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驯化猛虎

弟子闻言迟疑了一下,然后答道:“比不了。”

说实话,这一路而来见到的景象让他心中还是颇为震动的。

从溧阳出发,一路辗转数千里,沿途所见虽然算不上饿殍偏野,十室九空,但饥民盗匪却绝不少见,道旁白骨也是时常可见。

但是当他们的队伍到达瑜洲之后,这种情况突然就好转了。

虽然还有流民,但是却再也不见有人饿死了,道路上居然还有官府设立的救助点。

本来他们只以为是瑜洲的官员贤能,一问才知道,只要这些些流民安全到达京畿,或者雁北三洲之后,朝廷居然就会反馈给周边州府相应的奖励。

这让他们感觉非常震惊。

这个年代,各地官府对于流民驱赶都来不及。

因为这些流民一旦进入某地,官府不管就会造成饿殍遍野的灾难,管的话,根本就是吃力不讨好,动不动还会聚集生乱。

哪有人居然还会鼓励相邻的州府把流民送过去。

他们当时只觉得如今的这位女帝陛下也未免太迂腐,幼稚了吧?

这样的话,只怕用不着别人打过去,自己就先完了。

但当他们到达京畿之后,却惊讶的发现居然一个流民都见不到了。

整个京畿和雁北三洲就像是看不见底的黑洞一样,所有的流民一旦进入京畿就会被迅速吞没。

虽然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朝廷是怎么做到的,甚至不清楚那些流民到底被如何安置了。

但仅仅是他们所见到的,稍微有见识的人也意识到这并不简单。

杨旋见他已经明白了这其中的玄机,微微一笑道:“虽然老夫到现在还没有见到那位逸王殿下,也没有机会拜见女帝陛下,对他们的具体施政更是知之不详。

但智者窥一斑而知全豹,观一叶落可知秋至。

仅从老夫所见到的,如今的这位女帝陛下不一般,那位逸王殿下更是非同小可。

更难得的是,在如此优势,又取得大胜之下,他们居然丝毫没有轻举妄动,不但对东都和宁南视而不见,连周围的瑜洲,桓州都没有去染指,仿佛就默认了如今的这种割据之势一样。

但于此同时,他们却在大量的吞呐人口,改造发展内政,京畿那些田地里的麦苗你看见了吧?”

“是。”

弟子闻言点点头,神色有些凝重的道:“冬日居然能够种植麦苗简直匪夷所思。”

“不,你错了,冬日种植麦苗并不匪夷所思,真正匪夷所思的是那些百姓居然能够听从朝廷的政令去做这样匪夷所思的事。

云河,你能想象到当万千百姓都能被朝廷如臂使指的场景吗?

而当今天下,除了朝廷还有谁能做到这一点吗?”

云河闻言神色更加凝重,但是却没有开口。

而杨旋则继续道:“那宁南王玉玄本来也算是个有些本事的贤王,宁南郡在他的治理下比其他州郡倒是也略好一些,另外他还掌握着盐利,苦心积蓄二十年,这才让他有了染指天下的野心。

但与女帝与这位逸王殿下相比,却差远了,而且这个差距时间越久就越大。

至于东都那位相国更是不值一提,连权臣都不会做,从先帝时就居高位,十数年下来,除了内斗之外,竟然无有寸功。

而在蛮族入侵之际,居然丢下了天子独自逃了,平白就让女帝陛下与逸王殿下毫不费力的拔除了他在京畿的所有的影响。

到如今居然还要靠占据着所谓相国的名义,才勉强维持这东都的统治。

这二者都如此,余者更不足论。”

说到丞相张翰,这位溧山先生十分不屑。

而云河则忽然注意到自己这位老师在人前一口一个奸佞,但在这私下里居然对女帝和李逸都以陛下以及殿下相称。

言语间竟然没有丝毫不敬。

他一下子有些不懂了,疑惑的问道:“以老师的意思,这大乾的女帝陛下天数还没有尽?

既然如此,那么老师为什么还要写那样一篇文章呢?”

杨旋却摇摇头道:“天数之事谁敢断言?自古有雄才大略者折戟沉沙,或者中道崩殂者比比皆是。

只能说依照眼前的形式来看,天下群雄未见有能比拟这二位携手之人。”

“至于为何要写那篇文章,呵呵……”

杨旋忽然嘴角微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冷笑,“不写那篇文章,老夫如何能借这天下世族的威势呢!

不写那篇文章,老夫如何能够驯服新朝这头猛虎呢?

猛虎若是不能驯服,一旦横行天下那可就要吃人了。”

杨旋说着一声叹息:“可惜了,京畿那些短视的腐儒居然和那匹夫张翰一样,平白就逃离了京畿,竟然拱手把吾等世族对京畿的影响拱手送出了。

如今吾等再想影响朝廷,却是连一点抓手都没有。

一个不能被吾等影响的朝廷,那对吾等世族来说,就是灾难啊!”

云河终于明白了老师的意图和一番苦心。

不过心中却忍不住暗暗有些凝重,既然女帝与那位逸王殿下如此不凡,老师真能够驯服这头猛虎吗?

其实杨旋心中还有另外一番打算,不过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了,哪怕是自己的弟子也不能说。

他心中只是在想,李逸此时应该知道,老夫说要收他为弟子的话了吧?

不知道,他能不能体会到老夫的意图。

就在他这样想着的同时,雅间之外,鸨儿娘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泫雅,“你不是要唱戏吗?今儿妈妈我便给你一个机会,你去给雅间的客人唱一出,要是唱好了,之后妈妈便答应你,你只需在楼里唱戏就好。

要是唱不好,那可就不要怪妈妈不给你机会了。”

泫雅闻言心中默然,不过还是蹲身行了一礼,“谢妈妈。”

虽然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可是她却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力。

只能赶鸭子上架,希望能够度过眼前这一关。

她一边回想着不就之前在怡乐坊看到过那一出戏曲的唱腔和唱词。

同时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下一次如果找到机会再遇上宣教司的人,她一定要向他们求救。

绝不会再有任何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