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醒来时,已经是在一处古宅二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典雅古木沉香,周遭的装潢无不是金光灿灿,银壁辉煌,床头白玉刻雕的凤凰栩栩如生,丝带锦绸,华盏吊灯,与之前记忆,完全是天上地下之别。
然如此环境,此刻于心中与草庐又有什么区别呢?自己此刻唯一想做的事,便是离去,寻得自己的娘亲。
叶霜的临终遗言,仍让叶知秋不知所以,若她不是自己的娘亲,那又是谁呢?
揭开床褥才发现自己的身上的血渍已经被清洗干净了,不免地小脸一红,在她这小小的年纪,却还是知晓男女有别的,不知是什么人为自己沐浴更衣的,想到这,更是拉紧了自己的衣物。
跳下玉床,叶知秋明显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内好似有股热流激进,从四肢迸发于大脑,直冲天灵盖处,又化为缓缓暖意滋养着身上的每一处。
每一次循环,自己身体都好似被动地消去了些疲惫,每一个毛孔都抒发着酣畅淋漓的痛快,好像长时间高强度的奔跑下来之后,带来的爽快感。
这种感觉一次比一次强烈,叶知秋探摸着到阁楼阶梯时,全身宛若于热泉之中,四下虚无的沸腾的泡沫整得自己的脑袋好不热乎,一时昏昏沉沉,竟径直从那阁楼中断滚落下来,一路摔倒了一男子跟前。
那男子手持雀毛细绒扇,头束金叉,腰挂玉盘,身形健硕,一束长发间若瞧得仔细,便会发现还有几簇银丝,与四周的黑发显得格格不入,未免不让人想到此人定是长久染发,今日不知为何,疏忽了那几根。
男子摇着扇子,不慌不忙,缓缓上前去扶起叶知秋。
在他事后,张大华却显得格外慌张。他大迈着步子,步伐却稳稳当当,佝偻的身子才让人知道这个双鬓皆白的长者是个年近六旬的老者。
这便是多年对魂力的修炼带给张大华的馈赠,相比之下,圣魂村的那些村民,往往一到五十过几,便常年手脚酸痛,夜不能寐了,这些个情况近年来更甚,常年卧病在床,同老杰克一般的人也有大在,若是好些,还有儿女照料,若儿女不顾……只能扪心问苍天,感叹世间苦了。
“华叔莫慌,你还怕她跑了不成吗?”神秘男子微微一笑,挥了挥手中的羽扇,一谈一笑,皆有大家风范。
叶知秋害怕地望着两人,自己与这男子素未谋面,与张大华也只能算是萍水相逢,如今叶霜尸骨未寒,自己又深处幽宅,听到那男子这样一句话,脑子里唯一的想法便是逃离此地。
怕不是张大华心生歹意,与那男子合谋计划着拐卖了自己罢。她与母亲先前在诺丁城游荡时,可是见过不少青楼女子缠着她们母女俩,笑着让她母亲与她们一块“招安”吧,说是什么招安,可叶知秋也晓得那是什么地方,眼前这男子这副打扮,定是那帮女子的头头。
叶知秋退后几步,瞄见汉白玉桌上的果盘中,有着把精致弯刀,顺手持在手中,紧闭着嘴巴,作出一副威胁的姿态。
屋内的两位长者不免微微后退,怕的她伤到了自己。
叶知秋退到了墙角,忽然发现一旁竟还有处后门,当机立断,弃刀,推门,撒腿便跑,一气呵成,倒是自己的身体变得越发热起来了,难不成他们喂了我什么东西?叶知秋心中一惊,今天自己身体的似乎与以往有着太多异样了,顾不得细想,于黑夜之下,寻找着出这幽院之路了。
“老东西,你看你说的这话,吓到那女娃娃了,你说她要是不见了可怎么好!”张大华气得直跺脚,直指着男子的脑袋。
“莫慌,我这院子,又称四象幽合院,东西南北四个仅有的出口有四位忠子看守,她又飞不出去,不会有什么问题的。”男子继续扇着扇子,“倒是你,昨日火急火燎地找我,今日又这般德性,怕不是…”
叶知秋正处于院子的正中央,这二层阁楼竟位于湖上,周围种着些花花草草,阁楼四方都是一样的曲径碧桥,不多不少,碧桥的转折处均正是九转,看来此处人家对风水看得甚重,四方幽桥通暗阁。
湖面透着些寒气,若平日可能会觉得些寒冷,但叶知秋此番却觉得这寒气来得恰到好处,正好能对自己身上的莫名火气起到克制作用。
她也不敢多加逗留,自己是见过张大华的手段的,今晚又是月圆之夜,万里无云,那双生针影怕来得一枚,自己又要入这险地了。
顶着胀热的脑子,叶知秋小心地撕扯下自己身上的一块布料,扔到北面的出口处的桥墩上,她还特意弄湿了些,防止被风刮去了。玄武门?这出口还取得个这般名字,叶知秋更加感到害怕了,但她仍照着原计划,立马小心翼翼地掉头,往反方向走去。
她贪婪地吸了几口寒气,便向另一端桥面踏去了,南面通向外界的桥上也竖着块石碑,上面写着三个小字:朱雀门。
身体的异样感越发严重起来,后背的肩胛处已经不是简单的发热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快要冲出来一般,变得疼痛起来。
叶知秋放慢了脚步,这桥比她想象中要来得长些,四面的桥均是九转,由湖中心出发,弯弯拐拐,倒是布满了整个湖面。
若是在平时,走这些个路算不上什么,但今晚自己身体热胀难忍,后头怕不是又有追兵,心中甚是着急,双腿不免发软了起来。
桥与桥的间隙处,还散着两三朵落莲,记得叶霜身前最爱的便是莲花,有无数个夜晚她曾告诉自己,迟早有一天,要和叶知秋一齐去一个带着莲花池子的院子里住去,说着她们以后的幸福生活,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四岁不到的叶知秋才不会问母亲自己父亲在哪儿,母女俩一个说着,一个听着…
不行,为了母亲,今天我必须走出去!
虽然叶知秋仍然不解叶霜的临终遗言,但叶霜在她心中,仍然是一道坚定的信念,自己母亲带着自己这么艰苦都走下来了,自己没有理由走不出这桥来。
叶知秋扶着古木桥臂,走个三两步还不忘回头,心中希望湖中那两人别猜到了自己往哪个方向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