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政府要节俭过紧日子
当然,领导要有威信,光靠讲还不行,还要自身硬气,上行下效效果最好。
李世民深知其中道理。自己要想建立大唐盛世,势必要克制自己的欲望,限制自己的权力,夹起尾巴做人。
他刚上台的时候,想要营建一座宫殿,展示“新朝气象”,木材都已备齐,但“远想秦皇之事,遂不复作也”。
到了第二年,手下大臣知道领导年前有想造新宫殿的念想,揣摩估计领导是怕没有制度依据而被别人背后议论。为了满足领导的欲望,拍好马屁,翻阅古书,终于找到了《礼》里面的一句话,“季夏之月,可以居台榭”。同时,李世民又有“气疾”(类似于现在的支气管炎或是孝喘之类的呼吸道疾病),平时居住的宫殿又潮湿阴冷,对身体非常不好,因此建议另外选址造一阁楼,这也是为了更好地工作(《贞观政要》:贞观二年,公卿奏曰:“依《礼》,季夏之月,可以居台榭。今夏暑未退,秋霖方始,宫中卑湿,请营一阁以居之。”)。
合法合理,依据充分理由充足,处处都为领导健康考虑,为大唐基业考虑。
这样的忠臣怎能不重用?这样好的建议怎能不采纳?
唯独没有考虑的是政治的导向和领导的信用。
没有考虑到百姓的承受能力。
面忠实奸,后患无穷。
幸好李世民是清醒的。
坚决否则了这一提案(《贞观政要》:太宗曰:“朕有气疾,岂宜下湿?若遂来请,糜费良多。昔汉文将起露台,而惜十家之产,朕德不逮于汉帝,而所费过之,岂为人父母之道也?”固请至于再三,竟不许)。
他知道现在百废待兴,固然造一个宫殿按照目前的财力也能承受,但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现在自己这个欲望满足了,就会追求下一个更大的欲望,那就会像秦二世、隋炀帝一样索取无度(《贞观政要》:贞观四年,太宗谓侍臣曰:“崇饰宫宇,游赏池台,帝王之所欲,百姓之所不欲。帝王所欲者放逸,百姓所不欲者劳弊……朕尊为帝王,富有四海,每事由己,诚能自节,若百姓不欲,必能顺其情也)。
上天赋予他皇帝这个职位,就是要他励精图治,开创盛世王朝。
他需要时刻克制自己的欲望,营造良好的政治生态。
(《贞观政要》魏征曰:“陛下本怜百姓,每节己以顺人。臣闻‘以欲从人者昌,以人乐己者亡。’隋炀帝志在无厌,惟好奢侈,所司每有供奉营造,小不称意,则有峻罚严刑。上之所好,下必有甚,竞为无限,遂至灭亡。此非书籍所传,亦陛下目所亲见。为其无道,故天命陛下代之。陛下若以为足,今日不啻足矣;若以为不足,更万倍过此,亦不足。”太宗曰:“公所奏对甚善。非公,朕安得闻此言?”)
同时为了减少宫中的支出,不养闲人,李世民清退了三千余名后宫佳丽,让她们出宫嫁人,自食其力(《资治通鉴》天少雨,中书舍人李百药上言:“往年虽出宫人,窃闻太上皇宫及掖庭宫人,无用者尚多,岂惟虚费衣食,且阴气郁积,亦足致旱。”上曰:“妇人幽闭深宫,诚为可愍。洒扫之馀,亦何所用,宜皆出之,任求伉俪。”于是遣尚书左丞戴胄、给事中洹水杜正伦于掖庭西门简出之,前后所出三千馀人)。
下面一看领导动真格的,也就不敢为所欲为,始终想着要与领导时刻保持一致。就算有时候实施的改革措施影响了自己的利益,也不敢跳出来闹情绪了。
社会风气发生了大的改观,社会经济实力大大提高,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也日益提升(《贞观政要》:自王公以下,第宅、车服、婚嫁、丧葬,准品秩不合服用者,宜一切禁断。”由是二十年间,风俗简朴,衣无锦绣,财帛富饶,无饥寒之弊)。
在李世民的示范和带领下,官员们纷纷以节俭为荣,以奢靡为耻,心思和精力都放在工作上。
中书令岑文本,贞观政府的最高命令都出自其手,可谓“权倾天下”。但他居住的地方又低洼又潮湿,屋子里“无帷帐之饰”,非常简陋。有人劝他买房置地,改善居住条件,他连连感叹道:“吾本汉南一布衣耳,竟无汗马之劳,徒以文墨致位中书令,斯亦极矣。荷俸禄之重,为惧已多,更得言产业乎?”劝说的人只好悻悻而退(《贞观政要》:岑文本为中书令,宅卑湿,无帷帐之饰。有劝其营产业者,文本叹曰:“吾本汉南一布衣耳,竟无汗马之劳,徒以文墨致位中书令,斯亦极矣。荷俸禄之重,为惧已多,更得言产业乎?”言者叹息而退)。
户部尚书戴胄,掌管着整个王朝的钱袋子,算得上“富甲天下”。可他同样“居宅弊陋”,去世后连个像样的祭祀场所都找不到,更别说什么“棺椁极雕刻之华”、“冥器穷金玉之饰。”最后,李世民只好下旨,“令有司特为之造庙”,并厚赠钱物,才把戴胄的丧事办成(《贞观政要》:户部尚书戴胄卒,太宗以其居宅弊陋,祭享无所,令有司特为之造庙)。
尚书右仆射温彦博,其位之高,其官之显,让人仰目,而他家中贫穷得没有正室,他死后,只有在旁屋祭奠。唐太宗知道后,叹息不已,下令为他营造祭庙,又为他的家人给予不少馈赠(《贞观政要》:温彦博为尚书右仆射,家贫无正寝,及薨,殡于旁室。太宗闻而嗟叹,遽命所司为造,当厚加赙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