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糖的味道

高中是师范中学,记忆中学校里面很大,很庄严,很漂亮。

学校寝室是年级越高楼层越低,但是第一层是专门留给军训时期的新生的,为了方便军训,也可能是为了留住更多学生。

到了寝室你跟你认识的伙伴打了一个招呼,冲我们笑了笑,就开始默默收拾自己的床铺。

我坐在床边,没什么事,忽然想起了老师的话,你是一个很脆弱的人。

我稍微动了一下恻隐之心,又觉得自己多么可笑,明明自己就过得破破烂烂,却还是见不得别人受苦。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跟你说话时,都会着注意着措辞,生怕伤害到你那脆弱的心灵。

我那时候来学校之前拿了一袋糖在箱子里放着,糖是舅舅过年买给我们的,虽然很好吃,但因过年好吃的比较多,这些糖也变得可有可无的存在,是以留到了现在。

那会儿是7月份,很热,已经有一些化了,我抓了一大把,走到正在铺床的你身边,微微弯了一下腰,把糖递到你的面前说:吃糖吗?

见你诧异的看过来,我冲你笑了笑,又把糖朝你递了递,你双手捧着,因为我手比你大好多,你一只手接不过来,你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好像还有一点意外,眨眨眼,小声的说了一句:谢谢。

后来我问桃枝那糖好吃吗?她说忘了,就记得我那时给她的温馨了,像寒冷的冬季温暖的被窝,开电热毯的那种,像炎热的夏天走进有空调的商场,向喝完中药后的那一颗糖。或许这也算那糖的味道吧!记忆味道。

看着面前不敢看我的女孩,我想:真是一个内向的女孩子呀!

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很多年后你说,因为那一把糖,一个微笑,就一直以为我是一个温柔的淑女,多么好骗的姑娘!

也是因为这一把糖,一个微笑,我收获了一个朋友,一个特别的朋友。

其实我不是的,我不温柔,也不淑女,我就是一个有一点自卑,但是从来不敢表现出来的人。

自卑的人都敏感。

会装出很开朗,装出自信大方,跟谁都聊得来,天天嘻嘻哈哈的,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怕,看着没心没肺的。但是我有一点自卑,我不敢把那点自卑表现出来,我怕别人异样的眼光,怕她们怜悯的目光,所以我一向不敢与人对视,即使是小朋友,偶尔不小心对视了我也会很快移开目光,看向地面,看向远方。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隐藏内心深处的悲伤、敏感和自卑的模样。

我害怕她们聊一个星期有多少零花钱,过年买了几套新衣服,父母亲怎么样,家庭条件怎么样。

少年不经意的炫耀像一把无形的利刃,直戳心底隐藏的自卑,就像那见不得光的模样。

每到这个时候我总是沉默不语,或是云淡风轻的来一句,我家里没什么钱,穷这个字我是说不出口的。

我希望所有人把我当做一个普普通通的透明人就好,不需要怜悯,不需要过多的关注,不需要安慰,也不需要帮助,也不要对我指指点点,就这样把我当一个普通人、平凡人、甚至透明人就好。

嗯,就这样把我遗忘,不用特意关照。

后来我们寝室的都报了同一个专业,服装设计。

我报这个专业是因为妹妹想学这个,我其实想学计算机或者国防。而你是因为学费最低才选的这个专业。

认识桃枝后,我发现这个人表现得不像老师口中的那么脆弱,桃枝很唠叨,也很坚强。

后来,我再没见过她这么能说会道的人。

其实你的坚强是装的吧!

用坚强的外表保护那颗伤痕累累的心,你坚强的外表下又有多少心酸?有多少无法言说的秘密?

我还没有机会探讨你的内心深处,或许也没有机会,我知道你有不能探讨的话题,一说就如同揭人伤疤,放心,我不问了。

我记忆力不好,高中生活我已经记得不多,那里没有给我留下什么轰轰烈烈的痕迹,有的只是遗忘的平淡,只知道没有遗憾,所有的决定都是自己选的,所有的路都是自己走的,有什么好遗憾的?

已经很好了,虽然最后还是没能拿到毕业证,但是已经很好了,没有遗憾,知足吧!

上学就意味着每个月要伸手朝家里要钱,哪有那么钱哦,每次伸手就觉得很愧疚,电话也会思虑再三才会打,努力想着措辞,怎么解释钱又用完了?

愧疚如同奔流而来的潮水,压的人喘不过气,却还苟延残喘。

或许不想再承担那份愧疚,也或许实在读不进去了,正好只交了一年的学费,读完我提出了出去打工的决定。

你一脸笑意问我真的吗?我觉得那时她的眼里有光,看得我心里发酸。

是真的妈妈,我已经不想拖累您了,抱歉拖累了您17年。

往后不会了。

我没有怪过您,真的。

我很感谢您虽然不支持我的决定,但不会阻止我的所有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