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飞龙台警戒区外人海漫漫、蔓延无际。地球人算起来,七界联境首座已有数百年未踏上过红尘星界星都的土地了。所以此番景况与尘浪上次抵达时相较,不可同日而语。地球天上、地面、地下全方位的监测系统全部开启,探测每一个角落任何一丝可疑情况。最大的不安全因素就是身负特殊使命的、防不胜防的敌对异能者。
按照既定时间,3艘联境飞羽毫秒不差地从时空感融站转场而出,12艘红尘星界护卫星舰上下前后左右护航,极速驶入飞龙台内。少顷,飞龙台的大门缓缓开启,七界联境首座微禾从飞龙台内迈步而出,面带春风,挥手致意,随行的仅有9名代表。
无数道光彩闪烁、一浪浪欢声交织,声光淹没了世界,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清。丹泊与卿岚、尘浪等对这一切仿佛视而不见,快速招呼前来迎接的各界代表上前,以求尽早礼毕;卿岚更是和青古道如影随形。
欢迎仪式整个过程的时间比通常缩短了三分之二,一切正常!看着微禾首座前往天鹅星城的云帆飞起,在如此波诡云谲的局势之下,有多少关注这一刻的眼睛;谁都知道,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意义有多大。
云帆从飞龙台到天鹅星城不过3分钟的行程,起飞一分半钟时,随行的苏菲亚收到空流的密讯:幽草落的克拉克刚刚突然出现,自称与伊凡不期而遇,以切磋的名义约架;伊凡不得以接招,为了安全起见,边打边将克拉克引到别处去了。
红尘星界及飞花落、特别行动组所有安保力量均收到警示。余下行程的短短一分钟分外漫长,终于,微禾乘坐的云帆降临在天鹅星城门前的广场上。按惯例,接下来的流程应是,微禾与乔治下了云帆后,双方在广场握手道别,乔治目送微禾进入到天鹅星城,最后乔治乘云帆离开。如此,全部礼仪才算结束。
就在云帆的门刚刚开启、微禾步出云帆的瞬间,突然,一声清亮的叫声从远处破空而来:“赫拉执掌,别来无恙否?仙菌落伏射前来拜会!”话音刚落,一行远影须臾疾飞而来。细看之下,当头的为一名男子,后面一排齐整整围成一个半圆弧,一共13名异能者,以中间一女子为中心,左边6名女子,右边6名男子。
在场者俱是一惊:来者竟是仙菌落执掌伏射与仙菌落闻名异能界的“十三夜”。他们到来的时机算得竟是如此的精准,而且一出现就直报家门。若非如此,在此极其敏感的时期,无须赫拉等异能者出手,在场的红尘星界护卫武装力量瞬间即可将其杀个片甲不留。但是,他们上来就亮出了名号,若再将其击杀,不仅于理不合,而且更重要的是,势必会与仙菌落这一大流派彻底决裂为敌。
至此可见,从青古道出席欢迎仪式拴住卿岚到克拉克缠住伊凡,再至伏射的出场,一切都是一个完整的计划,不知究竟意欲何为?
空流、尘浪与乔治都要求微禾立即返回云帆紧急避险,因为仙菌落的独家异能致伤往往无迹无形,护卫武装力量又不便采取任何措施,基本派不上用场。单就异能者而言,对方不仅数量上占尽优势,而且俱为精英高手。
微禾抬眼望了望伏射一行,并未回转,只是站立在原地静观其变,他传密讯道:“虽说仙菌落的手段诡秘莫测,但现在对方并未采取任何不利行为,我若就此退缩,岂不贻笑大方?且以不变应万变吧。”
空流等心中明白,包括微禾此刻的抉择在内,皆已在对方的谋算之中了;只能密讯告知全体警戒,进入临战状态。尘浪、苏菲亚、洢水、乔治等已快速下了云帆,围在微禾身边。
微禾话音未落,伏射等已齐刷刷落地,堪堪立于进入天鹅星城的道路中间,呈扇形排开,如钉子一般屹立不动,整个挡了个严严实实。只见其个个身量如一、内穿黑色铠甲、外披一袭黑衣,与空流当初寻找特别行动组诸士之时的装束一模一样。各士不由自主地朝在一旁警戒的空流瞪了一眼,洢水更是做了个咬牙切齿的表情,空流抬手揉了一下眼睛,满脸苦笑。
看见伏射,就仿佛看到了席勒的影子,身量面容相似,初见者不细看几乎难以分辨。赫拉快步迎上前去,双方相互致礼。礼毕,赫拉笑道:“远客突至,有失远迎;为何来得这般突然,竟是要处处彰显贵派之异彩?不知几时抵达的星都?”
伏射道:“我等有幸初临贵地,既定他日前往圣境拜会,未料想竟在此地不期而遇,甚为有缘。”伏射徐徐道来,面色如常。
赫拉道:“确实凑巧,既如此,但愿能略尽地主之谊,请执掌小叙若何?”
伏射道:“荣幸之至,恭敬不如从命。请!”伏射做了个谦让的手势,随即招呼属下跟随自己就要向前走。赫拉一看不好,微禾等正好在他们将要前行经过的道路之旁。
“且慢!”赫拉极力缓和自己的声音,接着道,“执掌或有不知,今日联境首座到访星都,正要前往天鹅星城下榻;咱们正好挡在了他们前行的路上,可否闪过一旁,为他们把道路让开?”
伏射愕然抬头:“哦!竟有这等情形,我久在幽末之界,不识时事风云,多有冒犯。”伏射说完,轻轻一挥手,只见“十三夜”中间的那名女子快速退闪一旁,她左右两边的12名异能者快如魅影,分列道路两旁。伏射与赫拉并肩立于道旁,远远目视微禾,并无半分上前寒暄之意。
众士见状,心中皆叫苦不迭。对方面上礼节周全之至,但如此一来,微禾不得不从其合围相夹的队列中穿行而过,其风险可想而知。况且,无论是政界还是其他组织,向来无此特权,在此等情况下可以随意驱离他方。除非,某一方可能会侵害广大星民的利益。
乔治见状,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心想:“此等情况,恐怕只有使用时空场分界压制技术方可确保无虞。即在微禾需要经过的区域,将场域隔离开来,但看上去与寻常丝毫无异。只是如此一来,成本极高,劳民伤财,广大星民定然不喜,所以事前并没有启用。事到如今,只能看我方异能者的能力了。”
微禾依旧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面带微笑、迈开步伐向天鹅星城走去,尘浪等紧跟左右,全副武装的智能甲士围成一圈行进。大家都明白,除非仙菌落的异能者动手出击,否则,这些智能甲士只能是壮壮声势而已。
空流突然飞身而起,抄在微禾一行的前头落在“十三夜”之间,只见他突然差点跌倒,反手拍出一掌,怒道:“你们竟然暗算我!”“十三夜”中,只是三位异能者身形晃了几晃,均未侧目,更未还手。那位领头的绝色女子面露讥诮之色,依旧一言不发,身形未动。
在场的都明白,空流是想借此激怒对方,给智能甲士动手找个理由,哪怕是借此将他们驱离此地也好。
少时,微禾已进入到“十三夜”列队合围之中,众士个个都捏了一把汗,空流、尘浪等均已发动全身异能,布控在微禾周围,赫拉全身心提防伏射发动突然袭击。短短的数十步距离,漫长得似乎跨越了几多星辰,除了震人心弦的脚步声,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
什么都没有发生,眼看着微禾一行已然跨进了天鹅星城的大门,大门正在关闭,只剩下最后一丝光影。
突然,空流感觉到一股极其强大的潜流爆射而出。“他们动手了!”没错,正是仙菌落的异能。空流的异能对仙菌落的异能感知得最为真切。双方的异能均以神识见长,只不过物语落善融会贯通于万物为我所用,而仙菌落以灵识潜入相生相克之道制敌于无形。
接着,城门的最后一丝缝隙关上了,其内毫无动静,没有收到警讯。再看对手,除衣袂飘荡之外,依旧身形未动分毫。空流知道,虽然自己和尘浪、洢水、苏菲亚、沄滟等均以异能为微禾护卫,但刚才对方的一击超乎寻常,怕是已经突破了防护圈,好在距离较远。
空流当下更无顾忌,一声怒喝:“看此刻你们还有什么话说,搞暗中突袭,还配做什么异能者?”接着,催动五成异能向“十三夜”领头的女子扫去。
赫拉大叫:“不好!”却来不及阻拦。那名女子的手动了,但也仅仅是轻轻挥动了一下。空流“哎呦”大叫一声,直向云霄弹射而去,竟然看不见身影,半晌才从半空中落下。
空流刚一落地,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围着那女子看了三圈,张大了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着空流奇异的表情,那女子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比不说话的时候竟是可爱了许多。
“怎么样?服了吗?”那女子终于开口了。
“服,不过,有点不太相信。”空流叹了口气说道。刚刚为了保卫微禾,双方还是你死我活的敌手,此刻却似叙旧闲谈,这就是异能者的世界。
“就你这身异能,当比各派掌座差不多啊。你不是人吧?啊,入乡随俗,这是地球人的说法。你肯定是合成智灵!不对啊,如果是合成智灵,刚才,早被那些智能甲士收拾了。”空流怎么也不相信,面前这位女子的异能竟然能和各派掌座比肩。不过,刚才,这位女子只是想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不然,估计这身骨肉早废了。所以,空流心中还是颇为感激。
“你是什么样的,我也和你一样,咱们皆是血肉之躯,这点不必怀疑。不过你这身异能也是十分了得,异能界好像没听说过你的名号。”那女子严肃之余,却也语笑嫣然。
这时,赫拉与伏射双双走了过来,二士竟如同老相识一般,双方丝毫没有戒备之意。异能者即是如此,身负特别使命之时,只有任务,别无他情。任务一旦结束,回归异能者本色,下次任务来临,亦是如此,循环往复。所以,往往也不甚分明,究竟何时是敌,何时为友。
赫拉笑道:“你一门心思只在她身上,竟然忘了他们的名号了?”
那女子致礼道:“在下爱丽丝,见过赫拉执掌。”
赫拉回礼,接着对空流说道:“别说是你,再加上我一起,也不是她的对手。”
那女子笑道:“不敢不敢,执掌见笑了。”
“他们号曰‘十三夜’,13位异能者皆心意相通,形同如一,你看到的只是她一个在激发力场而已。如此,比一般的13个异能者加在一起强大得多。爱丽丝是上师,其余12位皆为长师,异能都堪称上乘。”赫拉一解释,空流方才恍然大悟。
空流亦赶忙上前向伏射执掌致礼,伏射不苟言笑,却十分认真地问了空流的名号,转头向赫拉与爱丽丝说道:“物语落何时出了这么一位才俊,我竟不知。这小子异能、抗伤、机变、风采,都堪称超凡绝伦,以后必有大成;但关键是得好好活着,值此多事之秋,活着不易。我记住你了。”
伏射说完,与赫拉告辞,招呼门下而去。爱丽丝走过空流身边,放缓脚步,傲然一笑道:“我也记住你了。记着,可要好好活着啊。下次再碰见我之时,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
空流亦笑道:“记着好啊,我可不敢死,只怕你伤心了不成。”
赫拉道:“又贫嘴,咱们要不要进里面看看去?”
空流还未接话,看见一个身影从天而降,原来是伊凡回来了。伊凡一落地,大叫道:“今天这一架打得太过瘾了,多少日子没有这么活动筋骨了。对了,微禾首座安全地进去了吧?也有我一份功劳啊。”
空流道:“打架打爽了可是不容易,细细说来听听。”一路以来,空流感觉伊凡的个性可是变了不少,以前少言寡语、孤傲冷峻,如今不仅个性开朗了许多,而且多了几分豪迈慷慨之气。
“你呀,有你哪门子功劳,要等你的话,十个首座也没啦。”赫拉没好气地说。
伊凡一听,像犯了错的小孩一般,压低声音道:“难道出了什么差错?”
赫拉听了心里一乐:“你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伊凡一下子摸不着头脑,只能默默跟在赫拉与空流身后。
空流见此情形,故意说道:“我说伊凡,此前在紫陌星界,尤其是我去扶风星球之时,感觉你好像就是绝世高手一般,怎么咱们这一路下来,我见的,好像个个都比你要强呀。你看看啊,卿岚、青古道、荡小漾、伏射、席勒,还有咱们的赫拉执掌,那是不用说了;也就克拉克,好像比你差一点,所以你今天打痛快了。所以你呀,还是要对赫拉执掌更加尊重一点,哪次任务不都是她保护你呀?”
伊凡一听,脸上火辣辣的,空流说的好似无法反驳。他偷偷瞥了赫拉一眼:“这个,嗯,这几大星界,多少异能者,流派也就这几个,这些最厉害的偏偏都叫咱们遇上了。赫拉,哦,她自然比我强,她保护我,我自然是不好意思。”
赫拉讥讽道:“下次再有任务,打死了我也不保护你,你先上,我看看你有没有点男儿本色?”
空流哈哈大笑:“不过话说回来,我觉得你俩搭档,那是绝配。你看多少次,只要你俩一起出马,妥妥的。今天伊凡把克拉克带走,也是立了大功了啊,不然,微妙的场面可真不好说。”
“这是实在话,咱们配合得那是相当默契。”伊凡一下子来了精神。
“我没觉得,每次我都操心不完,我觉得挺累的。”赫拉故意抬杠。
“好吧,空流,下次分配任务,把我们分开,今天说定了啊。”
三士不知不觉来到了微禾下榻之处。尘浪看他们到来,说道:“正担心你们呢,怕你们外面起冲突,也不知道情况怎样,不敢让你们分心。微禾首座受了伤,正在检查,估计伤势不太严重。沄滟、洢水、苏菲亚三个也受了轻伤。具体伤情等一会儿就知晓。我没事。他们的异能真是超出了我们的预判。”
空流等听了,还是颇感意外,因为未收到尘浪的密讯,以为大家没事。好在伤势不重。尘浪不解地问道:“那他们为何要等到我们进来以后,门快要关上之时才动手呢?”
赫拉看着伊凡问道:“你不是会打架吗?你说说看,这是为什么?”
伊凡心想:“这是盯着我不依不饶啦?”他抓了抓脑袋,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又没在现场,我哪里知道?”
赫拉道:“空流当时就和我私下沟通过了。对方不会、也绝不敢当场击杀微禾,他们想要达到的最理想的效果就是,让微禾首座在不知不觉中受到重伤,然后在离开现场以后死亡。所以,他们只能是暗中使劲,这样一来,力场自然就大打折扣。
“当时的站位,爱丽丝站在靠近天鹅星城大门的这一头,伏射站在那一头。伏射的站位是想让我离爱丽丝远一些,把我引开。他们如果在微禾穿过他们队列的时候袭击,微禾会在我的防护范围之内,达不到目的;而且万一引发对抗,他们会遭到智能甲士的攻击。
“他们在大门即将关闭之时发动袭击,一来,趁我方最松懈之时出其不意;二来,他们的风险最小,万一引发了智能甲士的攻击,也便于逃跑。再有,就是微禾离我较远,我的防护力场大大减弱了。这些,他们都已经精确计算过了,好在他们低估了空流和尘浪的异能,以为将伊凡引开就稳操胜券了。”
伊凡道:“真是好算计,我竟不知道这么多谋划在里面,惭愧!对了,难道伏射自始至终都没有出招?”
赫拉答道:“连暗中主动出手都没有,不过,在我尽力拦截爱丽丝偷袭时,他亦暗中出手阻拦了我。也是由于他只是暗中出手,只分解了我一部分力场,我才得以很大程度上阻拦住了爱丽丝的偷袭力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