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花一直都喜欢小孩子,做房地产销售之前,她本来计划做个幼儿园老师,为此她还去考了幼儿教师资格证。然后她兴冲冲地投了几个幼儿园的简历,这段找工作的经历让红花很受打击,受打击的原因并不是她没有通过面试,恰恰相反,几家幼儿园都向她伸出了橄榄枝。
她一共面试了四家幼儿园,没有任何一家主动询问过红花是否有幼儿教师资格证。第一家幼儿园刚刚装修好不久,红花走进那家幼儿园很快就明显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着很多甲醛,她感到口干舌燥,红花在面试的最后忍不住问了一嘴这个幼儿园是不是刚装修完,对方满脸的不快表示是的,但称没关系,说正在找专业机构除甲醛。然后当红花离开时,看到一家除甲醛机构的上门推销员被拒之门外。
第二家幼儿园就在红花走入园的一刻,便听到一个所谓的生活老师在呵斥小朋友,声音大到着实吓了红花一大跳。那位生活老师看起来年过花甲,满脸的横肉让红花印象深刻。
第三家红花很喜欢,说是面试红花的副园长跟红花很聊的来,但是待遇上并不是副园长能定的,这家一学期收一位学生大几万元学费的幼儿园,给幼儿园老师的待遇是不到两千一个月。
第四家红花跟人聊了好半天才搞清楚,对方是在专门找幼儿园老师来授课,但是对方却不是一家幼儿园,而是自称幼小衔接的机构,适龄上大班的孩子可以到这个机构里来学习一年小学一年级要学的课本知识,然后就可以让孩子“在起跑线上就超过别人”。红花还跟我吐槽说:“起跑线上超过别人哪里叫超过,那叫抢跑,抢跑是会被罚下的。”
这段寻找幼师工作的经历据红花自己描述,唯一的意义就是结识了一位好朋友,就是那位聊的很投机的幼儿园副园长。后来的时间里,好像除了跟公司同事们聚会,红花唯一的交际就是跟这位幼儿园副园长。当然,这位副园长是个女人,不然我也不会答应红花动不动就跟她跑出去。
说起窃听我其实并不陌生,因为我一度咨询过这东西怎么安装怎么用,我想在红花工作的地方装一个,这也不是为别的,我承认我的猜疑心有些重,但要是装了这个东西让我能对红花的事情了解的多一些,我也就不会乱猜乱想了。只是我特地跑去红花办公室几次,我大概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售楼大厅里布满了摄像头,并且办公区域内永远有保安值班,我根本没有机会偷偷溜进去装窃听器,于是这个计划最终没有成行。
而此时此刻,我压低了帽檐,就这样走到了范茹刚刚告诉我的地址,我看到地址对应的大门后,有些不知所措。我听到有人在喊我,我转头查看,看到一栋房子的拐角处站着范茹,他正喊我过去,我一路小跑赶了过去。
“怎么办?”我着急地问范茹,我会这样问是因为刚刚已经知道了这个李文兵住的不是独栋别墅,而是联排别墅,独栋别墅和联排别墅最大的区别就是,独栋很容易翻墙进院,联排不容易……
范茹让我再往拐角里走一点,我走过去探头看向外面,明白了再往里这一步可以让我完全避开外面的一处摄像头。“我观察清楚了,现在咱俩这个位置基本是摄像头的死角,所以咱俩现在是安全的。”范茹低声对我说,我听后点了点头,看着范茹,范茹也看着我,而后可能他觉得有些尴尬,又把视线转向了别处。我顿时又感火起:“所以呢?咱俩现在是安全的,所以呢?李文兵家在那个不安全的地方,咱俩在这个安全的地方呆着又有什么用?”我用手指了指我刚刚找到过的李文兵家的大门的方向。
“你别急啊,哇,你这个人真的是,没见过你这么急性子的。”范茹尝试安抚我的情绪。
“我干嘛不急?你说话要么说一半,要么啰啰嗦嗦说个没完,跟你一起做点事真的费劲。”
“哎呀,其实我也没想好啊,我这不也就是早你几步走进来的,现在这个情况我也在分析到底怎么办,我哪知道他这个别墅长成这个样子,一共就一个小门,旁边都是别人家……”
“他这种别墅叫联排别墅。”身为一个做过别墅项目秩序负责人的我在帮范茹扫盲,“你想象中四周都没有其他房子的别墅叫独栋别墅……诶?”我跟范茹正说着话,突然想起了件事,于是我探头又看了看李文兵的家门……
我和范茹一路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了我想找的地方,那就是李文兵家的后门——联排别墅只是左右有其他人家,前后依然是有独立入户门的,而来到李文兵家的后门之后,形势突然就明朗起来了。
“不愧是秩序队长!就是懂行!”范茹恭维着我,但我并不领情:“是秩序负责人!什么队长队长的,难听死了,有保安队长,保安队长是归我管的,我最后一份工作是秩序负责人,要管着保安队长的!”
看到后门的布局后范茹也觉得这个事情有戏了,因为李文兵家的后门并没有任何墙,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一览无遗的生活阳台,阳台前只有一道矮矮的栏杆。阳台上明显能看到李文兵家的后门,一扇简简单单的铝合金门框的玻璃门,门上是一把普普通通的物理门锁。而想要到达李文兵家的阳台里,只需要穿过一片密密的矮灌木,然后翻过那个矮矮的栏杆就可以了。
范茹这小子还是有点魄力的,他话都没说一句就冲进了灌木丛,我听到了一些树枝折断的声音和范茹努力克制地惨叫的声音后,范茹来到了栏杆前,他纵身一跃过了栏杆,随后他踮着脚,尽可能不把阳台踩脏,但还是因为刚在灌木丛里趟过,范茹的脚很明显地在阳台上留下了一排痕迹。随后范茹来到阳台上,把手握在了阳台门把手上。能看的出范茹没有立刻发力,而是先在嘴里嘟囔着一些祈祷类的话语,最后他猛的一扭手腕,门把手并没有如愿地旋转——李文兵家的生活阳台上的后门是锁着的!
范茹垂头丧气地翻栏杆,我赶紧冲他挥手,还好他看到了我的手势,明白了我在提醒他阳台上有他弄脏的痕迹,范茹又重新返回阳台上,刚好从阳台上的花盆边找到了一块抹布,他跪在地上,快速地擦着阳台。突然,范茹整个人定在了原地,他压低了身形在往玻璃后门里边望。李文兵家的阳台门的玻璃面大部分都是磨砂的,只有极小部分是凸透状的图案,范茹通过这些凸透的地方观察房内的情况,应该是有人回来了。范茹没有选择翻栏杆出来,而是快速地躲到了阳台门后的位置,突然一个人推开了阳台的门,我感到自己脑袋嗡的一声。这一刻我几乎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我看着阳台上的范茹,有如那就是我自己身处阳台一样的紧张。我虽然没见过李文兵,但是从这个人自在的状态猜测他应该就是房间的主人,他一回来径直走向阳台的原因是他把身上的上衣直接脱了下来,丢在了阳台上洗衣机旁的脏衣篓里,随后他赤着膊返回了屋内,阳台的门并没有关。
我内心的呼喊声几乎就要转化成实际的呼喊了,我希望范茹赶紧滚回来,千万别钻进那该死的阳台门。
范茹探头看了看屋内……
范茹回头望了我一眼,我在心里大呼不妙,因为他那个该死的眼神我见过,就在刚刚他穿越灌木前就是这个该死的坚决的眼神。
范茹蹑手蹑脚地踱进了那该死阳台门内……
我绝望地四处张望,然后我看到了一个监控镜头正对着李文兵家的阳台,而再一转头,另一个监控镜头,正在和我的眼睛“对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