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蒙蒙,已经断断续续下了好几日的雪,待到除夕这日,从半夜起伴随着西北风,下起了鹅毛大雪。
在远离京城的一座孤零零的小山里,魏府家庙一间小屋子里的床铺上,早已冷得失去知觉,病得气若游丝的魏府少奶奶夏思蝉孤零零的躺在冰冷的被卷中。
整座家庙里只有两个年老没子女的婆子看守,她俩也是冷得直跺脚:“唉——!雪下这么大,山下还没送年货上山,吃的用的眼见告罄。不用说那位躺床上的怕不是病死便是被冻死饿死,俺们也难捱过这几日······”
不知是被门外的婆子大声埋怨的话吵醒,还是病在床榻上命不久矣时的回光返照,缺医少药,病了近一个月没能下床的夏思蝉竟然醒了过来。
原本绝色的小脸上此时呈现着死灰一般的苍白,那漂亮的光彩夺目的一对水眸也早已失去光泽,干裂失去血润的小嘴不经意的扇动一下。
假使有来生,她绝不会招惹他,也绝不会嫁给他!
心碎碎疼痛下,从喉间涌起一股腥甜,干裂的嘴唇“噗”的喷出一大口鲜血……
门外听见动静的俩位婆子赶紧推门进去,只见床上之人耷拉着小脑袋,被卷上满是星星点点的鲜血!
“少奶奶——!”
······
此时山下一队人马冒着风雪正快马加鞭往临山赶来。
寒风瑟瑟中,当先一骑,身披黑狐大氅,俊眼里布满红色血丝,眼敛下蒙上了层青黑之色,下巴冒出密密的胡茬,神情憔悴,五官深邃俊逸的男人。不同于京城内的翩翩公子的俊俏面容,他全身上下充满阳刚之气。
表情冷冽如刀剑,是一把开了刃淬了血的寒剑,整个人身上笼罩着一股怎么也无法掩饰的萧杀之气。
此人便是夏思蝉嘴里的他,是她成亲四年未圆房的相公梁国的一等国公爷魏子骞。
去年老皇帝生病,缠绵病榻。引得几位皇子蠢蠢欲动,奢想自己能登上高位,成为梁国的掌权人。
甚至连魏子骞的亲舅舅,只比他大上八九岁的小琮王陈崇也动了心事,有了不臣之心。
为了要挟手握重权自己的外甥魏子骞的支持,竟然把自己的亲姐魏子骞的娘亲陈媛郡主给软禁在琮亲王府里。
可惜,魏子骞拥护的是已故先皇后的嫡子睿智亲和的三皇子殿下陈萧。
心怀苍生,正直的魏子骞想要弱者不被欺辱,想要朝政清明,国力强盛。排除万难,拼尽所有拥三皇子坐上高位。
当家里狠厉的祖母要把跟自己成亲多年未生育的夏思禅送往临山家庙时,他未置可否。
原因也是,一旦举事失败,会是灭族之罪,到时将是满门抄斩!
权衡下,把夏思蝉送到远离京城的家庙去,未尝不是桩能保她性命无忧的好事。
加之,娘亲不在府里,把小妻子一人留在那儿受祖母跟曹妍妍欺负,他也不放心。
新皇登基,皇恩浩荡,圣眷隆厚!
特封他为一等忠勇国公爷!
冷情冷肺,一心扑在朝堂,从未期待儿女之情的魏子骞,此刻对未来充满期待。
小妻子的一颦一笑在他心中早已情根深种······
等接回小妻子,将补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
到时,她身为一等国公夫人,任谁也不敢欺负与她!
只是,可惜啊!
想象是美好的,等他在手下清除上山道路,出现在临山夏思蝉那冰冷的小屋中时,斯人已去······
睚眦欲裂的魏子骞对天狂吼:“蝉儿,为夫对不起你呀!”高大健壮的身子少见地颤抖,“噗”的一声,满嘴的鲜血洒在洁白的积雪上!
魏一心疼地上前搀扶着站立不稳的主子,被魏子骞用力推开,踉踉跄跄地回到小屋里,解下身上黑狐大氅把夏思桐僵硬的尸身裹住,抱在怀里大步往山下而去······
曾经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男子,此刻浑身罩满寒霜,冷戾的杀意呈现在他刚毅的俊颜上。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
此时的魏府门前大红灯笼高高照。
魏子骞的娘亲陈媛郡主满脸喜气,亲自在慧院指挥下人们布置婚房。想给儿媳夏思蝉一个惊喜!
跟慧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老太太的榕溪堂。
榕溪堂里,从老太太到二房刘氏跟三房何氏还有魏子骞的小妾曹妍妍,均摆着冷脸。
老太太曹氏跟二房三房都是因为魏子骞封了国公爷,竟然没把国公的封号迎至魏府,却在外另置国公府,真是可恨!
叫她们二房三房想沾光都没机会,怎能有个好脸色?
曹妍妍则是肖想魏子骞多年,挨到二十岁成了个老姑娘才在夏思桐送去家庙后,老太太做主硬塞给孙子魏子骞为妾。
只是可惜啊,自从成为心心念念的魏子骞的妾,不要说是圆房,见他一面也是奢望!
当然,这其中也有魏子骞下令手下人,不准她靠近自己的命令。
当曹妍妍知晓魏子骞不但亲自去临山家庙接回夏思蝉,竟然还要重新拜堂成亲时,咬碎了一口银牙,妒意满腹!
哪成想,喜事变为丧事······
魏府满目的红,瞬间换成比地上的雪还要白的丧幡。
待夏思蝉落葬后,魏子骞把榕溪堂的所有下人全换成自己的亲信,没他的吩咐,不准老太太出院门半步。
曹妍妍则是送去临山家庙,且,死了都不能回,就地掩埋。
魏子骞处理完一切,便孤身一人去了岳家夏府。
跪倒在夏家老俩口主院锦居堂前,恳求夏家把长孙夏浩明过继给他成为下一代的国公爷。
夏父怎么能答应?
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自己的长子次子都是因为魏子骞的缘故惨死,现如今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也香消玉损······
善良的夏家老俩口恨不能上前咬他一口肉,方消心头之恨!
又怎么可能松口把自己的孙子往虎口里送?
跪在锦居堂前三日未食滴水粒米的魏子骞,在晕过去前,面前凑过来一个唇红齿白的年近十岁的小小少年,语气坚定地说:“我愿做姑姑的儿子!”时,抿唇倒了下去!
于是,年幼的夏浩明,小小年纪便世袭了国公爷封号。成为京城里人人羡慕的天潢贵胃之人。
魏子骞的娘亲,陈媛郡主得知自己唯一的儿子无意娶妻。
便也心灰意冷,把自己的家私捐出来给国库空虚的朝廷,做为军资所用。
省得府里二房跟三房明里暗里的觊觎她的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