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北遥是喝醉了,但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站在门边眯起了眼。
那个女人穿着白色的浴袍,背对着他,赤着脚站在落地窗前,波浪卷的长发软软地披在肩头,身材纤细。
令他感觉有点熟悉。
祁北遥揉了揉眼睛,一时间有点恍神,竟然觉得有几分像简意。
他关了门,往前走了几步,想要看清她是谁。
但房间里灯太暗,他看不真切,脑袋还晕着,在楼下时就想着她,现在也巴不得出现在面前的人是她。
“简意?”他哑着嗓子试着喊了一声。
闻言,那人明显僵了一下,没有回答。
祁北遥脑子是真糊涂了,不顾三七二十一地冲上前抓住她的胳膊,往自己怀里一拉,然后紧紧地抱住她。
怀里的人错愕了一下,也伸手回抱住他。
“简意,简意,你怎么会在这儿?”祁北遥亲了亲她的发端,环住她的腰的手松了一些,继而捧住她的脸,让她抬起头看向自己。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祁北遥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看着舒棠眼睛里倒映着的两个小小的自己,他慌乱地松开抓住她的手,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同她拉开距离。
舒棠却主动拉住他的手,近乎悲切地问:“那个简意在你心里真的那么重要吗?”
祁北遥怔住,嘴上却飞快地说:“她对我而言当然重要。”
“那我呢?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我又算什么?”
“舒棠,我以为我们已经谈清楚了,我并不喜欢你,也不是适合你的人。”他尝试甩开她的手。
她却死死揪住他的衣袖,妄想抓住最后的希望:“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北遥,我会努力改变自己,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舒棠,你不用这样的,你只需要做你自己。”祁北遥太阳穴突突地跳。
这姑娘怎么这么不听劝呢。
“北遥,那个女人给你的,我同样可以给你。”
舒棠像是豁出去了,无论如何都要挽回他,她松开他的衣袖,开始解开浴袍的带子。
意识到她要做什么,祁北遥顿时慌了,攥住她的手腕阻止她:“你干什么?不要做出这样掉价的行为!”
“我只是想给你我的全部!我把自己完完全全的交给你还不够吗?”
祁北遥深吸口气,不无气恼地说:“给了我全部又怎样?我依旧不会爱你。”
她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他只能对她狠心一点。
话音刚落,舒棠的眼泪已经控制不住地滚了下来,刺痛他的眼睛。
“凭什么?那个简意为什么能得到你所有的爱?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得到你的一点点喜欢?”
舒棠觉得自己快疯了,被爱而不得搞疯了,既得不到他,又无法控制自己的爱意。
她捂住自己的脸失声痛哭。
祁北遥心中过意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重新拉上她的衣服,将她安全地包裹起来。
“对不起舒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我配不上你。”
放在外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不合时宜地响起,他掏出手机看了眼备注,打算按下接听。
可舒棠也看到了那个备注,嫉妒心已经杀红了她的眼,她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抬手打掉他的手机。
“不要接她的电话,算我求你了。”
简意向来不会在这么晚了还给他打电话,除非遇到了什么事情。
祁北遥不可能坐以待毙:“舒棠,这不是你能管的事。”
手机被甩到了地板上,铃声依旧在响。
他转身去捡,舒棠从后面抱住他:“不要接,北遥。”
“你别闹。”祁北遥厌恶地蹙起眉,试图甩开她。
没想到舒棠这次抱得那么紧,他用了蛮力才摆脱她的手,回头恼怒地瞪了她一眼。
但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衣服口袋里飞了出去,他来不及注意。
忍住骂人的冲动,他迅速从地上捡起了手机,按下接听:“喂?”
那头的人对他说了什么棘手的情况。
祁北遥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没有犹豫地应下来,便要去找她。
见他要走,舒棠哭得更凶了,她知道自己惹他生气了,可她也真的好不甘。
“舒棠,我希望今天发生的事是最后一次,不然的话,你永远别想再见到我。”
甩下这句话,他破门而出。
在这座城市的另一边。
简意和朋友冷着脸盯着面前的公子哥,中间隔着一张桌子,旁边坐着值班的民警。
“遇上小爷算你们倒霉了,谁叫你们蹭着我的爱车,今儿要是赔不上钱,一个儿也别想走。”
常文彦叼着烟,翘着二郎腿,幸灾乐祸地看着她们。
朋友气不打一处来,怒拍了一下桌子,腾地站起来:“你少他妈的讹我们!就蹭破了那么一丢丢,你狮子大张开的要三十万,还讲不讲理了?”
“老子就是理,你问问这北城,谁见了小爷不得退避三舍,就你们最冲。”
全北城谁不知道常文彦欺软怕硬,最爱仗势欺人,尤其喜欢欺负她们这群外乡人,吃准了她们没靠山。
简意冷笑一声,拉住了朋友及时止损,安慰道:“再等等。”
不出五分钟,梁秘书匆匆赶进来。
“简小姐,祁总派我来替你处理这件事。”
“好的,麻烦你了。”
“不麻烦,应该的。”
常文彦认得祁北遥身边的得力助手,不过区区一个小秘书而已,他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梁秘书,即使你来了,那三十万也一分不能少,我那车可是全球限量版的,值多少钱不用我细说吧?”
梁秘书公事公办地说:“常少爷,我劝您还是照规矩办事的好。”
“规矩?小爷就是规矩!”
祁北遥的声音突然响起:“你是规矩?那你又把老子放在什么地位?”
下一秒,他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祁……祁总!”
常文彦一看正主驾到,立马被打脸,战战兢兢地站起身,连话都说不完整了:“您……您怎么来了?”
祁氏集团乃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国际大企业,在北城是只手遮天的财阀家族,谁都不敢轻易得罪。
祁北遥冷着脸看他的样子,仿佛淬了寒冰:“常小少爷,真是好大的胆子,对我的人敢这么讹钱,谁给你的勇气?”
常文彦死都想不到自己会得罪祁北遥的人,立即点头哈腰地道歉:“对不起祁总,是我有眼无珠,我怎么敢多讨一分钱呢,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这一次吧。”
祁北遥摆了摆手,吩咐道:“梁秘书,你去和常少爷协商一下。”
“好的祁总。”梁秘书对常文彦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这边请,常少爷。”
最后,简意和朋友当然一分钱都没赔。
朋友暗戳戳地对她说:“没想到啊,你对象居然是祁家的大少爷,厉害啊!”
简意讪笑了下。
祁北遥转过头看向她们,礼貌地询问:“需不需要我派车送你们回去?”
“不用麻烦了,我们开车回去就好。”简意连连摇头。
“不麻烦祁总了,今晚真是谢谢您了!”朋友跟着附和。
“那好,路上注意安全。”他拢了拢身上的大衣,先走一步。
“说你蠢你还承认自己笨啊!还不赶快跟上去道谢,要抓住机会!”朋友恨铁不成钢地推了简意一把。
简意一个趔趄,连忙追上去,在他上车前揪住了他的衣角。
“祁北遥,你……你等等!”
他站住,回眸看她,耐心地问:“怎么了?”
“就是……今晚的事谢谢你了,不好意思让你这么晚还跑这么远。”
就为了帮她处理车辆刮蹭的小事。
“没关系,反正你的事对我来说都不是小事。”
听到简意脸红了又红,轻轻松开了手,又开始找话题:“你不是说今晚参加公司年会吗?都结束了?”
“嗯,结束了。”
她用力嗅了嗅,闻到了一股很浓的酒味:“你怎么喝了那么多酒?”
“都是合作伙伴和员工敬我的,躲不掉。”祁北遥笑笑,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
简意这才发现他的眼尾红红的,眼睛似乎还有点湿,站在外面寒风凛冽,他连鼻尖都冻红了,看起来有点可怜。
“你不开心吗?”她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劲。
祁北遥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轻声道:“如果你陪我出席活动就好了。”
那他肯定不会遭遇那样的事,他觉得自己似乎不干净了。
一句话又击得简意溃不成军,惭愧道:“对不起,是我考虑得不够全面,害你不高兴了。”
他摇摇头,刚想说什么,手机却再次响起。
祁北遥看了眼备注,本来不想接的,但又不愿在她面前露出马脚,只好按下接听。
“北遥,你的安眠药落在酒店房间了,你回来取一下吧。”舒棠很平静地说。
闻言,祁北遥皱起了眉,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药瓶果真不见了,应该是方才在拉扯的时候掉出来了。
他扶额:“知道了,我待会儿回去取。”
他挂了电话,却不料简意以一种惊诧的表情望着他:“你为什么要吃安眠药?”
她都听见了。
她没有问他电话那头的女人是谁,也没有问这么晚了为什么会有女人给他打电话,只问他为什么要吃安眠药。
实际上他的失眠在她回心转意后就好多了,备着安眠药只是备不时之需,但他并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
“你不需要知道。”祁北遥狠心说。
简意想起那天在医院看到的背影,便问出了口。
他想都没想就否认了。
她还是不信。
“不要胡思乱想了,早点回去休息吧。”祁北遥不敢越描越黑,坐上车回去了。
这么明显的掩饰,简意想不看穿他都难,只是想不通他怎么需要吃安眠药,难道真的生了什么心理疾病吗?
一瞬间,她的心脏又被勒紧了,尖儿上都泛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