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就此结束的生活

事实证明,哈利的小学生活里,或者说在他之前的生活中,这样的生活才是极少数的存在,在伦敦玩了一整个周末之后,周日的晚上,哈利躺在自己的小碗橱里,幸福地消化着肚子里剩余的美食,畅想着下一次与温德尔一家一同出游的日子,想到温德尔和凯蒂快乐的样子,哈利不禁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倘若他们还在的话,自己会不会也过着同样的生活呢?在对另一个自己的畅想中,哈利渐渐地陷入了沉睡。

“起床了!表弟!”达力的刻意放大的脚步声将哈利从睡梦中吵醒,他艰难地爬起身来,打开自己碗橱的小门,却被达力狠狠地推回碗橱内,随后重重地关上门,大声笑道,“你就好好享受你的迟到吧!”

当然,这个点起床想要迟到显然有些难度,哈利来到厨房中熟练地开始煎起鸡蛋和培根,“早上好,弗农姨父,早上好,佩妮阿姨。”

“哈!”弗农端着他的杯子,质问哈利道,“你这个周末是把李先生变到大本钟上了还是把自己变到了塔尖上?”

“都没有,弗农姨父。”哈利略带郁闷但又小心地回答道,自己最高也就上过两层小屋的房顶,虽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上面。

“那就是让凯蒂小姐的头发长到了地上?”弗农今天早上看起来心情不错,他大口地咀嚼起煎蛋和培根,说道。

“听着小子,”佩妮在哈利回答前,扯着她的长脖子对哈利尖声道,“在李先生面前你可不能像你平时那样!你只会丢尽了德斯礼家的脸面!”

“哈!李先生,多么正经而优秀的一家人!”弗农瞥了一眼哈利,又哼了一声表示不满,“小子!我不知道你怎么把脸贴到李先生的手上的,但我只要听到一次,”他伸出自己肥肥的手指,威胁哈利到,“只要一次,你敢用你那小把戏,戏弄李先生他们或者凯蒂小姐......”他刻意停顿了一小会,似乎在好好思考对哈利的惩罚,“你就准备在碗橱里呆上一整个月吧!”

“温德尔,生日快乐,”查德在厨房里忙碌着,“爱丽丝那边有些急事,可能过一会才能回来,”他对着略有不满的温德尔眨了眨眼,“毕竟没有哪个病人会想过复活节不是吗?”

“啊~”温德尔没有理睬查德的冷笑话,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去了盈洗室洗漱。而当他走进厨房时,就看见一个小小的盒子摆在自己的餐具旁,“爸爸?”温德尔一边杵着牙刷一边举起盒子问道,“这是什么?”

“爸爸送你的一份小礼物,不算在生日礼物内。”查德笑着看温德尔打开盒子,拿出那一条装点着零零星星几颗小小的玛瑙石的手链,“不许杵着牙刷跑来跑去。”他要求到。

“那么这条手链有什么故事吗?”温德尔洗漱完,做到餐桌前先给查德倒了一杯热可可,然后又泡了一杯牛奶,问道。

查德接过可可,身体微微后仰,笑道,“你怎么就笃定这几块零星的玛瑙不是绝品呢?”

“因为以我的眼力看不出来啊。”温德尔撇撇嘴,说道。

查德哈哈地笑了起来,然后他缓缓地收住了笑声,但脸上仍带着微笑,对温德尔说道,“你要不要继续猜猜看?”

“嗯?”温德尔看着罕见的兜起圈子的查德,顿时也来了兴致,他兴致勃勃地想了一会,问道,“是爷爷奶奶留给爸爸的吗?”

“只有一部分是,”查德微微一笑,回答道,“那条腕绳是你奶奶留给我唯一剩下的遗物。”两人沉默了一会,温德尔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您把这个送给我是不是不太好?”

查德看着自己儿子为难的表情,笑道,“上面的玛瑙石是我和你妈妈刚结婚后一起攒钱买下的。当时我们一个三级律师一个专科住院医师,在伦敦过得可是相当不容易。”

“那么爸爸你送我这条手链的意义在于?”温德尔有些明了了,呆着最后一丝疑惑直接询问道。

“心血来潮?”查德笑道,走到温德尔身旁,轻轻揉了揉温德尔的脑袋,“或许本身就没有太多的意义。”随后他走到客厅,继续皱着眉头开始看起厚厚的诉讼材料。

“查德你确定这份材料有问题吗?”门厅里传来维克略带发愁的声音,“这份材料可是对我们很有利啊!”

“没办法,”查德一边换鞋一边说到,“这份材料里证人的证词,这里,还有这里,太模糊了,一旦这几处被检方攻击,整份材料乃至整批证人的证词都可能废掉。”

“但是被告毒驾的事实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我已经和家属强调过多次了,现在他们好不容易同意了,”维克犹豫了一下,说到,“不能让他们做点什么?”

“他们要真的想做点什么,”查德略带恼怒地说到,“就应该在被告毒驾撞死人之后迅速赔付足够数量的赔偿争取谅解!他们家族很缺这点钱吗?”

“查德,维克,”爱丽丝从客厅门里探出头,抗议道,“孩子们都在呢!”

“不好意思,”维克致歉道,“实在急得焦头烂额了。”

“一个月?!”凯蒂不可思议地对哈利抗议到,“哈利你知道一个月之后都是什么日子了吗?德斯礼先生怎么可以这样!”

“嘘!”哈利急忙示意凯蒂小声点,同时小心地看了看在雪地上和他的小跟班狂欢的达力,确认达力没有听见之后,哈利才沮丧地说道,“我知道啊,等我从碗橱里出来,圣诞节都过去了。”

“不只是圣诞节,”坐在一旁的温德尔幽幽地补充道,“这意味着你将在碗橱里度过这个新年,”他打了个哈欠,很没有精神地说道,“我觉得我已经可以预祝你新年快乐了,哈利。”

“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凯蒂不满地看着在一旁懒懒散散的温德尔,“至少也要让哈利不用呆在碗橱里吧!”

“我有什么办法,”温德尔被凯蒂摇得头昏脑胀,最近他总觉得自己离真正切实地感受到魔力的流动只有一点点的距离,那种魔力暴走时朦朦胧胧地感觉已经越来越清晰,结果就是他晚上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不断地尝试着控制情绪制造魔力暴动,或者说魔力波动更合适些,然后就出现了典型的熬夜症状,“这是德斯礼先生的决定,哈利只要还不想露宿街头,就必须做出一些让步来。”他顿了顿,“包括一定程度的忍受对方的糟糕决定。”

凯蒂更加不满地看着大打哈欠的温德尔,九岁的孩子自然不可能说得过温德尔,但凯蒂显然也没有被温德尔说服,“这样吧!”凯蒂突然说道,“哈利你把你的地址给我,我圣诞节假期去找你出来玩不就好了!”

哈利一瞬间两眼放光,如果可以,谁又想在碗橱里呆上整整一个月呢?他望着温德尔,如果是温德尔乃至查德叔叔前去的话,弗农就更不可能找借口不让自己出门了!

“别那样看着我,”温德尔依然是没什么精神地回答道,“圣诞节假期我一直是回阿什福德的。”他站起身来,说道,“不过我想不至于预祝你新年快乐。圣诞快乐,哈利。”

“温德尔,”查德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报纸,见到温德尔下楼,微笑着说道,“突然有病人有些情况,我们可能要等到下午再出发,厨房里有煎蛋,洗漱完,好好去吃个早饭吧,离你杰茜舅母的蛋糕还有,”他故作正式地抬腕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腕,“七八个小时呢。”

“啊~”温德尔还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向盈洗室走去。

“温德尔你最近精神不太好啊,”查德有些不解地看着有一口没一口吃着早餐的温德尔,问道,“哪里不舒服吗?”

“啊~”温德尔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有气无力地回答道,“只是冬眠的习性和假日的轻松叠加在一起导致的生理症状罢了。”

“小子,”查德笑着对温德尔说道,“学会了一点东西就到处引申可不好,睡眠不足的话吃完早饭去睡个回笼觉吧,你现在这个样子是撑不住夏洛闹腾的。”

“啊~”爱丽丝在车上边绑着安全带边吐槽到,“所以这帮病人永远学不会遵照医嘱,他们总是热衷于与医生的正确建议背道而驰!一个贫血患者,在冬天!参加烤肉聚会!还喝了那么多酒!”爱丽丝的怒气发泄的淋漓尽致,而查德则在一旁边开车边不时瞥瞥爱丽丝瞥瞥温德尔,一边耐心地听着爱丽丝抱怨着,“你简直无法想象他到底喝了多少酒!他们一开始甚至以为他只是有些酒精中毒!要不是我之前帮他做过检查,他今天绝对能直接出院送去火葬场......”

所以说不要惹恼一位医生,尤其是在你没有遵照她的医嘱的时候,温德尔一边这样想着,一边仔细地端详着自己的手掌,他就能感受出来了,那一层朦朦胧胧的窗户纸只需要轻轻地一戳,一扇新世界地大门就将在自己面前打开,他举起带着手链的右手,迎着车窗外的夕阳,仿佛在自恋地欣赏着这一只白净的小手。

意外之所以称之为意外,不仅在于他出人意料的发生,也在于他出人意料的结果。夕阳下,温德尔惊恐地看着那辆甲壳虫以完全不符合它体型的速度冲向自己。他的右手螳臂当车般地挡在了自己身前。这时,温德尔切实地感受到了那一股奔腾的力量在体内肆意地流转,它们从手心和指尖冲出温德尔的身体,将所有砸向温德尔的碎片尽数向一旁弹开来。

一声巨响过后,两辆车就那样躺在路口中间,温德尔发现自己居然奇迹般地安然无恙,他兴奋地看向自己的父母,期待着看到同样震惊而安然无恙的他们。而当他转过头去的一刹那,温德尔的血液一瞬间变得冰凉,他看到查德被安全带和弹出的安全气囊固定在已经损坏的驾驶座上,双目无神的脑袋低垂着,鲜血顺着他的脑袋向下流淌着。

“温迪~”温德尔又听见一声微若游丝的呼唤,他僵硬地将脑袋转向另一个方向,爱丽丝同样软软地躺在副驾驶座上,头破血流,而在她的腹部,赫然插着一片刚刚被温德尔弹偏的碎片。爱丽丝缓缓地向温德尔伸出手,带血的手摸了摸温德尔不敢相信的脸,“温迪没事就好。”这是温德尔听到爱丽丝的最后一句话。

哈利终究是在碗橱里度过了圣诞和新年,听着德斯礼一家在客厅的欢庆声,一股无形的怒火从哈利的心头涌现出来,自己是不是被忘记了,是不是被抛弃了,一想到温德尔和凯蒂此时可能正在一起快乐地坐在摩天轮上,一股前所未有的孤独涌上哈利的心头。而接下来一个月的无人问津似乎更是佐证了他的猜想。

而到了开学的日子,哈利的心情更加复杂了起来,自己该如何面对背叛自己的好友?要狠狠地斥责他们并和他们绝交吗?还是请求他们不要丢下自己?达力知道了又会如何报复自己?弗农和佩妮又会怎样对付自己?怀着这样把不安的情绪,哈利被弗农拖出了碗橱,他颤巍巍地走进了教室,却惊讶地没有看见温德尔的身影。

“凯蒂!”达力大声嚷嚷着,“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这可是我爸爸的同事特意从德国带来的软糖,你要吃一颗吗?”

“啊谢谢,”凯蒂伸手接过软糖的一刹那,哈利忽然间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结束了,自己已经完蛋了,他想到,自己会在达力的拳头和弗农姨父的怒吼下过完这短暂的一生。

“温德尔呢?”达力显然没有想到这么多,他现在满脑子想让所有人夸奖自己的德国软糖。

“温德尔家里出了些变故,”凯蒂支支吾吾地回答道,“他暂时转学了。”那一瞬间,哈利仿佛看到了达力欣喜若狂的表情,“暂时。”但是凯蒂仿佛特意给哈利打气般的强调到。

“那我会给他留一颗的,”达力想了想,说道,“我敢打赌他一定没有吃过巴巴利亚原产的德国软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