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任务的难度并不高，所以杰克的心情也比较放松，还能有空闲在脑子里想一些杂七杂八的事。
他不知道顾秋蝉想了解艾氏集团内部派系的目的何在，但他只希望类似的委托越多越好。
他对于艾氏集团内部的情况本身就有所了解——这多亏了在其他同行之间流传的一些“小道消息”。
说是小道消息，其实多数都来自于黑客们任务过程中顺手拿到的额外收获，可靠度还是很有保障的。
这也让杰克不必大范围的收集资料，就能对目标有个比较具体的认识。在这个前提下，他只需要在已掌握的信息基础上，进行细化和验证即可。
相比上次进入天宫，目标是被加密隐藏的重要信息，这次就显得要轻松许多，需要收集的数据也更偏向于日常的信息，天宫的加密级别不会太高，只是信息量要比上次大得多，而且需要他对收集到的数据进行汇总和分析。
比如从艾氏集团日常调度记录当中，可以看出其中有些几乎不会进行工作交流的上下层，这两人肯定分属不同的派系。
还有会议记录中，中高层的争吵，底层同事间的冲突，等等，这些都能展现出某个、或某些成员的立场。
当然，也不排除有人的身份是某一派的卧底、反串或是双面卧底，甚至是其他公司商业间谍之类的情况，但只要有足够的信息，就一定能分辨出正确的结果。
杰克要做的，就是通过这些数据，将艾氏集团内部不同立场的成员全部筛选、分类。
在掌握了派系领头人身份后，他只要由点及面，这份工作并不难，就是反复对比验证会消耗许多时间。
“继续继续！早点收工！”
杰克双手十指交叉，掌心向外推，抻了几下，干劲十足。
突破天宫最外层的防火墙后，他来到了一个蓝色的圆形房间，四周密密麻麻的淡蓝色网格上串着用色彩编码的圆球，就像一个环绕房间墙壁的巨大算盘。
他伸手取下一枚圆球，打开发现里面空空如也，连一个字符都没有。
再取几枚圆球，情况依旧。
无法抓取信息，就不能采取针对策略。
杰克取下头上的帽子，换了一顶新的。
于是，他摇身一变，再次改变了身份：现在他是星港城海关的自动关检程序，要进行例行检查。
星港城海关部门由几家大企业和十几家中型企业牵头成立，关检程序的权限极高，即使是艾氏集团也不能搞特殊化。
这一次，淡蓝色网格和圆球开始变化，化作一个个书架，上面整齐摆满了一个个文件夹和程序，整个房间仿佛变成了一间图书室。
杰克随手取下一个文件夹，翻开——
内容里空白一片，依然没有一个字符。
这情况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嗤笑一声，既是对这拙劣的隐藏技术，也是因为大公司在面对规则时本能地逃避和抗拒。
显然，因为自己上次的入侵，天宫防火墙的警戒等级被特意强化过，但这难不倒杰克。
他伸手在耳边掏了掏，随即从耳洞中抽出一支毛笔来。
提笔在空中虚划，片刻后，一个大字在杰克身前半空中形成：
“仁！”
这字飞速变大，变淡，消融在这个房间中，四周仿佛有无数儒生在吟诵，阵阵应和声响起：“仁——！”
这是儒学五常真言之一，它有破除邪祟、正本清源之效，破除防火墙的伪装最有效果。
摆放整齐的书架震动起来，上面的文件夹和程序，表面出现了隐隐的裂痕。
“义！”
第二个真言在杰克笔下写出，四周的虚无中，应和声也随之响起：“义——！”
书架彻底碎裂开来，炸开的碎片重组、拼接，组成一扇古旧的大门，打开后，是一道向下延伸的楼梯。
这应该是进入更深层防火墙的入口。
杰克沿着楼梯，施施然走了下去。
这样一层层的突破天宫的安保系统，让他有种亲身体验复古闯关游戏的快|感，随着不断地击垮敌人防线，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
按上次的经验，他应该快接近天宫的核心区域了，这里的数据即将对他完全敞开。
正在他暗自得意时，忽然感到一步踏出却没踩到实处！
一脚踩空，他来不及反应，向前跌去，短暂的失重感过后，下一瞬便摔在了柔软的沙堆上。
杰克被摔的有点懵，他撑着沙子从地上爬起，忽然觉得手中传来的触感有些不对。
“嗯？”
他捻起一撮沙子，凑近眼前缓缓松手，让沙子撒下，然后，他的视线捕捉到了几个文字从眼前飘下。
“怎么可能……”
杰克抓起一把沙子，眼睛贴近掌心：
那不是什么沙子，而是一个个的文字！
来自儒学的传承让他得以辨认出这些方块汉字：饭、你、喊、家、回、鹏、君、贾……
他扔掉手里的“沙子”，然后趴在地上不停地翻找，最后发现，整片沙漠都是由不同的文字沙粒构成的。
他抬起头茫然四顾，四周荒凉空旷，除了脚下的沙，什么都没有。
忽然想到什么，他猛的抬头，寻找自己掉下来的口子，但什么都没发现。
自己落下来的失重感非常短暂，感觉不过是一两米的距离，怎么会看不到？入口消失了？
他眯起右眼，左眼猛地突出眼眶，单筒望远镜似的节节伸长，这才在一个根本没想到的位置看到了飘在半空中的入口。
杰克终于意识到不对：入口突兀的出现在那样一个离谱的位置，这显然是有人刻意设置。
再加上这满地的“沙子”，这里明显是个由废弃信息构成的牢笼！
不过他并未太过慌张，对黑客来说，冷静是最重要的素质。
情况不明，还是先想办法离开，至于委托，只能暂时放弃。
“咔嗒嗒——”杰克的左眼一节节缩回眼眶，他晃晃脑袋，眼睛恢复正常状态。
然后，他就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前的僧人。
对方披一件破破烂烂的红色袈裟，没有穿僧袍，赤脚，手捻一串念珠，双目没有焦距，好像在发呆的样子。
这肯定是这里的防火墙了。
杰克本能的对僧人进行信息抓取，然后，没有公民信息，没有IP地址，他只得到了一个字：
「驼」。
杰克吃了一惊，终于感到状况棘手起来了。
他也没想到，守在这里的会是这位法师的思维拷贝——如果不是思维拷贝，而是对方本人在这里的话，他早就被发现，然后被天宫的主控AI抓起来了。
不久前，他才在现实中见识过对方和顾秋蝉战斗时的手段，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自己和对方在数字空间中交手了。
伴随着紧张的，是心底隐隐的兴奋：
那是少年特有的视权威于无物，以及渴望一朝成名、扬名立万的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