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藏道:“贫僧乃东土大唐驾下差往西天大雷音寺取经者。却才路过仙宫,竭诚进拜。”道士闻言,满面生春道:“小道不知,童儿,快去换茶来。”那童子果然将五锺茶拿出。道士连忙双手拿一个红枣儿茶锺奉与唐僧,隐身的林石说:“喝不得,喝了我都救不了。”八戒说:“没有关系,喝吧。”一则饥,二则渴,见那锺子里有三个红枣儿,拿起锺咽在肚里。唐僧师父也吃了,沙僧也吃了。
一霎时,只见八戒脸上变色,沙僧满眼流泪,唐僧口中吐沫,他们都坐不住,晕倒在地。这大圣将茶锺手举起来,望道士劈脸一掼。道士将袍袖隔起,当的一声,把个锺子跌得粉碎。接着,悟空从耳朵里摸出金箍棒,幌一幌,碗来粗细,望道士劈脸打来。那道士急转身躲过,取一口宝剑来迎。他两个厮骂厮打,早惊动那里边的女怪。他七个一拥出来,叫道:“师兄且莫劳心,待小妹子拿他。”
机器悟空掏出金箍棒拦住女妖,那七个女妖敞开怀,腆着雪白肚子,脐孔中作出法来:骨都都丝绳乱冒,搭起一个天篷,把机器悟空与悟空盖在底下。行者打个筋斗,扑的撞破天篷走了。穿梭的经纬,顷刻间,把黄花观楼台殿阁遮得无影无踪。机器悟空用金箍棒射出一道激光,化阵风冲出来了。行者道:“厉害!我师父与师弟却又中了毒药。这伙怪合意同心,却不知是个甚来历,待我还去问那土地神也。”
好大圣,按落云头,捻着诀,念声“唵”字真言,把个土地老儿又拘来了,战兢兢跪下路旁叩头道:“大圣,有什么事情?”行者道:“那七个女妖是个什么妖精,老实说来,免打!”土地叩头道:“乃是七个蜘蛛精。他吐那些丝绳,乃是蛛丝。”悟空开始用口喷火,接着,机器悟空变成一个喷火器,一阵火烧。丝网被烧断,七个蜘蛛,一个个烧得焦头烂额,只叫:“饶命!饶命!师兄,还他唐僧,救我命也!”
那道士从里边跑出道:“妹妹,我要吃唐僧哩,救不得你了。”行者闻言,大怒道:“你既不还我师父,且看你妹妹的样子!”好大圣,双手举起金箍棒,把七个蜘蛛精,尽情打烂,赶入里边来打道士。妖精轮宝剑,大圣举金箍。大圣神光壮,妖仙胆气粗。那道士与大圣战经五六十合,渐觉手软,一时间松了筋节,便解开衣带,忽辣的响一声,脱了皂袍。机器悟空说:“小心。”原来这道士剥了衣裳,把手一齐抬起,只见那两胁下有一千只眼,眼中迸放金光黄雾,把个齐天孙大圣,困在金光黄雾中。行者慌了手脚,只在那金光影里乱转,似在桶里旋转一般。狠劲一跳,撞破金光,扑的跌了一个倒栽葱。机器悟空说:“我们变成穿山甲。”
机器悟空变成一个机器穿山甲,悟空呢,也念个咒语,摇身变个穿山甲。他们硬着头,往地下一钻,就钻了二十余里,方才出头。原来那金光只罩得十余里。孙悟空出来现了本相,力软筋麻,浑身疼痛,止不住眼中流泪,忽失声叫道:“师父啊!大海洪波无恐惧,阳沟之内却遭风!”
美猴王正当悲切,忽听得山背后有一妇女说:“你不认得那道士。他本是个百眼魔君,又唤做多目怪。你虽然神通广大,脱得金光,却只是还近不得那厮。我教你去请一位圣贤,他能破得金光,降得那妖魔。”机器悟空说:“这是什么妖魔呢?是不是蜈蚣精。”
妇人道:“我不知道,只知道那厮毒药最狠:药倒人,三日之间,骨髓俱烂。千里之遥,有一座山,名唤紫云山,山中有个千花洞。洞里有位圣贤,唤做毗蓝婆。他能降得此怪。”行者道:“那山坐落何方?却从何方去?”女子用手指定道:“那直南上便是。”
行者回头看时,那女子早不见了。行者慌忙礼拜道:“是那位菩萨?千乞留名,好谢!”
只见那半空中叫道:“大圣,是我。”行者急抬头看处,原是黎山老姆,行者谢了,辞别,把筋斗云一纵,随到紫云山上,按定云头,就见那千花洞。青松遮胜境,翠柏绕仙居。这大圣喜喜欢欢走将进去,直入里面,见静静悄悄的,鸡犬之声也无,说道:“这圣贤想是不在家了。”
林石现身说:“未必。”果然,一个女道姑坐在榻上。头戴五花纳锦帽,身穿一领织金袍。面似秋容霜后老,声如春燕社前娇。正是千花洞里佛,毗蓝菩萨姓名高。行者止不住脚,近前叫道:“毗蓝婆菩萨,问讯了。”那菩萨即下榻,合掌回礼道:“大圣,失迎了,你从那里来的?”行者道:“你怎么就认得我是大圣?”
毗蓝婆道:“你当年大闹天宫时,普地里传了你的形象,谁人不知,那个不识?”
行者道:“正是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不过,我如今改邪归正,皈正佛门,保师父唐僧上西天取经,师父遇黄花观道士,将毒药茶药倒。我与那厮赌斗,他就放金光罩住我,是我使神通走脱了。闻菩萨能灭他的金光,特来拜请。”
菩萨道:“是谁与你说的?我自赴了盂兰会,到今三百余年,不曾出门。我隐姓埋名,更无一人知得,你却怎么得知?”行者道:“我是个地里鬼,不管那里,自家都会访着。”
毗蓝道:“也罢也罢,我本当不去,奈蒙大圣下临,不可灭了求经之善,我和你去来。我有个绣花针儿,能破那厮。”行者忍不住道:“老姆误了我,早知是绣花针,不须劳你,就问老孙要一担也是有的。”机器悟空道:“我知道,你那绣花针,是您小儿昴日星官眼里炼成的。”
毗蓝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行者说:“他是机器悟空,从现代社会穿梭来的。”
毗蓝随悟空等来到黄花观,她于衣领里取出一个绣花针,似眉毛粗细,有五六分长短,拈在手,望空抛去。少时间,响一声,破了金光。行者喜道:“菩萨,妙哉妙哉!寻针寻针!”
毗蓝托在手掌内道:“这不是?”
行者却同按下云头,走入观里,只见那道士合了眼,不能举步。行者骂道:“你这泼怪装瞎子哩!”耳朵里取出棒来就打。毗蓝扯住道:“大圣莫打,且看你师父去。”行者径至后面客位里看时,他三人都睡在地上吐痰吐沫哩。行者垂泪道:“却怎么好!
却怎么好”!
毗蓝道:“大圣休悲,也是我今日出门一场,索性积个阴德,我这里有解毒丹,送你三丸。”行者转身拜求。那菩萨袖中取出一个破纸包儿,内将三粒红丸子递与行者,教放入口里。行者把药扳开他们牙关,每人揌了一丸。须臾,药味入腹,便就一齐呕哕,遂吐出毒味,得了性命。那八戒先爬起道:“闷杀我也!”
三藏沙僧俱醒了道:“好晕也!”行者道:“你们那茶里中了毒了,亏这毗蓝菩萨搭救,快都来拜谢。”三藏欠身整衣谢了。八戒发狠道:“这厮既与蜘蛛为姊妹,定是妖精!”
说完,八戒拿钯就筑,毗蓝劝道:“天蓬息怒,我洞里无人,想收他去看守门户也。”机器悟空说:“这妖魔不是蜈蚣精吗?”
毗蓝道:“你这个机器悟空,什么都知道。”即上前用手一指,那道士扑的倒在尘埃,现了原身,真是一条七尺长短的大蜈蚣精。毗蓝使小指头挑起,驾祥云径转千花洞去。沙僧打仰道:“这妈妈儿却也利害,怎么就降这般恶物?”八戒笑道:“你们说,他儿子是昴日星官,昴日星是只公鸡,这老妈妈子必定是个母鸡。鸡最能降蜈蚣,所以能收伏也。”
悟空说:“呆子变聪明了。”三藏说:“徒弟们,收拾去罢。”那沙僧即在里面寻了些米粮,安排了些斋,俱饱餐一顿。牵马挑担,请师父出门。行者从他厨中放了一把火,把一座观霎时烧得煨烬,却拽步长行。机器唐僧、机器悟空、机器八戒、机器沙僧提前走了,说是去找机器白骨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