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奸佞贼子

报纸的威力再一次显现了出来，如今的大乾月报，每一期的发行量都已经到达了恐怖的十几万份。

如果是在另一个世界，十几万份的发行量根本不算什么，更谈不上恐怖，随便一条视频都能达到数十，甚至数百万的播放。

但在这个时代，十几万份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堪称恐怖的量级。

而且在这个时代，每一个阅读的人基本都不会独享，每一条报纸上的信息几乎都会被二次甚至数次传播。

所以十几万份的发行量，最后真正的传播范围绝对是几何计的。

甚至据说在其他地方州府还出现了所谓读报馆的生意，有商人从京城买了报纸，跑到当地的州府专门请人读报赚钱。

有些酒肆，食肆，甚至听说有青楼也会购买一些京城的报纸以此来提升自己的档次。

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在这个时代这就是现实。

在这个时代一切与文字有关的东西都是神圣的。

更何况在这个娱乐匮乏的时代，大乾月报上经过精心编排的内容简直是太有趣味性了。

既有品评天下大势的，这种貌似很高大上的内容。

又有一些小故事小趣闻，还是有诗词歌赋。

甚至还有话本演义小说，以及一些京城的时事新闻，这种吸引力和传播力在这个时代简直是碾压级别的。

在这个时代，没有其他任何一种传播形式，能够在相对短的时间内，达到它同等级的传播量。

所以当王匡看到新一期报纸上内容的时候，整个人脸色都白了，仿佛挨了一记重击一般。

他几乎已经可以想象的到，随着这新一期的报纸像整个天下传播，所有看过，或者听过这两则小故事的人，恐怕第一印象就是那无数惨死在他王氏手中的好学少年。

这本来也没有问题，本来在这个时代，一个人去别人家里偷学知识也好，武道也好，被打死了那都是天经地义的事。

就算是说出去了，也没有人会同情他，甚至还会被质疑品德。

就像某些武侠小说里，有人偷学其他门派武艺，被视为无耻行径一样。

所以这一则故事本来是在颂扬他王氏王令之公的仁慈与爱才，甚至这个故事的原版就是他们王氏有意传播出来的，视作士林佳话。

但是因为报纸的编者有意在前面安排他王氏先祖的故事，以及圣人有教无类的高尚品格，所有人的感观一下子就变了。

虽然笔者和报纸的编者都没有直接说什么，也没有指责王氏。

但所有人却都忍不住会拿圣人的有教无类与王氏的敝帚自珍做对比。

为什么圣人对你王氏祖先有教无类，而你王氏获得了知识之后，就因为有人因为渴求知识在你王氏的学堂外偷听了，就要被活活打死？

王氏忘本的形象却跃然于纸上。

这就叫春秋笔法，这正是他们这些所谓世族最惯用的手段。

但以往都是他们却春秋笔法内涵别人，但这一次轮到他们成了被春秋笔法内涵的对象。

王匡这位大儒也第一次知道被人内涵的憋屈与愤怒。

“不行，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这该死的李逸这分明就是在打击报复，不，这是在杀鸡儆猴！

他是要用我王匡以及王氏来威吓天下其他士林同道。”

“来人啦，备车，吾要去拜访同道。”

王匡压住心下的怒火，决定要予以反击。

但反击不可能凭他一个人的力量反击，必须要拉帮结派，这不是我王匡一个人的事，也不是王氏的事。

他首先就来到了太学博士韩式的府邸。

而此时，韩式手中也拿着一份报纸，同样注意到了那两则看似没有占据多少篇幅的小故事。

同样感觉到了这两则小故事的“阴险用心”。

也感觉到了这报纸的可怕之处，因为对于世族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钱财吗？

是土地吗？

这些都很重要，但都不是最重要的。

对于世族来说，最重要的是道德。

这并不是说世族人都要道德高尚，而是要能够占据道德的制高点，要让天下人都以为他们道德高尚。

对此是不容任何质疑的。

一旦有人开始对他们是否道德高尚产生了怀疑，那么他们的危机就来了。

为什么他们把偷学的人打死，是道德的，放了那个偷学的人，甚至还把女儿嫁给他也是道德的呢？

因为他们拥有道德的解释权。

他们说什么是道德，什么就是道德。

一旦一个道德君子走在大街上，那些普通百姓却对他指指点点，开始评论他是不是道德的时候，他就注定做不成道德完人了。

而报纸这东西最可怕的是，让百姓有了审视道德君子，甚至高高在上的世族勋贵的平台。

一旦被审视，那么所谓的世族还有什么神圣感吗？

这简直是太可怕了。

“这所谓的报纸简直是妖邪！”

事实上，在此之前，韩式虽然也看不上这报纸，但这段时间，他却也不知不觉的养成了看报的习惯。

甚至一期不看就觉得难受，但这一刻他看着面前的报纸却感觉这薄薄的几张纸，竟散发着无比邪恶的气息。

就在此时，忽然有家人来报，说王匡王侍郎在外求见。

一听王匡来了，如果按照惯例，他理所应当应该要出门迎接的，但他今天却下意识的迟疑了一下。

随即才对家人道：“请王公到书房待茶。”

然后自己也径直来到书房外的台阶前等待。

不一会看到家人带着王匡进来，才连笑着降阶相迎。

这细微的变化，两人都心知肚明，但谁也没有点破，一番寒暄之后，便在书房内分宾主落座。

韩式也没有绕弯子，直接点了点手边的新一期的大乾月报道：“王公今日是为了它而来吧？”

王匡看了一眼他手边的报纸脸色有些阴沉，随即点点头，沉声道：“韩公也看过了？”

韩式微微点头。

王匡又问：“不知韩公如何看？”

韩式微微沉吟道：“恐怕正是为了报复之前王公在朝堂上秉公直言。”

随即又叹息道：“之前是张翰，如今又是这李逸，如此霸道行径，果然都是一丘之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