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惊变

很多年后，大家认为，那是足以改变人类历史的一天。以此为分界线，面对丧尸，人类再也不会无法抵抗，任之蹂躏。

戏剧家乐于将之描述成笼罩着迷雾与阴谋，充满战斗，鲜血和苦难的一天。

但那天太阳照旧升起，与三年间的任何一天没有很大区别。

凌晨时安全区门口传来巨响，接着安全区警报拉响，普通百姓被要求待在家里，他们不安地看着窗外。外面下了一晚上的雷雨，空气里充满水分子和泥土潮湿的气息，中午时外面已经大亮，水分蒸干，安全区内外都很安静。

试验区内，除却地下一层，何殊已经将试验区大致找遍。中间她有几次差点被发现，都险险避开。

七点钟左右，何殊从安全通道进入地下一层。她屏息凝神，侧耳倾听，发现这里封锁严密，即使安全区发生剧变，这里的警卫依旧充满警惕。

何殊试着用藤蔓引开警卫的注意，但一有风吹草动，那一片地方就会被子弹扫射，根本无法靠近。正在这时，实验区上层传来巨响，隆隆震动声中，似乎有栋楼塌了。

何殊：“……”上面打的那么激烈吗？

趁此机会，警卫队长撤走，去检查上面的情况，何殊躲在暗处，见这片防卫处终于出现空隙，便操纵藤蔓捏爆了地下一层的照明灯，趁着一片漆黑闯了进去。

何殊通过森严防守，顺来的身份卡权限却无法通过大门，幸而她早有准备，将刚刚藤蔓从警卫队长身上偷来的身份卡贴在识别系统上。何殊速度极快，一切发生在数秒内，警卫还没来得及重新打开灯，何殊就混进了大门内部。

何殊面前是一排封闭严密的实验室，应急灯亮着，她轻轻合上铁门，将嘈杂关在外面。现在是晚上八点，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四个小时。

她低头看向通讯器，洛书城的消息还停留在中午，他告诉她，监禁区的防守严密，已经无法继续搜寻下去，他也没办法出去。他大致判断过，监禁区有三名高级能力者随时待命，他会在十一点硬闯，强行搜查没搜过的区域，等到十二点闻未黎来到安全区，将事情闹大，他会想办法抽身离开。

何殊并不希望洛书城冒生命危险，她想尽快，在十一点前搜完这片区域，给洛书城一个明确答复。如果她这边找不到人，她会在十二点，闻未黎到来时，让他去帮洛书城一把。

探索这片区域，时间足够了。

何殊在实验室门外努力去听里面的声音，但这里面似乎隔音，她什么动静都没能听到。她试着用警卫队长的身份卡识别开门，但竟也是权限不足。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然而何殊似乎卡在这不能前进，她正想如何把锁打烂又不被外面发现，只听铁门处又是一声轻响，有人进来了。

何殊迅速躲在阴影处。那人脚步很慢，不疾不徐地走过来。他没有察觉到何殊的存在，晃晃悠悠地朝实验室最里面走过去。

这个人……有点熟悉。

暗处的眼睛盯着那人，直到应急灯照亮了那人的侧脸。

那是个老头。

那是，贾友诚？？

他们三个一开始进入实验区，就是他负责接待的他们。他是尹游的副手！

何殊暗自手痒，这群人为了争什么权利地位，害他们进了安全区就不得安生，尹游她打不过，这个帮凶，还是可以揍一顿的。

既然他是尹游的副手，这个时候来这种地方……何殊暗自翘了下嘴角，安首长很有可能就关在这里。

老头提着盒饭，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张身份卡。他将身份卡按在门禁系统上，低头输入了密码。

他身后，一道朔风从阴影中闪出，咣一声，什么重物砸在他后脑勺上。他瞬间意识到自己被暗算，愤怒不已，昏迷前的最后一秒，听到有人在他背后焦急道：“遭了遭了下手有点重，不会死了吧？”

何殊抓着老头没让他砸在地上，另一手拎着老头提的盒饭，拉住半开的门。

何殊摸了下老头的鼻息，还好没死，不过没几个小时醒不过来，她便将老头拖到一旁的角落靠着，心情激动而雀跃，拉开了实验室的门。

门内一片漆黑。

啪一声，何殊按开灯。

白色炽光灯的光芒撒下，照亮实验室内部的陈设。里面文件撒了一地，桌椅翻倒，地上，墙上，遍布干涸的血。

何殊内心一惊，门内人似乎遭遇不测，安首长生死不明。

何殊试探着问询：“安首长?您在吗？国安部第47军少校顾无忧是我的队长，洛书城是我的副队，我是他们的队员，来解救您。”

何殊深吸一口气：“我们完成了任务。”

没有任何回应，空气中一片死寂。

何殊茫然回头。

他们用尽手段，甚至不惜暴露，不计后果，到如今，仍然没有找到安首长下落。

接下来怎么做？

何殊回头，踩在地上，好像没有实感，她朝着无边无际的巨大虚空处踏了一步，然后听见背后有轻微的衣物摩擦声。

何殊猛然转身，一个穿着中山装，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的老头站在她面前。

“好同志，辛苦了。”那老头道：“我是国安部，安九州。”

“您就是安首长？”

“如果不相信。”那老头笑道：“顾无忧的任务，是取到疫苗。H市的虹膜扫描系统，是我联系莫与南加的。”

何殊点头，那封在H市实验区的绝笔信，里面所说的司令员，想必就是安九州首长。何殊看了眼周围。

安首长似乎看出何殊要问什么，笑呵呵道：“做了些布置，本打算用这场面吓唬贾友诚，再趁乱脱离控制，没想到来了位女同志，多谢你，我们快走吧。”

何殊内心波澜起伏，面上不显，她扶着安九州：“这边，出去的路不轻松，我想办法吸引注意，送您出去……”

“同志，能问问你的名字吗？”安九州道。

“何殊，目前还不是军人。”何殊想了想，补充道：“安首长，我有一个请求。”

“请讲。”安九州郑重道。

“执行任务时，我的队友，有的牺牲，有的生死不明。”何殊慢慢道：“请您安置好他们。还有我的父母。如果他们还活着，请善待他们。”

“我以我的生命起誓。”安九州道：“谢谢你，何殊同志，感谢你为所有百姓做出的牺牲。”

两人在黑暗中穿行，不时避开监控，行至楼梯间，何殊将安首长护在身后，将门缓缓拉开一条缝。

没人。

远远的传来爆炸声，在这段时间，外面似乎发生了不少事。何殊隔着重重封锁，闻到外面湿润的，带着泥土气息的空气，安全区又开始下雨。

何殊率先探出头，将五感发挥到极致。附近没有人。看样子所有人都被外面的打斗吸引，很顺利。

正门锁着，想出去还需要门禁卡。她示意安首长藏好，轻轻摸出去，打算用手中的门禁卡刷开。

“你是几队的？”背后冷不丁传来男人的声音。

何殊一惊，猛的回身，发现一个中年男人正从二楼办公厅注视着她。

何殊内心冒汗，附近明明没人？

“我，抱歉，刚刚肚子疼。”何殊捂着肚子，做出痛苦的表情。

男人从楼梯上下来，审视何殊：“都这种时候了，还玩忽职守，你们队长怎么教的！”

“我……”何殊拼命思考对策，干脆把这男人做掉……

男人走到近前，何殊抬起头，与他对视。

这个距离，动手。

男人戴着眼镜，隔着镜片，何殊看到他故作愤怒的表情之下，一双眼睛古井无波。

何殊的手还未伸出，她的内心疯狂预警，然而来不及做出任何补救。下一秒，何殊的胸口被穿透了。

在疼痛蔓延之前，血喷涌而出，如同外面泼洒的雨。何殊捂着胸口，眼前逐渐被黑暗笼罩，慢慢滑跪下去。

“还有一个。”男人悠然道。

他神情自若，西装笔挺，何殊胸口的血完全没有喷到他身上，他连头发丝都透露出精英人士的气息。男人踏步朝楼梯间迈去，一边自语道：“就这么几个人，连特级能力者都没有，怎么做到这一步的？我都有点刮目相看了。”

“哦对。”他说着，拔出一把枪，回身，将枪对着何殊。

那女孩瘫倒在血泊中，已经气息全无了。

“特级能力者很难死掉，我是【不朽者】，对此再清楚不过。”男人将枪对准何殊的脑袋：“虽然这女孩，看上去只是个高级能力者。很相信自己的五感？连我的存在都发现不了，这能力也算不上什么。”

男人扣动扳机，仿佛不忍直视般闭上眼。

枪声响起，子弹穿过那个女孩的头。

男人睁开眼，女孩额头间多了一个血洞，血不断涌出。

“真可怜。”【不朽者】摇摇头，擦了擦眼角的泪，重新看向楼道间的方向：“安首长，何必呢，那么多好同志，为了救你而牺牲。时代已经变了，你早点服个软，我还能留你们一条活路。”

那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

【不朽者】挑眉，踱步朝那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