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激战

“爷,南边来的信。”

来荤将一封急信送来时,贾珣正乘船观察地势。

“壮实了不少,可见用功了。”

来荤挠头笑道:“关大爷虽不收我,要求却严格得很,我不敢偷懒。”

贾珣迅速看了遍信的内容。

是王虚发的信件,发出的时间已经过了快十天了。

信上说:南方的工厂受到冲击,也没组织起太大的抵抗,他们的内部流通体系太单薄,不论是原料市场还是产品市场,都被拿捏了。

工厂当然还是要办,但是谁来办,就有讲究了,海当然要继续开,港口归谁管着,也有得争夺。

其中提到了一件事却引起贾珣的注意,在江西爆发了一场大乱,贼势席卷全境,除了省城之外,皆有波及,这些工厂没有受到破坏,反而被利用了起来,但缺粮的问题依然困扰着贼军。

阔人招揽一批亲近的仆人,这些仆人在流民面前又成了阔人,当还有他可以瞧不起的人,他们便不会彻底背叛。

但这个平衡并不总能把握好,以至于总有守财而死,众叛亲离的豪贵之族。

而这股贼人,被特别标明了,‘红巾’二字。

看毕,从江面上浮来一艘快船。

见谢裕安带着喜色从对面船上跳过来,贾珣问:“说吧,什么好消息?”

“找到了,从南边来的。”

“南边?怎么会从南边来。”

“这些人为了隐蔽的确用了心,但有意去找的时候,还是很明显,体格明显强于长期耕作的农民,加上一些联络信号,基本可以确定。”

贾珣捋了捋思路,又问:“是大同方向的兵马吗?”

谢裕安道:“有,但应该不止,至少有两拨相互不认识的人。”

“越来越有意思了。”

见贾珣忽然又思考起来,几人没敢再出声。

“这些人的位置,在中间吗?”

贾珣忽然发问,谢裕安楞了一下,问道:“什么中间?”

“营地和工厂中间。”

“是的,怎么了?哦,原来这样。”

两人对视一眼。

谢裕安道:“围点打援,如果昨夜果然出兵,或许会被伏击。”

贾珣问:“能推测出,大概多少可战之兵吗?”

谢裕安道:“应该不会超过五千人,应该更少,要想有组织地混在人群之中,还要不泄露,一定是亲兵才能做到,一个边军指挥使级别的将领,能养一二千亲兵已经很难了。”

“怎么发现他们的?”

谢裕安道:“他们很有纪律,难民虽然没有意识到他们存在,但已经自动围绕在他们身边了。”

“兵器呢?”

“目前没有,但是我发现了京营的人和他们联系,公子,应该没错了,伪装成贼匪暴乱攻击军队,一旦得胜,没了制衡的力量,证据便可以随后补上,大不了,再推一个刀兵库的管事来,这是惯用的手段。”

贾珣仍没决定,问:“东边的那两支新军呢?”

“目前还无恙。”

“行,今晚就行动,让工厂多派几支求援的队伍来,不要怕收缩防线,让他相机而动即可,求援的队伍要机灵点,骗的住很重要。”

谢裕安从袖里掏出一块小木板,记了几个字。

“青雀的人要注意拿证据,拿住几个证人,否则无故袭击难民,麻烦很多。”

谢裕安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他们中间,有许多真正的难民。”

贾珣也总算体会到什么叫慈不掌兵,当你为了胜利必须对无辜之人动刀时,心中的不忍会诱导你做出错误判断。

还是道:“误伤在所难免,只能尽快结束战斗,保全更多人吧。”

谢裕安苦笑一声,点了点头。

贾珣站上船头,忽然感到飕飕凉意,笑道:“起风了。”

……

谢裕安先一步洞悉到了兵器转移的动向,这次出兵便掌握了主动。

诸军衔枚夜发,以旗帜马队扰于前,间道突袭,截获军械,大乱将起而已定。

“公子,抓住一条大鱼。”

谢裕安押着一个壮汉,手脚都紧缚上锁链。

递上一枚牙牌,上书着:世袭大同指挥,孙绍祖。

贾珣接过火把来看,身材魁梧,面容冷刻。

这孙绍祖却也不求饶,只冷冷道:“贾大人无故袭击难民,莫非是想杀良冒功吗?”

“你认得我?怎么就认得了?”

孙绍祖道:“本官虽处边疆,也破知些朝中事,认得又有什么奇怪。”

贾珣冷笑一声,道:“那你如何不在边疆,却来朝中了。”

“看好了,再审,这人一看就是硬骨头,直接上大刑。”

孙绍祖还是一副不关心的神色,任由小兵将自己带下去。

贾珣问:“这人看起来是个好手,谁擒住的。”

谢裕安引身后的一个人来,道:“是他擒住的。”

“叫什么名字?”

“秦三。”

“现什么职务?”

“什长。”

贾珣又问谢裕安:“证据可拿了?”

“到手了。”

“留一半人打扫战场,剩下的按军列集结。”

谢裕安问:“是要去支援工厂吗?”

贾珣道:“去支援东边。”

谢裕安劝道:“敌情不明。”

贾珣道:“浑水才能摸鱼,消息准了,京营不会动,皇帝对京营的渗透已经到了临界点了,只要保住新军,他才能下一步动作,对我而言,这也是一个机会。”

谢裕安道:“但工厂的压力真的很大,老关派来求救的人,不仅仅是诱饵。”

贾珣略思考后,仍坚持道:“唯有相信了。”

这里奇袭得手的消息很快会传出去,但下一步的动作却必须隐蔽,分三路往东行,才走了不远,便见大运河上,如浮叶一般散落的大小船只正在急行。

“管哥,测一下,大约多少人?”

管三刀摇头道:“测不出,数万人,具体没法定。”

“他们的目标是什么?”

“我觉得应该是码头,那边很多仓库,还有~”

贾珣一激灵,应声道:“还有关税口岸。”

又分析道:“京营在眼皮底下,没有调令不能动,河东和淮南大营看来都有小动作了。”

管三刀问:“总督大人不是兼管着淮南大营吗?”

“管不住的,从父亲进入山东,这个武职就已经名存实亡了。”

“可是谁能调动这么多人?”

贾珣道:“这个国家,朝廷和地方的对抗从来没停止过,这些人,极大可能是凑出来的地方武装,改田税的消息促使了他们的合流,这是还没真正动手前,对皇帝的警告。”

“果然还是太急了吗?”

“急有急的好处,也有坏处,再等等吧。”

不几时,火光冲天。

“爷,码头被占了,烧了些船。”来荤来报。

“再探。”

忽然,贾珣在火光掩映之中,看到一艘奇怪的船,还有一点熟悉。

贾珣问:“管哥,看见那两艘大船中间的那艘川字旗的梭船了吗?”

管三刀接过粗制的望远镜确认了一番,道:“是三河帮的船,指挥船。”

“有机会靠近控制吗?”

“不太能,那里视线很好,需要潜水过去,我们这边水里的好手不够,人少了就是送菜。”

贾珣也不由担忧起来:“是啊,我们人太少了,要是能再调人手来便好了。”

“要等西北边的京营调兵过来吗?”

“要是能调,早调过来了。”

虽然有些担心,但他还是决定去救,如果不被毁灭,便就此涅槃吧。

贾珣从士兵的队列中走过,一个又一个看向他们年轻或苍老的脸。

缓缓道:“从你们脸上,我看到了坚定,也看到了疑惑。”

“让我们拿起刀枪的理由很多,让我们战斗的理由却只有一个。”

“停止战斗,我们将失去所有!”

“去火光中拿回你们的未来和荣耀吧!”

没有人说话,因为所有人都衔枚,他们紧握的双手和坚定的眼神便是回应。

这一次,贾珣也没有在后面指挥,在低身趋近后,径直发起了冲锋。

三河帮的指挥船上,一个青年坐在船舷上,远望着杀入救援的贾珣军。

“少帮主,有了变数,那边败了。”

这青年听这汇报,也不甚在意,笑了笑道:“不是变数。”

来人见状,也便退了。

另一边,贾珣所领的南一军和东二军汇合了。

三万新军除贾珣驻扎在城南,另外两支都驻扎在城东。

东二军指挥名叫段秋,和贾珣并无甚交情,相互之间,还少不了比斗的意思。

如今危急之时,贾珣亲自带兵来救,段秋感激之余,也多了丝敬佩。

扪心自问,自己遇到同样的情况,会不会如此果断的救援,还是保留自己的力量。

无论如何,只要不出兵,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多谢!”

贾珣笑道:“段兄,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提前联系过援军吗?”

段秋道:“京营要天亮才能来。”

贾珣不忧反喜道:“这是老天爷给咱们兄弟立功的机会。”

两人对视一笑,不及多言,又指挥起来,一边手中的剑也不停挥刺。

但战斗的形势却没能扭转,力气也逐渐快支撑不住。

贾珣又和段秋战到一起,笑道:“不知道东一军怎么样,别太惨了。”

“那边守仓库,应该能多坚持些时候。”

天仍没有要亮的意思,这一夜似乎格外地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