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时,纸鸢最后的调整也已完成,少女的弟子已经来到了两人身边。少女与两名弟子温谦地朝郭青锋一礼,算是做了道别。
望着滑向夜空迅速被黑暗吞没的六架纸鸢,郭青锋心情仿佛也与那飞向未知的纸鸢一般无以名状。
飞向神女峰的纸鸢并不顺利,这在钟挽灵与几名弟子的意料之中。钟挽灵与郭青锋说得轻松,但全是宽慰之词,他们都明白此行凶险万分,却是不得不行。
这夜雾起得就像是知道钟挽灵六人要来一般,说来便来,不仅来得疾,还怪。不到一炷香时间,浓雾宛若狐裘大氅一般将神女峰上上下下裹得严严实实。六架纸鸢扎入浓雾,上不见天下不见地,只见上下左右前前后后一片灰蒙,就连前面的纸鸢都被浓雾掩得模模糊糊。好在六人出发前算好了路线和角度,早想到了这情况,在纸鸢与纸鸢之间准备了牵引绳。宋濂灵视在钟挽灵的弟子中仅次梁从云,体力、体术和肉眼视力、听力均是六人中最佳,六人最终决定由宋濂打头,孙兆阳、钟挽灵垫后。
起先,除了视野受阻并无其他阻碍,可六人扎入浓雾没多久,对面下方就有一股强劲的疾风向他们袭来。但这么大的风愣是没吹散六人身边的浓雾,反倒是有意识一般缠住了这几只来路不明的“飞鸟”,在一片浓雾中来回摇晃下拽。这打头风十分难缠,四周又是团团浓雾,六人也不知自己到了什么位置,只能咬着牙,用受阻的灵力强行维持飞行。正在其中两人快要力竭之时,六人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面通天的黑墙。宋濂惊叫不好,连忙撒手,可一撒手,眼前的黑墙却又化作雾去!这山中无法御剑,无了凭依,人立刻直坠雾中。一架纸鸢也架不住二人,况且后一架纸鸢本就离的有点距离,就是后一架纸鸢上的赵延炎眼见宋濂失凭有心捞人,却也是来不及了。
电光火石间,宋濂临空旋身,甩手用力将腰间的绳爪猛地向方才看见的黑墙丢去,锁爪如箭穿过浓雾撞在了漆黑的山壁上,发出了一声铿锵有力的金属声。宋濂旋即旋身一拉,整个人便随着绳索飞身入浓雾。
紧随其后的赵延炎反应也十分快,立刻朝宋濂消失的方向甩出早已准备好的锁爪,又一声响亮的金属铿锵声,旋即他用力一拽,绳索骤然收紧,已定好抓点。赵延炎果断弃纸鸢,收紧绳索飞身而去。后面的于庚泽眼见这情况一愣,慢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赶忙甩出锁爪,但恰恰是这两秒的延误,却误打误撞,出手的时机刚刚好,锁爪堪堪扣在前两只钩爪的边上,扣得竟比宋濂匆忙之下射出的那只还要深。赵延炎赞叹地看了眼于庚泽打过来的钩爪,大声地吹了个呼哨。于庚泽本还踌躇,只听浓雾中一声响亮的呼哨,连忙撒了纸鸢收紧锁爪。
可下一个就没那么运气了。魏萌的反应比于庚泽要快,但运气似乎被于庚泽用完了,出手时间略早,钩爪力道被气流卸了两分,撞上山壁的力道已有些轻,且位置也不是很好,恰巧勾在一处裂石间,乍一看好似是勾住了。这浓雾弥漫,三人都往下坠了些距离看不真切,只道是钩爪已经卡严实了,连忙打出呼哨招呼魏萌。魏萌不疑有他,撒开纸鸢用力收紧锁爪。可机鞘绞紧加上一人体重,钩爪迅速往下一滑。只听头上细微碎石崩落
“糟……!”“别放手!”宋濂和赵延炎不约而同地惊叫。
可为时已晚!钩爪和一片裂岩同时崩落!绳索失了凭依,另一端的魏萌失去了向山壁的牵引,斜扑着朝崖下跌去!
“萌萌!”赵延炎一手绞住绳索松开机鞘,一蹬山壁飞身扑向在他身边一闪而逝的钩爪。锁爪一顿,银勾划开衣服,带出一片血花,但魏萌下坠的速度总算是停下来了。
宋濂和于庚泽连忙稳住赵延炎的绳索,以防上方钩爪受不住两人重量二次崩落。
“魏萌!你没事吧?”
魏萌一手抓着绳索,一手紧抓山壁,惊魂稍定,连忙回应上面:“没、没事!”可话未说完却感到有什么液体从上空滴落,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不安在心中漾开。可他却无法开口问——他知道,必然是上面有人因为他的失手受伤了。
不一会,钟挽灵和孙兆阳也前后脚安全着落,隔着朦胧的雾气看见于庚泽、宋濂两人紧抓着三根绳索,目光焦急地锁在一片白茫茫的崖下。两人一看这情况,便知事情不对。
孙兆阳忙问:“怎么样?!”
话音未落,却见身边青光大作,钟挽灵闭目默念掐了一个指诀,随即抓着绳索的手一松,两袖一展,人就像飞掠的白鹭,带着一股渐大的旋风向崖下飞去。
“师父!”“!”上面的三人都一惊。
孙兆阳几乎想也没想,松了手上的机鞘,也不管之后要再收紧还收不收得住,满心满眼全是下空如白鹭一般的人影。于庚泽吓傻了。宋濂也顾不得斯文形象,低声骂了句娘,朝崖下大吼一声:“下!”旋即一手扶着赵延炎的绳索,一手有节律地松动机鞘,蹬着山崖向下滑。于庚泽赶忙跟上。
下方赵延炎和魏萌不知道什么情况,就见两道人影带着一股子向上的旋风向崖下落去,就听一个熟悉的男声喊了一句“御空咒”就没影了。
不一会,宋濂和于庚泽也降了下来。两人也听到了孙兆阳的喊话。四人不疑有他,配合手诀念了一个御空咒,松了手上的绳索。御空咒本是使人浮空的咒语,可在巫山这环境中所有术法咒语不是失效就是大打折扣。但危急关头,四人都没有怀疑同门的话。
御空咒确实无法使他们浮空,却仍是减缓了四人下落的速度。而钟挽灵的风诀亦起到了缓冲作用。
四人终于安全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