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蛇魁梧的身躯往土坯房前叉腰一站,确实震慑住了一群想要上前围观的村民。大蛇习武多年,功夫了得,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刚毅与正直,同时又暗藏着一份杀气——他曾在地下黑市打黑拳维持生计,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被马辉看中,将其秘密吸收为特案组成员。
在他身后的院子里,马辉和金瑞正在对尸体做初步检查,尽管身边就是臭气熏天的垃圾堆,但似乎并没有对他们产生影响。
死者正是王晓川,他的眼球上翻,眼睛里面充血肿胀,双手成鹰爪壮弯曲向上,靴子边缘有磨损痕迹,现场有死者生前激烈反抗留下的痕迹。
马辉一言不发地细细察看,很快发现死者的致命伤是位于左侧第三根肋骨下面的一处刀伤,凶手持刀垂直刺下,力度惊人,一击毙命,干脆利落,由此看来,脖子上的勒伤只是凶手牵制死者时留下的。他又仔细察看了死者的脖子,发现上面并没有明显的吉川线,由此判断,勒住死者的并不是绳索一类的物品。根据这些线索,马辉在头脑中简单复原了一下案发时的情况。
这时,金瑞打开随身携带的强光手电筒开始观察周围的地面。他看到除了死者身下的一摊已经冻结的血液之外,在周围厚厚的尘土中也分布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最后,两人得出初步结论:死者死因是锐器刺伤,死亡时间大约在一小时前,生前有过激烈反抗,被人从背后突袭致死。
马辉看着死者身上的警服,心想这应该就是左秋山说的那个接应自己的小警员,但他不明白这个人怎么会死在这里。根据现场的线索可以确定这里就是案发现场,那么这个小警员为什么会到这种地方来呢?
“金瑞,”马辉低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有没有提取到凶手指纹?”
“没有,死者身上只有他自己的指纹,而且凶手行凶后带走了凶器,现场也没有留下脚印。”
马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嗯,作案手法很娴熟。”
这时,一辆警车停在了胡同口,左秋山和李明峰同时下了车,随后是王朋和张雅晴。
张雅晴手里还抓着那张纸条,她对纸条上的内容研究了一路也没理出个头绪,此刻显得有些憔悴,而那张纸条已经被她揉皱了。王朋也一直在思考这串密码文,他隐约记得这是一种很简单的加密文字,但关键时刻他却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了,更要命的是,他觉得自己的脚趾痒得更厉害了。
左秋山走在最前面,他肥大的身躯在人群中推搡着,终于挤到了大蛇面前,同时,他也为身后的人开了一条路,他们也随后来到了大蛇面前。
大蛇瞥了一眼一旁幽灵一般的李明峰,一语不发地侧过身子,让几个人走进了小院。
零点五十五分。
风已经小了很多,但雾却越下越大,气温也越来越低。
他站在一盏散发着昏黄灯光的路灯下,默默欣赏着天空中一朵朵绚丽的烟花,享受着空气中漂浮的淡淡的火药味。在他脚边,是一具苍老的尸体和一个已经挖好的洞,此外,还有一个油漆桶大小的铁桶和一只铁锹放在另一边。
这里是村子的最南面,这里已经没有多少人家了,整条路上一个人都没有,甚至连路边的路灯都只亮了身边这一盏——仿佛有意照亮这最黑暗的角落。
烟花的庆典还在继续,但他已经俯下身子蹲在了尸体旁。他安静地注视着眼前这张布满皱纹和雀斑的面孔——他最厌恶的面孔。而那上面,两只鼓鼓的大眼睛也在安静地注视着他。
他阴笑了两声,伸出手抚摸了一下这张干皱冰冷的脸,然后粗暴地抱起轻飘飘的尸体将其立着扔进了挖好的洞中。随后,他抓起地上的铁锹不慌不忙地把土填进洞中。五分钟后,尸体头部以下的部位都被埋进了土中,只有头部还暴露在空气中,几根细软的灰白色头发迎着风飘摇着。
他拎起那只铁桶,来到露出地表的那颗头颅前面,仔仔细细地将铁通中的液体涂抹在每一寸皮肤上,在这个过程中,浓浓的熏香味不停地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知道,过不了多久,香味会溢满整片天空。
零点十五分
左秋山看着眼前这具冰冷的尸体,只觉得脑袋里面嗡嗡直响。这个几小时前还跟在自己身边的年轻警员,本应有大好前程,如今却永远沉睡在了新年的烟火中。
左秋山心中生出一股强烈的自责,他不该让这么年轻的新手一个人守在这里的。但事已至此,后悔也无用,他只能努力克制着内心的痛苦,没有让自己流露出太多的情感。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凶手已然成为杀手
“死的人是谁?”马辉捏着下巴问。
“王晓川……今晚是我带他来的。”左秋山说话的时候目光变得十分空洞。
马辉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他来这个院子干什么?”
“不知道……也许是他发现了什么——或许这正是有人要杀他的原因。”
“你认为什么人有杀害他的动机?”
“他是第一次来这个村子,和村里的人基本没有交集,不过,说起这排破屋……”他摊开双手比划了一下眼前这排土坯房,“就与今晚的案子有些联系了。”
马辉微微抬起了头,示意左秋山继续说下去。
零点三十分
黑色的面包车停在了一条很窄的胡同口,周桐和另外两名调查组成员来到了车外。由于这里在村子的外围,而且基本上没有人来这里,所以这里并没有安置路灯,在一片漆黑中,眼前的小胡同朝着更黑暗的地方延伸着。
周桐看着眼前黑的看不见路的小胡同,心里顿时觉得有些发慌。她不自觉地联想到一些曾经看过的恐怖片,往日里帮助她侦查案件的丰富想象力此刻却在加剧着内心的恐惧。为了摆脱这种感觉,她和另外两人各自从车上拿下一把铁锹,朝胡同深处快步走去。
很快,在手电筒的灯光中一棵直径半米的粗壮老槐树显现出来。树身呈褐黑色,表面覆满了又大又硬的木疙瘩,虽然树叶都已被寒风吹尽,但巍峨依然。在树后就是一片不大不小的墓地,一个个隆起的土堆排列比较整齐,看样子是被人仔细规划过。
另外两名调查组成员已经走进墓地开始寻找王新竹的墓,周桐也大着胆子走进了墓地,她甚至可以感觉到脚底传上来的阴气。
当走到墓地中央的时候,周桐看到了王铁柱的坟墓。那是一个不大的土堆,上面散布着一些枯草,坟前立有一块石碑,上面没有照片,只有深深刻着的几个字:
王铁柱之墓
生于一九三三年
卒于二零零一年
这座坟墓已经在此沉睡了十三年。
周桐记得刚才李明峰说过,王新竹的墓很难找,必须先找到王铁柱的坟墓,在王铁柱的坟墓旁边就是王新竹的墓。她转了转手电筒,看到在旁边有一个微微隆起地表的小坟堆,坟前立着一块断裂的木板,上面用毛笔写着几个已经褪色的字:
王新竹之墓
生于一九八八年
卒于二零一零年
周桐如释重负,她叹了口气,把另外两名调查组成员招呼过来开始了他们的工作——开馆验尸。
左秋山已经用最简短的语言把今晚发生的事从头至尾向马辉叙述了一遍。他用手心捂着冰凉的嘴唇,看了看一旁的王朋和张雅晴,又看了看一旁神色凝重的李明峰,随后把目光转向了寂静的胡同——人群已经散去了大半,只有几个年轻人和小孩子还在胡同里聚集着。大蛇则依然恪尽职守地站在那里,充当今晚的人肉隔离带。
马辉捏着下巴凝神静思了许久,然后问道:“你说刚刚发现了一串密码文是吗,在哪?”
“在她手上。”左秋山指了指张雅晴。
马辉闻言看了金瑞一眼,金瑞心照不宣地冲他点了点头,然后来到了正焦急不已的张雅晴身后,借助手里的手电筒,他快速浏览了一遍纸条上的密码文,几乎在那一瞬间,他的直觉就给了他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