陆望正想要说什么，晨杏又一把把他推开，捏着鼻子嫌弃，“哎呀你身上好大的酒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