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飞鹏也并不准备放弃,身为经验丰富的悬镜司总旗,他处理过大大小小无数的案件,他对自己的推理和直觉很信任。
“话虽如此,我也不能听信先生的一面之词,即便先生阻止,这案子我也一定会继续审下去。”
陶飞鹏目光坚定的望向李长策。
“你审你的案子便是,老夫就在旁边看着。”
李长策扯过刑讯室中唯一的一把椅子,老神在在的坐在一旁,“你们悬镜司的名头老夫也听过,若是老夫学生当真触犯了律法,老夫却不偏袒,可若是你想屈打成招,还得先过了老夫这一关!”
“如今府试在即,就让老夫看看,你们悬镜司,敢不敢对一个无辜的学子动刑!”
“你不是说他没那个实力吗?难道先生要推荐这样的人参加府试?”
陶飞鹏很快抓住了破绽。
“老夫要推荐什么人参加府试,与你何关?”
陶飞鹏神色顿时变得阴沉起来。
心中暗骂,这些老瘪犊子,一个比一个护短。
八品儒者如此,七品儒者如此,半圣也是如此,这也是他们武者见到儒者都会低半头的原因,这都是这些年他们武者前辈吃亏吃出来的经验。
“那你给我说说,你哪来的银子去买自然堂的胭脂、锦绣阁的布匹?”
陶飞鹏平复心情,冷静下来,再次捋清思路,虽然刑讯不成,但他就不相信,自己还对付不了一个毛头小子。
“我的钱从哪来,为什么要告诉你?”
老师到来,林谦心中大松口气,开始硬气起来,没想到平时古板迂腐的老师竟然还有如此霸气的一面。
这也让他对成为儒者越发向往起来。
“别以为我不敢动你,你一个穷小子,哪来的银子去买这些东西?若是没鬼,为何不敢说?”
“你若是说不出银子从何而来,我赌上这身悬镜服,也要彻查到底!”
陶飞鹏心中恼怒,他当然能够看出当烙铁离开后林谦情绪的变化,他办案时最讨厌的便是这种束手束脚的感觉,他是真的有些生气了,若林谦继续不松口,他当真不介意赌一把,舍得一身剐,敢把读书人拉下马,读书人怎么了,读书人就了不起了,老子还真就不受你这臭气。
虽然他现在还没有证据,但他有八成把握,眼前这个小滑头就是那两篇文章的作者!
写了一篇文章,火了,然后找醉仙居掌柜,收银子替醉仙居宣传,然后银子到手,疯狂购物,一切的一切都能对得上。
“银子是我借的。”
“找谁借的?”
“同窗张泽翰。”
“他为什么借你银子?”
这一次,林谦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眼神奇怪的看向陶飞鹏。
过了好半天才不解的问道,“你该不会没有朋友吧?”
“???”
陶飞鹏差点没忍住真的把手中的烙铁捅在林谦身上。
但他很快冷静了下来,作为一个资深的悬镜司总旗,想要这么轻易激怒他,是不可能的!
陶飞鹏冷冷的盯着林谦,“借了多少?”
“三十两!”看着这么快冷静下来的陶飞鹏,林谦有些佩服,才明白悬镜司这偌大的名气不是白来的。
“现在还剩多少?”
“去自然堂买胭脂水粉花了一两三钱,锦绣阁三匹布花了三两银子,银簪二两四钱……”
“我不是让你来算数的,我问你,现在还剩多少银子?”
“七两二钱。”
“剩的银子在哪?”
“二两二钱碎银给了小妹买菜,剩下的五两在我怀里。”
陶飞鹏明白,林振和林谦当然也明白,银子是他最大的破绽,既然如此,他们肯定不会在这方面让陶飞鹏找到破绽!
直到此时,陶飞鹏才明白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愚蠢。
这哪是什么软柿子,这就是个滑不溜秋的铜豌豆啊!
“去把那张泽翰找来。”
陶飞鹏回头对自己带来的悬镜司小旗,和长沙城县衙捕快说道。
长夜漫漫,他有的是时间敲开这小子的嘴。
“林谦找你借银子了?”
另一间刑讯室中,陶飞鹏看着面前这个白白胖胖的小子,感到有些头痛。
因为这意味着对方家中恐怕有些势力,就像那个醉仙居掌柜一样,在长沙城做生意的,多多少少会跟县令有些关系,若是铁证如山也就罢了,县令不会为了这些人跟悬镜司作对。
可现在他并无铁证,甚至连有利的证据都不多,自然是束手束脚。
悬镜司虽代天子监察天下,权势滔天,可他毕竟只是个小旗而已,并不敢肆意妄为。
毕竟长沙城县令此时正坐在刑讯室后的暗室中。
长沙这个小城的县令虽然不过七品官,可再差的县令,也都是进士出身,再差的进士,也都是拔出萝卜带出泥,有一大堆同年、好友,这种人,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借了。”
张泽翰现在其实很懵,他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林谦之前告诉过他,让他如实回答,毕竟他也没有学会撒谎这个技能。
“借了多少?”
“三十两。”
“你为什么要借他银子?”
陶飞鹏问完就后悔了,果然,物以类聚。
因为此时这胖子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他甚至都能猜到这胖子要说什么了——你该不会没有朋友吧!
张泽翰终究没有林谦那么大胆,但他的眼神已经将什么都说了出来。
陶飞鹏觉得自己快疯了,被言语凌辱就算了,更让他抓狂的是,他这么多年的刑讯经验告诉他,这小胖子说的竟然是真话。
屡屡碰壁的他最后再次回到了关押醉仙居掌柜鲁正业的刑讯室。
“那小子已经什么都招了,还有什么是刚才没说的,赶紧如实说来,否则,别怪我言之不预。”
“他招了?他招什么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鲁正业莫名其妙,若是把陶飞鹏身上的悬镜服换成普通捕快服,他早就破口大骂“神经病”了。
陶飞鹏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你就不要嘴硬了,诽谤朝廷,蔑视圣上是那小子的事情,与你无关,若是你积极配合,或许我还能在百户大人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大半夜还没睡觉的鲁正业也是有些火气的,上了年纪,睡眠可是重中之重,为了早点回去睡觉,他真的在一开始就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了,谁知道对方还不依不饶了。
激情犯罪陶飞鹏见过不少,但能够第一次就做得如此天衣无缝的,他还是第一次见,不过他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