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想要的文学吗?”
节目过后是颁奖。经费实在有限,奖品只是个证书。证书也是很普通的如防盗门样式,中间是金黄色,四周是是枣红色的硬纸。简直人手一个。令他尴尬的是,他只得了个二等奖。失望的心情让他从这证书里感受到一种廉价感,也让他从它的崭新中看到年轻的潜能。
“世界比我想象的要大。!”
千年鱼颇不服气,倒看看一等奖是哪些人。
一等奖人数依旧众多,轰隆隆一群人上去,瞬间把台上占满。千年鱼简直不敢相信,领奖台上竟然站着他的三个室友。龙洋侠,赵烟匆,和方火轮。整个宿舍里最不学无术耽于游戏的人——他们竟参加了比赛,还压他一头得了一等奖。
然后情况就是这样,他们笨拙的接过证书,然后像是去网吧一样排队下台。
晚会结束后,千年鱼依旧没缓过劲来。
以前他曾把天上的星星比作夜晚的眼睛,此时抬头却觉星光暗淡,简直狗眼不如。回到宿舍后对颁奖的事只字不提,只能用诗歌鼓励自己。
“庾信平生最萧瑟,暮年诗赋动江关。”
第二天下午他照旧去散步,可心里想的却是上午他和方火轮的对话。
他不是刚愎自用之人,第二天就找方火轮借来他的参赛作品拜读,同时也把自己的那篇《坏蛋》给对方点评。方火轮的参赛作品是个名叫《白血勇士》的短篇小说,简直是异乎寻常的好。
小说讲的是一个炼金师在一个冰雪王国里探险的故事。虽然这小说和其他幻想游侠作品一样缺少人性的温情,但想象奇特而意境高远,不失为好作品。
“这世界真的比我想象的要大呀!”
千年鱼嘴上没说,心里却对方火轮刮目相看,自愧不如。
方火轮却恰恰相反,对他的那篇《坏蛋》不以为意。
“你这文章写的可不行呀!”方火轮说。
“怎么不行啦?”千年鱼还嘴硬,“这写的多好了!”
“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写些矫揉造作,龌里龌龊,小家子气的文章。”
方火轮好像忽然来了精神,说话连珠炮似的毫不客气。
“什么呀!每个人的性格不一样,写出来的东西只有风格的迥异,没优劣之分。我这文章虽没你的大气磅礴,但比较有真情实感。”
“你这叫无病呻吟。”方火轮说。
千年鱼的心碎了一地,也不再去理他。这时方火轮可能认识到了自己的话有点过激,赶紧变得循序善诱起来。
“不是说你的不好。而是说你的风格太传统。你不能光看教材里那些东西呀!那些都是被人包装,用来教化公众的。”
“我不信!人家鲁迅就没被包装。我的文章和鲁迅的《朝花夕拾》比较像。”
“所以我说嘛,你的风格过时了。鲁迅是什么时代呀!那时的中国有几个人,多少大学生多少文盲。那时的时代主题是什么?那时的文字从业者有多少竞争。不是我吓唬你,要是民国时的作家拎到现在,光是论写作水平,他们会被现在同行里的千军万马踏成齑粉。”
千年鱼被他狂妄地语气吓地不知所措。
“你们这些人呀,就是浮躁。”千年鱼嘴硬道。
“这我不反驳你!”方火轮谈了口气,“要是说过去的时代是还是地球,还能各自偏安一隅,自成一体的话。那么现在这时代体量就是太阳,巨大的质量和压力早已将它点燃成为一片火海。你能说它浮躁,但它的确光芒万丈,大气磅礴。”
千年鱼被怼的无话可说,方火轮又发来了一个信息。
“好了我不和你说了,我还要玩我的游戏呢。”
对话到此为止。
不知不觉他快到了牧野湖。周围街上车来人往,房屋破败,地表光秃,繁乱荒凉的现实让人无力。再看阿富汗,不知从哪儿找到一截甘蔗根,此时正津津有味儿的嚼着。千年鱼气不打一处来,在它头上猛拍一下。
“你这没出息的破鲨鱼,都是你把我影响的,写出来文章也不值一提。”
“怎么了你这是?”阿富汗纳闷道。
“刚才看手机看的好好,怎么突然打我呀!”
“我顿悟了!”千年鱼说。
“我看你是着魔了吧。”
散步的心情荡然无存,他只好沿原路回到学校,开始请教起玩游戏的事情。
“把这个游戏玩熟练,保你的写作水平能有很大进步。我好多作灵感就是从游戏里来的。我不过是不想写,我对写作不感兴趣。”
晚饭时方火轮说。
此时应千年鱼的请求他正帮千年鱼下载一个打僵尸的游戏。游戏的名字叫《求生之路》。封面是个安装着一个红色小阀门的秃头。昏暗的背景和主体反差营造出一种末日世界的诡异。千年鱼对此颇为中意,可见那游戏文本高达12G,马上担心起来。
“我这电脑配置不是很高,会不会带不动呀!”
“没事!等玩时,我把画质调低,这样就不卡了。”
游戏开始下载。马塞洛满心欢快离开千年鱼的床铺。真没想到千年鱼也玩起游戏来了。。千年鱼似乎找到了弥合他和室友间关系的裂痕,并融入到他们当中的方法,那就是玩游戏。
宿舍的网速最高也就500kb每秒。这么大的游戏,一时半会儿肯定下不完,千年鱼耐心守在电脑旁。电脑散热风扇呼呼叫着,好像正在修炼武功,而当电脑修炼完成以后,紧接着就是他了。
第二天晚上候游戏终于下完了。这时方火轮再次扒到千年鱼得床铺上,开始帮他安装调试,千年鱼老老实实的看着,忽见画面有点不大对劲。
“哎呀!这怎么全是英文呀!我英语不好看不懂。”
千年鱼紧张起来,生怕前功尽弃了。
方火轮却十分淡定。
“我把这汉化补丁给你一装,就行了。”
然后他只用几秒钟就把那“补丁”装好,果然药到病除,游戏界面瞬间变成中文。接着方火轮开始教千年鱼操作,可他已听不进去,迫不及待想要上手。
这游戏还真挺美气,让人身临其境。每次朝着僵尸开枪时,手都会感觉到震动,也从飞溅的血花中感受到一种释放。更重要的是,游戏背景里那座空旷城市,让他有种又感到淡淡的乡愁。
这游戏对他写作水平提高多少还不好说,但却令他暂时忘记了失恋的痛苦,更改善了他和室友关系。当然其中不包括龙洋侠,他依旧再为蓝贝壳的事情耿耿于怀,拒绝和他和解。
可两个星期不到,千年鱼开始遇到了了问题。室友们开始玩别的游戏。他也试着去玩那种多人协作的网络游戏,可始终引不起他的兴趣,最后就只能放弃。同时他的这个游戏也遇到了瓶颈,困在一个楼里出不去,渐渐有点心灰意冷的。
“我被困在这儿出不去了。”
一天中午时他放开电脑躺在床上心想。
这种第一人称视角的游戏让他有点头晕。天气越来越热,床铺并不像冬天时那么舒服。夏天沉闷无聊的时光像是植物藤蔓爬上他的身体,千年鱼觉得他就快要发霉了。就在这个时候,宿舍里的其他人回来了,吃饱后的他们显得活力无限。
“准备好了没?咱们走吧!”龙洋侠问。
“好了,走吧!”赵烟囱说。
这三个家伙平日根本就很少出门。千年鱼觉得很奇怪,就问他们要干什么。
“你们要干什么去?”千年鱼问。
可他们都不吭声,过了一会儿赵烟囱说:
“我们要出去郊游去!”
“我也跟着你们去吧!”千年鱼说。
“你别跟我们去了。我们这次出去有事儿!”龙洋侠说。
然后他们出了宿舍。千年鱼这时已经穿好了鞋,马上陷入无所适从。
东郊有一个叫疯水河的地方。它基本上能看作是城郊分界线,河东正在进行开发,但大片的村落房屋是此地的主体。乡风尚存的同时,也饱受城市污染之苦。河道淤积污秽不堪。
政府在河边种了许多夹竹桃,有的地方还有大片栈桥,再配置些健身器材,看上去俨然成了个小公园。无奈河水臭气熏天,很少见有人此晨练。
因为是周末,因此年轻人也不少。
方火轮他们穿过那座桥来到河东岸,然后沿河从北往南走,沿岸净是些没上学的孩子和张着嘴捕食飞蚊的燕子。整个一派春光明媚,欣欣向荣的情形。
等他们来到这河的中段时,忽然看到以奇怪涌水口。这涌水口位于一个一米多深的井坑里,清澈的水流从大铁坛冒出,然后经暗道流走,平静的水流在边缘泛起一圈白色的水花,水声悦耳动听,平滑深邃水面的倒映着周围的绿杨。为防止有人掉下去,上面还盖着一个钢筋铁网。
“这什么玩意儿?”龙洋侠问。
“是不是自来水管道漏了?”赵烟囱说。
“算了吧?哪个地方水管漏了还不赶紧修补,还专门修建这么个东西让人参观。”龙洋侠很不同意。
“那你说这是什么?”赵烟囱问。
“我看呀!这附近应该有个污水处理厂!”
方火轮论低头不语,眼睛依旧看着手机上的小说。
“管他什么东西呢!”他说。
井口的网架好像很结实,龙洋侠就走上去跳了几下。
“你可别掉下去了。”烟匆说。
“这网架很结实呀!”
这时方火轮不知不觉也来到了这井口的旁边,正好碰到从网架上下来的龙洋侠,不知怎么一碰,手机就脱了手。这网架的窟窿眼虽小,但漏下去一个手机还是绰绰有余。好在手机没直接从网眼漏下去,而是在钢筋上弹了一下,就在这一瞬间,方火轮伸手将它抓住了。
“我的妈呀!今天这手机掉下去火轮,非得气死。”
龙洋侠说,头上直冒汗。
此地太过危险,他们就不敢在这儿呆了,走到岸上,东边那座废弃四层红砖楼房映入眼帘。那儿也不知那儿以前是什么工厂,宽阔的窗户只见里黑洞洞的,好似附着的厚厚煤灰,而旁边一个高烟囱更加深了这种印象。它就真么孤零零的立在村边的灌木从里,应该是上世纪的遗迹,虽未见有坍塌,但造型却一不属于这个时代。
们就从这建筑旁经过,朝村子里走去,刚进村就看到一个大池塘。这是个营业性鱼塘。有很多人分布在池塘四周,一群鸭子游来游去,整个天下太平,海内皆兄弟的模样。
钓鱼的人当中有个五六十来岁的老头特别引人注意。别人都席地而坐,他却养尊处优的坐在一把藤椅椅上,眯缝着眼快要睡着了。身旁地大红桶看着挺吓人,却是空的。。
很快一个白色的倒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池塘对面,有位穿着婚纱的新娘沿堤岸朝这边款款而来,配合着空气中地鸟鸣,给人以空灵之美。
“爸你回去休息一会儿吧。”新娘对老头说。
“不行,我得在这儿钓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