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身为老师，她注定伟大

赤音绘里看着眼前自己亲手批改的分数，在当时她还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竟然不是做梦？

怎么会是41分呢？就算他闭着眼睛也不可能得这个分数啊！

问题实在是太严重了，让她心情复杂的同时更是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所有老师都有一个通病，或多或少都会在学习好的学生身上倾注更多的心血，而原藤新一尤其多。

她不是只教三年一班一个班级，但是因为刚刚任教时就只教一班，所以对于一班她还是比较有“归属感”一些。

而一班的尖子生以原藤新一为代表的几个，在她心里更像是嫡出血脉一样，虽然这么说是夸张了一些。

她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原藤新一呢？估计她自己都不太说得明白，大概是这个学生够努力吧。因为在她看来，其实原藤新一的学习天赋并不是那么的卓越，简单说，不够聪明。而且在曾经她也有过那么一段时间很讨厌这个经常追在自己屁股后面问长问短的学生。

那时候是刚刚任教的时候，大家刚刚认识不够了解，所以她下意识的觉得这个锅盖头学生一直追在自己屁股后面跑是有其他不纯的心思。

这一点，她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曾经就因长得太漂亮而给自己带来了很多困扰，所以下意识的就把这个“以题目不会做，借题发挥亲近自己”的学生当做以前那些在她看来是骚扰的追求者了。

直到同教一班的老师们也纷纷抱怨班上的那个新生实在是太好学了，搞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宁，她才第一次意识到，是不是自己把人想得太坏了？

她尝试着不去先入为主，经过一段时间了解下来，她发现原藤新一原来真的只是好学而已，之所以跟在自己后面跑是因为自己是他的老师，问东问西也只是单纯的很多题目不懂。

她第一次感觉到做老师的快乐，特别是每当他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然后礼貌的对自己感谢的时候，就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然后，赤音绘里不再被动的等待原藤新一的追问，反而会主动问他有没有不懂的地方，甚至开始整理自己以前所用的一些比较有效的学习方法教给他。

然后两个人共同进步。

得到老师倾囊相授的原藤新一在学习上突飞猛进。而在他身上，赤音绘里感受到作为老师的快乐的同时，也在他身上学会怎么去做一名好老师。

可是现在，她完全在这个人身上看不到曾经的学习热情，心中失落的同时，内心深处忍不住涌出一股冲动，那就是抓着他的衣领大声的质问一些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表达的东西。

这股冲动，似乎是来自于一种莫名其妙被背叛的感觉？

背叛……似乎又表达得过于严重。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以，办公室里陷入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安静。

窗户是打开的，那张被赤音绘里拿在手里的试题卷被风吹得哗哗作响，一角轻轻拍打着她秀丽的脸庞。

起风了，试题卷突然从她手里飞出，飘过去，正好盖在了原藤新一沉思的脸上，让他猛然回过神来。

拿起试卷一看，我的？然后目光落在分数上，不由一阵牙疼。

“41分？井野那个家伙借作业也不找一个靠谱的！”

原藤新一尴尬的看了赤音老师一眼，见她似乎没有生气？嗯……大概。他下意识的把试题卷写着名字的那角折叠起来以图蒙混过关，否则要被教育一通不说，大概率还要被要求再写一份检讨。

“赤音老师，赤音老师……”原藤新一把手中的试题卷递过去，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走过去才发现她在发呆。

这样也好，只要自己悄悄把试题卷放回去，然后悄悄离开，哪怕后面她问起自己也有理由，更重要的是，那时候自己已经准备好检讨书了。

虽然不知道赤音老师在想什么这么入神，但，天助我也。

原藤新一很小心，把手中的试题卷插进那堆批改过的作业里，正想转身就走，一双手却伸了过来拿起他刚放下的作业在桌上“顿”了几下整理整齐，然后放在一边，对他温柔一笑:“坐吧，你的问题……的确够头痛的。”

“呃哈哈~”

原藤新一尴尬的笑了一声，把刚刚坐的办公椅拉到自己屁股下，然后就这么坐在了过道上。他双手叠在一起趴在桌子上，腰杆挺直，乖巧得不像话，显然已经做好被劈头大骂的准备了。

只是等了几秒也没有想象中的暴怒声传来。

突然又起风了，不过这次赤音绘里有所准备，她伸出右手压在了作业上，左手则是把被风吹在胸前的秀发撩到耳后。看着原藤新一乖宝宝的样子，心中明白，这家伙这是在卖乖呢，不禁莞尔一笑:“别紧张，这次老师不骂你。”

“我没紧张。”原藤新一松了一口气。

“嗯……”赤音绘里沉吟了几秒钟后，试探性的说道:“从这一刻开始，我们不再是师生，就当……朋友吧，你不要有任何压力。”

“……好的，老师。”原藤新一怎么感觉比劈头大骂更加糟糕呢？

赤音绘里点头，笑着说道:“你告诉老师……告诉姐姐，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

“姐姐……”

原藤新一心里狂汗，感情不拿老师的威严，开始行使“姐姐”的权利？都没差的好吧！

关于自己成绩有所下滑，赤音老师就会老生常谈的这些问题，他的回答已经不用经过大脑思考就能自然而然的说出答案。

“绝对没有！”

“是班上的同学还是其他班的？又或者是其他学妹？”

“……老师，我说的是没有。”

“看来是校外的了……”赤音绘里头痛的揉着太阳穴，“校外的还真管不了呢。”

原藤新一感觉有些不对劲，平时不都是随便问问，然后自己随便回答正确答案，最后什么事都可以翻篇了吗？怎么今天的赤音老师格外的执着。

“我不是反对你谈恋爱，毕竟这本就是处于青春期的你们所应该做的事情，”赤音绘里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柔和让原藤新一不至于反感，因为同是从青春期走来的她明白，这个年纪的孩子的叛逆心理有多强烈:“只是，那是在不影响学习的情况下。如果和同样优秀的女孩子谈恋爱，两个人共同进步，共同成长，我知道了只会为你感到高兴，而不是因为一时冲动和外面那些坏女孩……新一，我说的意思你应该懂的吧？”

在她看来，能让一向学习好的原藤新一成绩下滑到这种地步，很大可能是和外面那些早早缀学、不务正业的不良少女们厮混在一起。

简单地说，她觉得自己的学生被坏女孩带坏了。

“老师，您怎么会这么想？我真的没有谈恋爱。”原藤新一再次说道。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什么的从不会在他字典里出现，他一直信奉的是，只要挺得过“严刑拷打”，那么，我何罪之有？

少年就是这么嘴硬。

“也许是我猜错了吧。”

赤音绘里注视着原藤新一，的确看不出他脸上有说谎后慌张、目光闪躲之类的，那就暂时接受“没有谈恋爱”这点。

她的目光落在右手下的试题卷上，一张一张的翻开，总算把那张隐藏名字的试题卷抽了出来，递给原藤新一问道:“那你的成绩怎么可能下降得这么快？能告诉我吗？我想听真话。”

虽然赤音绘里的声音柔和好听，但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这给了原藤新一很大的压力，因为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赤音老师这样子说话了。

他接过试题卷装模作样的打量着，脸上还做作的露出不可置信的样子，仿佛他也茫然的怀疑着自己真的做题做出了这种成绩。

实话实说，答案都是自己抄的？这显然不是正确答案。

“我听说学生们有时候还会在外面做一些兼职，你是不是也这样，所以才导致成绩下滑的？”就在这时，赤音绘里试探性的声音传来。

“……也没有。”

“那总要有一个原因吧？”赤音绘里又道。

“我想想。”

我编编。

原藤新一大脑飞速运转，无数条谎言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最后用手那么一“抓”，一条谎言脱口而出:“我觉得，应该是学习压力过大的原因！”

“诶？学习压力过大……”赤音绘里摸着下巴思考这个可能性，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头蹙在了一起。

她想起来了，上个星期自己训新一的时候一直强调着这次月测让他一定要拿下年级第一，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

虽然“学习压力大”这个理由让一个学霸级人物短短几天功夫就变成班级里的吊车尾有些扯，但就算还有其他原因，这一点还是不能忽视。

特别是前两天电视上还报道过一则新闻，那就是一个高中生因为学习压力过大的原因而导致轻生……

想到这里，赤音绘里心中蓦然一惊，这下子什么成绩不成绩的已经不重要了，她更关心原藤新一的心理健康。

仔细想想，长期的高强度学习下，让本来学习天赋一般的一个人逐渐成为一个学霸。过程中不可避免的生出一些厌烦的心理，从而有压力，这股压力长期得不到释放的情况下对身心健康产生影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记忆中，原藤新一很明显就是这种人，有时候连吃饭时都捧着课本，这么刻苦显然已经超出寻常人的范畴了。那么，坚持两年时间下来，恐怕他已经开始心身俱惫了吧？

如果有一天他和新闻中的那个学生一样……如果……真有这么一天。那么，是我逼死了自己最喜欢的学生？

“嘶~”

丝丝凉气从嘴缝中抽出。

有趣的是，由刚刚到现在，赤音绘里的表情格外的精彩，如果不是不敢，原藤新一早就掏出手机拍下来制作成表情包珍藏起来。

他试探性的叫道:“赤音老师，您没事吧？”

“啪~”拍桌子。

“啊？我……我没事……”赤音绘里下意识的拍着桌子站了起来，看着原藤新一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她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又坐了回去。

低着头，目光却悄悄的看着他:“那个……新一，其实成绩这种东西也不是那么重要啦……当然，也不是不重要！老师的意思是，在学习的同时，一定要好好享受生活才行，不要因为学习而忽略了自己的身体。”

什么跟什么啊？

原藤新一有些没听懂，关键是老师的语速太快了，不过标准答案一直都是唯一:“老师说得对，以后我一定要更努力的学习。”

“绝对不行！”

赤音绘里都吓了一大跳，还要更努力？是我刚刚没有说清楚吗？她只能再次重复道:“新一，老师是说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总要给自己一些放松的时间，如果你不知道怎么做的话，老师建议你最近别光只顾着看书学习，应该学着怎么玩才行。”

“玩？”原藤新一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对哦~”赤音绘里伸出食指在眼前晃着，用一种过来人的口吻说道:“恐怕新一没有尝试过逃课吧？青春如果没有逃课的话是不完整的哦~”

“……”

天呐~

原藤新一心中“小人”在疯狂大喊，同时明白过来，在刚刚赤音老师一定又自动脑补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她一直这样。

不过有时候脑补是好事，有时候又是坏事，这一次他也分不清是好是坏了，毕竟，连教唆自己逃学的话都说了出来。

您，真的是老师吗？

“老师，您还是不要开玩笑了。”原藤新一无语的说道。

“……也是，你一直是一个乖学生，逃课的话你不敢，对了！”赤音绘里突然笑了起来，凑到原藤新一面前说道:“放学后有空吗？要不要跟老师去游乐园玩放松一下？”

“是说约会？”原藤新一惊讶的看着她。

“唔……是约会。”赤音绘里笑着肯定，又继续说道:“但不是那种意义的约会哦。”

约会有很多种，大多是指男女朋友之间的，但是这种理解很狭义，其实在日常生活中，普通的聚会、和朋友出去玩之类的也是在约会。

所以，原藤新一理解的点点头，“好吧，虽然和老师出去玩感觉很奇怪，但是放学后的时间的确有些无聊。”

“那就这么说定了，等放学后你去教师宿舍楼等我。”

“不躲着点？”

“……躲什么？”

“……没什么。”

然后，敲定约会的赤音绘里又再次叮嘱几句“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学习固然重要，但快乐同样重要”的话后。让原藤新一离开了办公室？

啪~

不轻不重的关上门。

“赤音老师的脑袋坏掉了？”

他挠了挠头，“又或者是我的脑袋坏掉了？”

然后，他带着不解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