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鹿鸣苑的小厨娘

尉迟德将话传到离苑,尹秋水颇有些疑惑:“本宫去清苑?现在?尉迟管家,没传错话吧?秦王一向不许本宫踏入清苑!”

尉迟德笑着回道:“公主,老奴真是奉了殿下的令来请公主。”尉迟德嘴上说着话,心里也乐开了花,主子终于有所行动,这真是天大的好事啊!像南宫公主这么好的女孩子,明明就在主子眼皮底下,近水楼台先得月嘛!还真得赶紧拿下才行!

尹秋水瞧了瞧天色,已近傍晚,迟疑道:“不太好吧,天色已晚,本宫……”她本想说“本宫肚子好饿,晚膳吃了再去,行吗?”却被孙嬷嬷打断。

只听孙嬷嬷和颜悦色道:“公主,即是秦王的意思,不妨去一趟清苑,以表慰问。尉迟管家,老身与秋云这就随您陪公主前去。”

“啊!可是本宫……”尹秋水还想申辩两句“本宫肚子还饿着”之类的话,孙嬷嬷和秋云已一左一右,配合默契地将她拉起,“公主,请!”

尹秋水就这样被裹挟着快速被“丢”进司徒夜的房内,并且,尉迟德非常贴心地替主子“清了场”,先前待在房中伺候的人撤得一个不留。

尹秋水万般尴尬,手足无措地站在离司徒夜床前至少三尺以外,“那个,我,我……尉迟管家说你要见我?”

司徒夜瞅了瞅她一副局促不安地样子,故意逗她:“你不想见我?”

尹秋水连连摆手:“我不是那意思,就,就……不是你说我不能踏进清苑半步的么?”

“哦!之前是这么讲的,不过,不过现在改了。”司徒夜忍住笑,“你想来找我,随时都可以。”

“嗯嗯,我晓得了。你,你好些了么?”尹秋水担心这个,瞧见司徒夜的脸色确实有些苍白。所以,她大着胆子多往前走了好几步,伸手摸了摸他的脉象,“脉象平稳,应该无大碍。”她放了些心。

“坐过来”司徒夜拍了拍床沿,尹秋水乖乖坐下,“坐近一点儿”司徒夜道。

“不用吧,就这距离挺合适”尹秋水不答应。娘亲教导,女孩子要避免单独和男人呆在一间卧房内,更何况还有一张那么大的床!

司徒夜叹了一口气,小妮子警惕性挺高啊!“你不坐过来点儿,怎么喂我药?”他说道。

“药?”尹秋水领悟力强,赶紧从桌上端来汤药,还特别细心地试了试,温温的,刚刚好,递给司徒夜。

司徒夜根本就不接,懒洋洋地靠着床头,“喂我!”

“不能喂!”尹秋水一口回绝,瞧见司徒夜脸色晴转阴,赶忙补充说明,“这药苦得很,得一口气喝了才行!我刚才尝了那么一点点儿,真挺苦的,不骗你。”

司徒夜没说话,接过汤药,几口喝掉,眉头紧皱。“是不是很苦?我是不是没有骗你?”尹秋水掏出丝帕轻轻擦掉他嘴角的药渍,一边说:“我瞧桌上有些小点心,我去拿点儿过来,你喜欢哪样?”

司徒夜闻着她身上传来清清浅浅的香,眼神却凝在她嘟嘟囔囔的粉红色嘴唇上,“我喜欢这个!”他说完,薄薄的嘴唇轻轻覆在她的唇边。尹秋水没有拒绝,因为,她还蛮喜欢他的吻,吻里带着些苦涩,那是药的味道。

不过,接下来的事让尹秋水方寸大乱。司徒夜的吻越来越深,越来越激烈,他的手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游走,她的披风已被扯掉,她的人已经被推倒在床上……

尹秋水惊慌失措,开始挣扎,但徒劳无功,反而更加刺激了司徒夜的征服欲,她的衣裙已四散开来,雪白柔软的肌肤已落入司徒夜滚烫的掌中……所有的挣扎,只不过换来了司徒夜更为狂热的亲吻与爱抚……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刚巧有几滴滑入了司徒夜的唇……

一霎间,所有的动作都已停止,尹秋水也停止了挣扎,司徒夜伏在她耳边,自责地低语道:“对不起,我,我方才失控了……”

正巧,他们听见敲门声,孙嬷嬷在门外道:“公主,天色不早了,膳房的菜已备好……”

过了一小会儿,门已开,尹秋水好整以暇地走出来,天色已暗,孙嬷嬷和秋云倒没留意着她那过于苍白的脸颊……

而司徒夜呢?他现在肠子都已悔青,尹秋水以后大概不会再信任他,恐怕连面都不想再见了!

第二日,司徒夜将府内大小事务吩咐好尉迟德,带着司月等几个亲信侍卫去了鹿鸣苑。

临行前,尉迟德提醒:“殿下,您去鹿鸣苑前,是否要和公主告别?鹿鸣苑那地方戒备森严,若公主想见您,可就难了。”

司徒夜犹豫了一阵子,心道昨晚自己失控已将她吓得不轻,今日再去,只怕她不愿见。这隔阂,想要消除,恐非一时半会儿的事。剑眉微皱嘱咐道:“时辰尚早,这会儿公主也许在休息,不用打扰她。本王不在府内的这些日子,照顾好公主和小皇孙便是。”

其实,尹秋水一整晚没睡好,天未明已醒。昨晚,孙嬷嬷已告诉她司徒夜今晨将赴鹿鸣苑休养。

“我该去和他道别么?”

“可昨日,他竟那般轻薄我,我又怎能对他和颜悦色呢!”

尹秋水左思右想,也未理出头绪来,索性对自己道:“等过一阵子他回来再说吧!娘亲说,一个男人要是真的喜欢一个女子,必定会尊重她,呵护她。他若真的对我有意,就不能将我当作发泄欲望的工具。否则,就算他身世显赫、地位尊崇,也不过是有副好皮囊的花花公子罢了,岂能托负终身,再不值得我喜欢!”当下心中释然,复又沉沉睡去。

孙嬷嬷和秋云本以为尹秋水会去送行,一大早起来就准备着为她梳洗打扮,谁知掀开床帘一看,她家主子正睡得酣畅淋漓、香甜无比……

鹿鸣苑,高墙内。

男人的天堂是什么样子呢?

天堂就是鹿鸣苑。

鹿鸣苑就是天堂。

司徒夜斜躺在床榻上,苍白着脸。三天来,他至少已叹了八百回气。

他是来养病的。既然是病人,房内自然应当有药味儿。

但,现在,房内不但没有丝毫的药味儿,反而,却充满了酒香和浓郁的脂粉香。

葡萄美酒夜光杯。

酒是最好的葡萄酒,除了最好的酒外,还有最美的女人。

三个女人。一个娇小玲珑,一个健康丰满,一个柔情似水,每一个,都足以让任何男人迷醉。

但司徒夜只觉烦躁。

“出去,酒也拿出去!”他下了令,丝毫不理会三双美丽眼睛里的幽怨。

“殿下不喜欢?”鹿鸣苑的总管司空星恭恭敬敬地问。

“司空星,本王是来静养的,静养的意思,你可明白?本王不要喝酒,本王也不要女人”司徒夜已十分不悦。

“老奴明白,老奴告退。”司空星赶紧识相地退下。这一切的安排,他都按照大单于的吩咐去做,怎料秦王竟会不喜!

“美酒与美人,天下英雄爱的,鹿鸣苑都有,司空星,一定要好好安排,一定要让夜儿满意!”司空星一字不漏地想起司徒烈的话,难道是他会错了意?还是酒不够醇?美人不够美?

司空星头都大了。

这是第一次,司徒烈让他人进了鹿鸣苑。秦王在大单于心中地位,可见与其他皇子有多么不同!他必须得好好伺候才行!将来自己的命运前程,估摸着多半也捏在眼下正躺屋里的主子手上。

门开了,司月走出来,“司空总管,秦王吩咐,今儿晚膳备一些白粥,几样清淡的小菜就行。”

司空星瞧见司月,知他乃秦王心腹,眼睛一亮,将司月拉到一旁,悄声问:“月侍卫,这大单于千叮咛万嘱咐要照顾好秦王殿下,可如今,殿下好像不高兴,老奴斗胆问一句,殿下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喜欢哪样的酒?”

司月扬起嘴角一笑:“司空管家,您别瞎想了,您只需按着殿下的要求去做,就行了,殿下保准儿高兴。”

司空星:“月侍卫,老奴心中着实惶恐,这自古英雄爱美人,可,您瞧瞧,这三日,美人美酒都换了好几批,也没见秦王有称心的……这,若伺候不好秦王,大单于是不会饶恕老奴的呀!”

司月心道:“你当然安慰不了殿下,殿下这颗心呀,早落在南宫公主那里啦!”这话自然不能对着司空星讲,所以,他这样说:“司空管家不必忧心,您对殿下尽心尽力,殿下心中自然有数。您就踏踏实实按照殿下的吩咐办就对了。这女人和酒嘛,还真别送进来啦!”

“送了也白送,除非你司空星有天大的本事把南宫公主给送进来!”司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他倒没留意司空星那意味深长、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

司空星听司月那么一说,又想起司徒夜带来的几位贴身侍卫个个仪表堂堂,日夜守卫在侧,心道:“原来如此,殿下原来不爱红妆,却有龙阳之好啊!”当下,对司月深深一揖:“多谢大人提醒,老奴明白了,老奴全明白了!”

晚膳,果真清淡。

一碗南瓜粥、一碟木耳炒山药、一碟清炒胡萝卜丝。粥清淡软糯,山药木耳开胃,胡萝卜丝微甜爽口,司徒夜吃了几口,忽然问:“膳房换了师傅?”

司空星诚惶诚恐:“是,今日下午才进园子,是大单于特意吩咐安排的。不知这些菜殿下是否喜欢?”

“挺好。以后本王的菜就交给他负责。”司徒夜吩咐。

“好,好,好,殿下喜欢就好。”司空星满心欢喜,这三日,总算从秦王这里要了个好评。

新来的厨子的确不错,小菜做得精致、新鲜,虽说清淡,却还养胃,配上薛之时亲自开方、煎熬的药,司徒夜的胃疾倒好了许多。

大部分时候,秦王要么在书房、要么在练功房,陪伴他的总是司月那几个人,以致鹿鸣苑的姑娘们私底下议论纷纷,说秦王不好女色的原因是喜好男色!

这日,天气晴好。工作狂司徒夜难得有好兴致四处逛逛,不知不觉、七拐八拐溜达到了膳房附近。

话说人生在世吃喝二字,整个鹿鸣苑最有烟火气息的地方,就在此处。果然,他听见了鸡飞鸡叫以及喧闹的人声。

他听见司空星道:“哎哟喂,小祖宗,您倒是选中了没有啊!这一大早,都挑了七、八只啦,还没选中您满意的么!”

能让司空星如此耐心且还不敢得罪的人,一定是个相当厉害的人!果然,他听一人慢悠悠道:“总管,是您说这鸡汤务必一定要让秦王满意,那我肯定得仔细挑选呀!刚才那几只吧,真的不合适,要么太肥,要么太瘦,要么老了些,要么嫩了些,估计熬出的汤,很难让秦王满意。真的只能劳烦您再捉只让我看看!”

司徒夜一听见这人说话,心跳竟漏了两拍,那人站在鸡舍旁边,背对着他,穿着一身素白的棉布衣裙,头发整整齐齐梳成一根乌溜溜松松长长的麻花辫,发尾处也用同样颜色的棉布细条绑住,即便是个背影,司徒夜也绝不会认错,尹秋水,竟然是尹秋水!

司空星正准备捉鸡,却一眼瞧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向这边移过来,他不过眨了下眼,人已到了跟前,“秦王”,他战战兢兢地喊了一声,刷啦啦,周围的人跪倒了一地,连头也不敢抬。只背对着他的那个小小身影僵了一下,仍旧背对着他,站着。

司徒夜强忍心中激动,将小小身影掰过来转向自己,果然是她!

“你怎会来这里?”他的声音有些微颤。朝思暮想的人原来一直在身边。

司徒夜这么一问,尹秋水眼眶都红了,这些日子,一日三餐,她天天做饭,天天煲汤,在烟熏火燎之中辛辛苦苦当着小厨娘,呜—哇—哇,她可是堂堂南苑国南宫长公主啊!呜—哇—哇!她真的好想哭,可是,又必须忍住,她可是很有骨气的人好不好!呜呜!

司徒夜一瞧尹秋水那想哭又不敢哭,原本肉乎乎的小脸瘦得下巴尖儿都出来了,一副弱不胜衣的模样,心疼死了!这可是他千辛万苦从南苑迎回来的女娃娃,素来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如今,竟被人喝来唤去,实在可恶!

“他们可曾欺负你?”司徒夜一把将尹秋水拥入怀里。

尹秋水挣扎了几下,仍被圈得死死的,眼泪扑簌簌掉下,小声道:“没有,都对我挺好的。”

“当真?”司徒夜不放心。

“当真。我就只负责做你的饭菜,其余的事,都不用做的!”尹秋水小声说。这话不假,否则司空星又怎么会亲自去抓鸡。

司徒夜稍微放了点儿心,随即对跪在地上的一众人道:“都起来吧!”手臂却仍将尹秋水箍得紧紧的,生怕一松手她人不见了似的。

“你跟我来,我有话问。”司徒夜圈住尹秋水往回走。

“能不能等会儿,我工作还没做完,中午要用的鸡汤还没熬呢!”尹秋水小脸微红。

“不用,司空星,换人做。”司徒夜吩咐,圈住尹秋水的腰继续往回走。

“我,我自己能走,不用你扶。”尹秋水小声道。

“我喜欢”司徒夜才舍不得撒手呢,小腰软软的、肉肉的,圈起来很舒服。

尹秋水就这样红着脸,在众多艳羡的、惊诧的、嫉妒的目光中跟着司徒夜回了房,呜呜,她好想哭,芒背在刺的感觉,真的很不舒服,司徒夜那混蛋难道不可以低调点儿,谈个恋爱需要那么张扬么!她还要命的!呜呜!

司徒夜携着尹秋水离开后,司空星抹掉额头的汗珠,深呼吸又深呼吸又深呼吸了好几口气:“还好没苛待上官月,还好我有眼光,一见这姑娘,就知她气质非凡岂是平常女儿家,果然,果然,原来是秦王的女人啊!”

不过,他又有了另一层疑惑,“既然是秦王的女人,为何不直接随着秦王同来,反而由大单于出面送进来呢?而且还隐藏了真实身份。算了算了,这皇家秘事,还是少问、少管。”

“你怎么会来这儿?”司徒夜问尹秋水,在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后,上次失控已让他后悔不已。

“那是因为你爹,你爹逼我来。”尹秋水委屈巴巴地答。

“逼你?”司徒夜生气地问,“他威胁你!”

“嗯。你爹说,给我两个选择,要么乖乖进宫享清福,要么来鹿鸣苑打工,而且不能带上孙嬷嬷和秋云”她鼻子一酸,将眼泪憋了回去,“你爹说,我只有这两个选择,要是不从,就要处死孙嬷嬷和秋云……”说到此处,憋了多时的眼泪终究没止住成串地掉下来,“司徒……我……我如今身边就只有孙嬷嬷和秋云两个亲人啦,呜呜,她们不可以有事的……呜呜……”

司徒夜将她拥入怀里,“你为何不来找我,你知道我在这里的?”

“你爹不许,他说,我不能找你,如果我主动找你,他也要处死孙嬷嬷和秋云,呜……呜……”尹秋水哭着哭着,竟然又睡着了,司徒夜的怀抱好温暖,她好累,她好想美美地睡上一觉,这些日子,南宫长公主实在是、实在是起得太早了……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