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毕,糯米小团子跑到蒲团上跪下,盘膝而坐,双掌合十,细声细气地祈祷:“佛主(祖)佛主(祖),小心哟很想吃桃树上最大的那只水蜜桃。”语毕,偷偷虚开一条小眼缝,瞧见司徒夜在一旁认真聆听,又悄悄合上眼,继续道:“佛主(祖)佛主(祖)小心哟保证吃完水蜜桃会认真刷牙的哦!小心哟数到十,是不是愿望就实现了呢?”
佛祖果然疼爱小朋友,司徒星悠数完“十”,迫不及待地睁眼一看,果然,一颗粉红鲜嫩的水蜜桃已摆在她的眼前,“爹爹,小心哟的祈祷很灵验,对不对?”
司徒夜点头,以他的身手与速度,女儿还未数到“五”,桃子已带了回来。
“爹爹给你洗干净、切好再吃。”司徒夜拿起桃子,司徒星悠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己爹爹,软萌软萌地说:“佛主(祖)今天特别灵验呢,以往小心哟要吃果果,一定要数到十才可以的。”
司徒夜弯腰亲了一下已乖乖坐到小木桌旁的女儿,低声轻笑道:“祈祷时要认真,不可偷看。”司徒星悠弯眼咯咯直笑,“没有偷看,佛主(祖)同意的。”
桃子已切成小片放在盘里端上来,还细心地配上了司徒星悠小盆友的专属小平勺。司徒星悠举起小勺子,挑起一块第二大片的,递到父亲唇边,“爹爹吃,小心哟喂的,一定很好吃。”随后将最大的一片挑放在盘子最上方处,对正在嚼桃片的司徒夜道:“这块留给娘亲,娘亲照顾小心哟很辛苦的。爹爹不可抢哦!”看见司徒夜连连点头,才很满意地举起小勺子往嘴里塞桃片。
小团子吃东西可一点儿都不客气,三两下盘子里的桃片不过只剩下廖廖几片,微微打了个小嗝儿,又道:“锦姨不在这里,往日,小心哟也会给锦姨留果果的。”
尹秋水沐浴出来,正看见司图夜举着一卷小书册给女儿讲故事。
“真的有一箭双雕吗?”司徒星悠趴在爹爹怀里指着书册问。
“当然。”司徒夜毫不迟疑地回答。
“爹爹亲眼瞧见过?”小女孩追问。
“爹爹曾经一箭双雕。”司徒夜答得悠然。
“真的?娘亲见到爹爹一箭双雕啦?”司徒星悠问母亲。
尹秋水微笑摇头,“爹爹那时不到十五岁,还没遇见你娘亲。”司徒夜解释。
“那还是小心哟更早认识娘亲,小心哟一出生就和娘亲认识啦!”司徒星悠颇为自豪地说。
“没有我哪来你。”司徒夜一面瞅着爱妻,一面回答女儿的问题。此时的尹秋水手里拿着一颗水蜜桃,司徒夜只觉眼前的她比那水蜜桃更甜蜜百倍。
“娘亲给小心哟的桃子么?”司徒星悠开心地问。
“给锦儿的。”尹秋水笑着比划,“以往都会给锦儿分享的。”
“嗯哪”司徒星悠点头,从司徒夜怀中“梭”出来,跑去打开小抽屉,取出一枚小小的星型印章,啪地摁在桃上,“小心哟给果果盖章,锦姨会知道是小心哟送的。”
尹秋水用盘子盛好桃子,对女儿比划道:“娘亲给锦姨送去,你乖乖地刷牙。”
锦儿打开房门时,尹秋水正笑意盈盈端着盘子,盘子里放着一颗鲜嫩的水蜜桃,水蜜桃上有一个大大的“星”,锦儿舒心一笑,眼圈仍旧红红,一看就知刚哭过。
“怎么哭了?”尹秋水放下盘子,比划着问:“有人欺负你?”
锦儿摇头。
尹秋水将早洗好的水蜜桃随着盘子推到锦儿跟前:“切了尝尝,我摘的,小星悠原本想跟着过来,但我瞧你心事重重,没许她来,小团子太闹腾,我担心惹你难受。”
锦儿取来小刀,尹秋水将桃子切开,划拉成片,取了片最大的塞进锦儿嘴里,“甜不甜?”
锦儿点点头。尹秋水顺势塞了一片到自己嘴里,又问:“锦儿不开心?为了什么?”
锦儿连连摆手,尹秋水不顾她否认,连番追问:“司月那小子惹到你啦?”
锦儿仍摆手,只微微红了脸。
尹秋水:“小星悠不听话、捣蛋?”
锦儿赶紧摇头。
尹秋水:“不是他们,难道是我?”
锦儿头摇得更厉害,经不住尹秋水这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提问,呐呐道:“如今,秦王殿下来了,夫人和小星悠,以后不再需要锦儿了。”说罢,眼圈儿一红,眼泪断线似的流淌下来。
尹秋水:“谁说不需要的?我和小星悠最离不开锦儿了,去哪里都得将锦儿带上。”
锦儿:“真的?”
尹秋水拍拍自己的心,“真的不能再真了,否则,这么晚还送桃子来!”
锦儿绽放了一丝微笑,随即又暗沉下来,“夫人,锦儿出身不好,锦儿原本是卑贱之人”,她想起自己的身世及过往遭遇,“秦王殿下不会允许锦儿留在夫人身边的。”
尹秋水:“我身边的人,我说了算。锦儿,不管曾经如何,你都是我的好姐妹。”
锦儿:“可是,夫人,留锦儿在身边,会污了夫人的身份。锦儿曾经是……”她实在说不出口。
尹秋水大约猜到了八九分,沉默了一阵,待锦儿哭完,尹秋水拉起锦儿的手,轻轻握了下,比划道:“锦儿,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但那不是你的错。你安心留在我和小星悠身边,我们是一家人。”语毕,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心,随后指了指盘中切好的桃片,“乖乖吃完,好好休息,明儿一早事儿可多了,可不许偷懒啊!”
锦儿闻言破涕而笑。
司徒夜沐浴更衣回到房中,发现女儿尚未睡着,却睁着一双圆眼望着自己,“床床是小心哟和娘亲的,爹爹不可以睡”,粉嫩粉嫩的小奶团子细声细气却十分坚定地说。
“挤一挤总可以”司徒夜毫不犹豫地回瞪了女儿一眼。
“不行,不行”司徒星悠摇了摇自己的小卷毛脑袋,极认真地拒绝:“娘亲是小心哟的娘亲,娘亲只能陪小心哟睡。娘亲是不会陪爹爹睡的。”
尹秋水一张脸瞬时被女儿的后半截话给刺激得通红,可惜又不能言语,即使开口也不知道说什么。倒是司徒夜不慌不忙将小奶团子往自己怀中一塞,顺势躺倒在爱妻身旁,“好了,乖宝宝,这下可以睡了。”
司徒星悠抬起卷毛小脑袋,奋力将小胳膊伸向尹秋水,好不容易揪住尹秋水衣领,奶声奶气道:“小心哟要到娘亲怀里睡,小心哟要到娘亲怀里睡。”
尹秋水原本想将女儿抱进自己怀里,但司徒夜动作更快,长臂一神将她也卷进自己怀里,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心满意足道:“好了,宝宝,爹爹也在你身边,娘亲也在你身边,乖乖休息。”
司徒星悠瞅了瞅满面红晕的娘亲,又瞅了瞅安然闭眼的爹爹,娘亲在身边,爹爹身上的气息让她觉得安稳,轻轻地打了小小的哈欠,眼皮渐渐阖上,渐渐陷入沉睡。
司徒夜伴随着清晨的一缕阳光醒来,侧头看向尹秋水,她睡的好甜,整个人相当松软的窝在他的怀里,至于司徒星悠,小脑袋耷拉在娘亲胸前,粉藕般的一条小腿已横亘在她爹的颈处,司徒夜轻轻挠了挠,小家伙微微一抬腿,一耷拉,肉乎乎的小胖腿儿又横在他的前胸,这么普通的一个早晨,司徒夜觉得幸福极了。
屋外有人轻轻敲了敲门,有个怯怯的声音响起,“夫人,粥熬好了。”是锦儿。
司徒夜:“知道了。”简简单单三个字,冰冷而有着深厚的穿透力。
锦儿心想,“夫人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人呢?这么冷酷的人,却有这么甜美的妻子和女儿。”
一旁的司月瞧出锦儿的怯意,低声道:“殿下向来如此,除了对王妃,当然还有星悠小郡主。”
锦儿点点头,觉得司月竟然跟了这样的人许多年,还完好无损是个奇迹。
用早膳的时候,锦儿更是小心翼翼,也不知这些“粗茶淡饭”合不合秦王心意。
倒是司徒星悠,一会儿“锦姨,我要这个”,一会儿“锦姨,我要那个”,让锦儿心下欢喜。临上学,司徒星悠“吧唧吧唧吧唧”亲了锦儿好几口,还点了几道平日自己爱吃的菜,不忘特别强调“锦姨,记得小心哟的冰镇巧(草)莓。”
送女儿上早课的事落到司徒夜身上,尹秋水得了消息去见圣女。司徒夜原本打算送完孩子陪她去,尹秋水不肯,“圣女只说见我,你放心,我没事。你若去了,或许会把事情弄糟。”
司徒夜盘算了下自己带的这些精兵良将,若圣女敢动尹秋水一丝一毫,他便彻底将这圣医岛尽数毁掉。何况,圣女素来待尹秋水不薄,不至于伤她。
圣女门外,尹秋水深深吸了口气,轻轻缓缓推开门,圣女微笑着坐在几案前,微笑着看向她:“来了。”
尹秋水点头,径直走到几案处,在圣女对面坐下。
圣女仍旧微笑着,为尹秋水倒上一杯茶,温言道:“一家团聚,定然十分欢喜。”
尹秋水点点头,抿了口茶,茶水清甜。
圣女端起茶杯,也喝了一口,轻声问:“有何打算?”
尹秋水沉默。
圣女缓缓开口:“我给了司徒夜七日,这七日,他可安心在圣医岛陪你和星悠,七日后,他若不离开,那么,就带着西戎的军士做花费。”
圣女语音轻柔,但听得尹秋水满心凄凉。
圣女不待尹秋水回答,仍和和缓缓地说下去:“你若不想让司徒夜做花肥,就让他在第六日服下这粒‘忘忧丹’,从此以后他的记忆里不再有你和星悠,自然也忘了圣医岛的一切。”说毕,将放于几案的小木盒推到尹秋水面前。
尹秋水接过“忘忧丹”,眼泪再也止不住,扑簌簌滴落。
圣女幽幽道:“柒月,好好珍惜这几日时光,往后,你与司徒夜之间再无任何瓜葛。”
扎着两根麻花小辫的司徒星悠晃晃悠悠坐在梅花鹿背上,对自个儿父亲介绍道:“爹爹,它是哟哟,它受了伤,娘亲救了它,后来就成了我的好朋友,名字也是娘亲起的。”
“是呦呦吧?”司徒夜笑问,“呦呦鹿鸣,对吗?”
“是的,是的,就是哟哟鹿鸣”司徒星悠拍着小手掌欢笑。呦呦背上放着小马鞍一类的垫子,上面装有一把轻巧且带有围栏的小竹椅。
“爹爹好厉害,爹爹和娘亲一样有学问。”司徒星悠赞叹。纵是在朝廷和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司徒夜,听到女儿甜甜的赞美,亦如蜜里调糖般喜悦。
快到课堂门,呦呦已经温顺地跪下,一如往常,但司徒星悠眼珠子滴溜滴溜飞快地转了两圈,伸出胖乎乎的粉嫩手臂,软软糯糯地说:“小心哟爱爹爹,小心哟要爹爹抱着去课堂。”
司徒夜当然不会拒绝,抱起女儿往课堂走去,班里一众女孩瞧着司徒星悠被“怪物”抱进来,看呆了,谢梨轻咳了一声,“小星悠,乖乖去座位坐好。”
司徒星悠嘟着嘴“啵儿啵儿啵儿”亲了自个儿父亲好几口,还“贴贴”了好几下,撒娇道:“爹爹记得中午来接小心哟。”
“向日葵班”的小朋友们瞧见平日霸气加帅气冲天的老大竟然在“怪物”怀里如此奶萌,又一次集体惊呆。
司徒夜已明白自家糯米团子在向全班炫耀他,也是相当配合,柔声回道:“爹爹保证第一个接到小星悠,好不好!”
门开着,窗也开着,门外和窗外的西戎军士也看呆了,杨平用手肘碰了碰司月,悄声道:“女人有多可怕,知道了吧!瞧这情形,以后在秦王府,咱俩只需讨好两个人就行。”
司月:“两个?”
杨平正色道:“不错,就两个。王妃和郡主。”
司月:“殿下呢?”
杨平夸张地面露哀戚之色:“殿下,老婆奴和女儿奴一个。”
天气晴好,原本应是忙碌的一天,晒药、炼药、研磨以及学习医学典籍……尹秋水得了圣女特许,这几日都不用参加。她细细盘算了下,除掉昨天,不过余下六日。她和星悠,与司徒夜相聚的时间不过六日,“那就好好的、愉悦的相处吧。原本没想过能再见司徒,这六日,总归是上天垂怜,好好珍惜。”细细收好“忘忧丹”,尹秋水快步往家赶去,她与司徒夜约好在家等对方。
适才圣女与尹秋水的对答全去了月老与司命二人的耳眼,司命好奇地问:“上神与司徒夜之间果真只剩七日夫妻情缘?”
月老不过淡淡从鼻孔中挤出一个“嗯”。
司命不满,回道:“嗯什么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月老漫不经心斜斜瞟了老友几眼,徐徐道:“通常,悲剧最能打动人心。”
司命恍然大悟,瞬间秒懂。
尹秋水宽慰好自己,踏进小院,司徒夜已悠闲地坐在桃树下饮茶。
尹秋水望了几眼那满树摇摇欲坠的桃子,心道:“司徒还挺搞笑,若是满树桃花坐底下也就罢了,偏偏是满树果子,也不怕掉几个下来砸自己脑袋”,转而又想:“只不知这果子若真掉下来,是他的身法快还是被砸脑袋,嗯嗯,无论如何我得瞧瞧。“索性大大方方走过去,将椅子搬得离桃树略远些。
司徒夜早听见她心思,心道:“小七,你还挺没良心的,我大老远跑来寻你,你竞想着看我笑话。不行,非得好好的惩罚不可。”虽这样想,手上却没闲着,特体贴地为爱妻斟了一杯茶,慢悠悠问:“小七,为何坐那么远?”
尹秋水比划着:“晒太阳”,心中却老实地答:“不想被果子砸。”
司徒夜笑笑,起身走向尹秋水,心道:“果然是个没良心的”,口中却道:“小星悠回来尚早,你若闲着无事,我们不妨一起开心开心,总比小七你等着看桃子什么时候从树上掉下来有意思多了。”
心思被戳穿,尹秋水一脸尬笑,“哪里哪里”她连连摆手,“我像是那种没良心的人吗?”
“不是像,根本就是”司徒夜走近她,弯腰伸臂将她固定在竹椅中,挑唇邪魅一笑,“小七,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不过,为夫刚刚品了茶,若有美味甜点相配,为夫便不计较了。”语音毕,唇已落到她的唇上……
司徒夜的唇带着清淡的茶香,覆在尹秋水的唇上让她只觉意乱情迷,司徒夜听到一个温柔甜美的心声:“啊,尹秋水,你实在是太堕落了,这三年的清心诀算是白念了!嗯嗯,味道不错,我喜欢!去他的清心诀,去他的圣医条规。司徒才是我的菜!”果然,她的娘子仍旧热辣奔放,不改本色!
……
司徒星悠果然是第一个被接走的小盆友,窝在父亲怀里,小家伙问:“娘亲呢?”
司徒夜笑笑:“在休息。”
司徒星悠:“娘亲懒懒。”
司徒夜:“娘亲不懒,娘亲只是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