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一个丧尸的葬礼

何殊凝视陈雯哲，这样看了他一会。

“好吧。”何殊说。她拎起匕首，靠近陈雯哲：“或许你们不要再见面，这样最好。顺便一提，我得挖出你的晶石，去给陈雯雯换一条手臂。”

“什么？”李水在一旁问。他激动道：“雯雯的手臂可以治好？”

“是的。”陈雯雯失去手臂时，李水就在她身边。何殊知道李水对此一直有些愧疚，他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同伴：“我们找到了特级能力者【造物师】，他能治好雯雯，只需要一颗晶石。”

何殊说着向不远处看了一眼。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那片密林深处有谁在盯着她。但她将视觉和听觉发挥到极致，也没能从那里发现什么人。高级能力者的视力和听力已经到了相当恐怖的程度，但那里只有横生的草木，虫子在土壤中爬行。

何殊摇摇头，拿着匕首，对着陈雯哲比划了半天，仍有些下不去手。要她一枪打碎a级丧尸的脑壳，这她可以做到，但要她一点点挖开这个活生生的人形丧尸的脑壳，还是需要一些心里建设的。

不过陈雯哲，一只a级丧尸会这么老实，甘愿等死？陈雯哲垂着头，看上去完全没有垂死挣扎的意思。

李水这时在何殊身后，动用异能翻动土地，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何殊。”李水的声音有些紧张：“你得快点，我找不到那把刀……”

“好。”何殊干脆道。她提起匕首，一刀砍下陈雯哲的头颅。匕首发出幽幽蓝光，在何殊的异能加持下，锋利刀刃划破这只丧尸的皮肤，刺破血肉，砍断颈骨。

没有温度的血液溅到何殊的脸上，何殊偏着头闭了下眼，并没有躲开，任由血液从她的脸上滑落。

陈雯哲的眼睛仍睁着，看样子很想擦掉自己脸上的血，但他的头落在外面，身子仍埋在地里，被李水压制着。只砍断头颅并不会让一只a级丧尸失去活性，何殊正要把匕首插进陈雯哲的太阳穴，就听不远处一声噗呲轻响。

是刀剑刺入血肉的声音。接着何殊听到倒抽气的嘶嘶声，那是一个人濒死前，拼命呼吸时所发出的。

“何殊！躲开！”李水在她身后大吼。破风声响起，已经有什么向着何殊的后脑袭来。

何殊猛然扑倒，抽出匕首头也不回，对着来物的方向尽力掷去。接着咣当一声金石相击声，匕首撞上了什么，摔在地上。

何殊这才回头，赫然看见一柄泛着血红光芒的刀被匕首撞停后，正调整角度，再次朝她迅速飞来，看样子不在自己身上捅几个窟窿不罢休。

“呵咳咳咳……”陈雯哲的头在地上咳了半天，而后狂笑起来：“我的刀就是我的异能。何殊，现在它失去控制，你们所有人都得给我陪葬……”

何殊提枪，子弹向那把泛着诡异血色的刀倾泻而出。她一瞥远处楚婉婉，发现她瞪着眼睛，漂亮的脸蛋沾满鲜血，大脑已经被整个捅穿，从深可见骨的伤口处流出红白脑浆。这是高级能力者的身体素质也无法挽救的致命伤。

何殊：“……”

楚婉婉死了。这柄刀趁着陈雯哲被围困，偷偷躲了起来，并趁着何殊和李水的注意都被吸引后，杀死了奄奄一息，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楚婉婉。

何殊没有直接杀了楚婉婉，她把敌人丢下，让楚婉婉等着队友救她。这样给她一个虚无缥缈的念想，何殊就没有真的杀了什么人，也算是让楚婉婉得到了惩罚。或许她会在期待与绝望中死去，或许她运气好，可以活下来，从此与何殊不死不休。

刚刚何殊并没有做好准备，给楚婉婉一个结局。但楚婉婉终究是死了。自己一时的逃避，给了敌人机会……

“啊……真是的。”何殊叹口气。真是优柔寡断。既然决定了，就该有相应的魄力才对。末世中生存与死亡时刻相伴，谁要伤害她保护的人，就该做好死的准备。她不会再心慈手软了。

何殊端着枪，神色自若，观察那柄刀。这柄喜食血肉的刀进一步得到强化，颜色也变得越发艳丽，宛如某种剧毒的蘑菇。

何殊的子弹打在刀上，冲击力让它一时无法向前。何殊对着躲进泥土壳子自卫的李水叫道：“李水，把我的匕首弄过来！”

“好！”李水发动异能，在他的操纵下，泥土翻涌，如传送带一般将何殊的匕首送至她脚边。何殊以脚尖挑起匕首，一把捏住。既然这诡异的刀是陈雯哲的异能，那只要杀了陈雯哲，这柄刀就不能再动了。

“阿水！帮我防御，半分钟！”何殊叫道，她按住陈雯哲满地乱滚的头，将匕首直接插入陈雯哲的太阳穴。

那柄刀察觉何殊的意图，开始疯狂地朝着何殊冲来。李水单手按地，巨大的土墙升起，护住了何殊。那柄刀斜着斩过去，李水的防护土墙竟没有半点抵抗能力，被刀从中间砍断。李水再次发动异能，被砍断的土墙重新聚拢，复原挡在何殊面前。

何殊心无旁骛，手下动作不停，丧尸的大脑与人类不同，里面是某种灰褐色的硬质保护层，中间才是晶石。

何殊手中匕首泛起蓝光，她动用异能，吃力地想要撬开保护层。陈雯哲甚至还睁着眼，在瞪着何殊，却没有太多挣扎的意思。

“你，还有那个废物，是我输了。但那把刀，已经不是我在操控了。”陈雯哲自言自语道：“何殊，那把刀已经生出了自己的意识。”

何殊没空理他，连眼神都懒得给他一个。陈雯哲突然道：“何殊，我死前想说点什么。”

“嗯，说，你还有二十秒，我听着呢。”

“我不知道说什么。”陈雯哲道。

“不是所有人都像漫画角色一样，死前要留下激励人心或有意义的话的。”何殊答。在最后十几秒里，她与这只丧尸都很平静，甚至像个朋友。

陈雯哲张口，想说些什么。何殊的匕首却似乎捅开了硬质层，她凝重的神色轻松了些，将开口捅的更大。

“妈的，你他妈的快一点，疼死了。”陈雯哲最后道。

正这时，何殊敏锐地听到越野车的声音响起，碾压草木，横冲直撞地靠近。

“……”是陈雯雯！她怎么刚好这个时候到！何殊猛然划开硬质层，就要掏出其中的晶石。但那柄拥有自主意识的异能刀似乎已经察觉到主人死之将至，疯狂间想要带走一切生命，与自己一同消亡。

它不再攻击土墙，而是用目光难以捕捉的恐怖速度，扑向那辆驶来的越野。

李水单手仍撑着土墙，因为缺少一只手，无法再撑起第二次防御。他焦急万分：“雯雯！躲开！”

何殊瞪大了眼睛，猛地去抓自己的枪。

隔着车窗玻璃，陈雯雯以并不突出的，中级能力者的视力，看清了飞向她的那柄血色的刀。以她的速度，完全无法抵抗。她甚至来不及祭出飞刀。

那一瞬间，她看到巨大的死神镰刀朝她挥下。死亡突如其来降临，也只是几秒的事。

一切都像慢动作，在何殊眼前上演。她激发了异能，这一秒在何殊眼前缓慢流动，但她只能看清这一切，却来不及捡起枪，来不及阻止死亡。

接着，一具无头的身体破土而出，猛地扑向那辆越野车，挡在车窗之前。

身体跪倒在引擎盖上，隔着前窗的挡风玻璃，似乎在与车窗后的陈雯雯对视。

那把刀刺穿了无头身体，身体阻挡了零点几秒的时间。被阻碍之后，继续刺穿车窗，车玻璃瞬间碎裂，那柄刀冲到了陈雯雯面前。

何殊伸手，猛然扣出陈雯哲大脑中的晶石，那柄刀悬在陈雯雯面前，然后诡异红光一瞬间全部消失，刀摔在方向盘上，又掉进陈雯雯怀里，彻底成了一把普通的，刃上有些豁口的刀。

陈雯雯怔怔地，任由那把刀躺在自己腿上，隔着碎裂的车玻璃，盯着那具跪倒在引擎盖上的无头尸体。

何殊将晶石上的黏液擦净，发现它颜色很纯净。这是一颗没有任何杂质，宝石一样，漂亮的深红色晶核。

在下午的日光照耀下，发出夺目的红色光芒。

她把陈雯哲的头端端正正，放在一个坑洞之间。李水的土墙散落，化为泥土，纷纷落下，掩盖了那个坑洞。

何殊站起身，回头与李水对视，两人都很默契，不提陈雯哲的事。何殊提着枪，捏着陈雯哲的晶核，跑向陈雯雯，李水则在地上瞅了一圈，找到自己的右手，将它按在自己的手腕处。

陈雯哲已死，他的刀也不再起作用。李水的手腕重新生出骨头，血肉与皮肤组织，将右手连接在身体上。李水活动了下手指，一切如常。接着他满脸担忧，去看陈雯雯。

陈雯雯刚从无头尸体上移开目光，看向何殊。

“啊，小殊。”陈雯雯道：“你没事，太好了。”

她看了看站在不远处，表情很不自然，努力朝她微笑的李水。无头尸体不是李水：“阿水，你也在这里。”

“这是谁。”陈雯雯道。

“……”何殊看着陈雯雯。

“一直朝东走，雯雯，这是我遇到的第一只丧尸。”

“嗯，太好了，任务完成，大家都没事。”陈雯雯说着，擦了擦脸，疑惑地看着手上的水痕：“可是我为什么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