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异能计划

汉关台凌空高悬,远远望去,恰似高挂长空的大红灯笼。秦月台的月牙正对着汉关台,仿佛伸出双手欲揽之入怀、深情款款的纤弱女子。一弯新月与红灯笼交相辉映,这正是闻名遐迩的长安“红灯伴月”盛景,也是有情人对月抒怀的风月宝地。

伊凡与苏菲亚来到光华熠熠的大红灯笼近前,光影交相辉映之下,异能者往来上下翻飞,如同挟飞仙以遨游。伊凡看见如此景象,自然分外兴奋。这里与扶风星球移风楼的气象大相径庭,移风楼千载如一,庄严肃静,但是汉关台却是别样的热闹繁华,好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身为异能上院未老的高足,伊凡期望借查访有关异能者异动之机,一睹各流派风华。

汉关台每一层分内外两个空间,内部空间皆是雅致幽静的会客之所,外部空间则是异能者尽情展示异能、切磋交流竞技的舞台。进入汉关台的除了异能者,还有大量的观光游客。汉关台不容许蒙面,但是异能者可以易形。

伊凡与苏菲亚上上下下观摩一圈下来,大失所望,既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情况,也没有欣赏到值得一看的异能,大部分进行展示的异能者都是各流派异能下下之境者。他们正意兴阑珊意欲回程之时,空流一行刚好赶到。伊凡说了一下此间情况,众士亦是不解。

赫拉笑道:“你们一个个都是大才,怎么这就不明白了?如此局势之下,像你们这样的高手,谁还有闲情在此戏耍。虽然溯源至科诗世界,异能者当独立于政治之外,但往往风云变幻之际,谁又能置身事外笑看风轻云淡。不过有些是为了一方之利,有些是为了共同福祉,终是利害之争。这些都是初习者,将此处当练习场而已,他们希望能够在此碰见高手,开阔眼界罢了。”

尘浪致礼以表谢意:“执掌指教得是,据我在联境了解的情况的确如此。随着社会的进步发展,异能者的能力越发强大,社会各界对他们的需求与期望也越来越高。异能者无法完全脱离政治还有更重要的原因,一方面星际间通联日益紧密;另一方面,星际交流对智能装置与武力装置的严格限制,使很多工作只能依靠异能者去完成。如此一来,异能者已然深度融入政治生活的方方面面。”

“真正的高手此刻都在里面雅叙,10点以后他们会陆续出场。咱们到最高层,也就是火焰山等候便是。”赫拉说完,带领大家往上走。

伊凡赶紧跟上前去:“承蒙指教,不愧是你们飞花落的地盘,我等自然是外行了。不过,我们这次来是为了查访消息的,是否还是在第一台层守候比较有利?”

赫拉道:“不然。这个汉关台,凡是进来的异能者,不管是怎么进来的,都要从最上面的两个台层下去方可。一般而言,异能处于下境的异能者是上不去最高台层的,它比次高层的顶端高出很多,而且悬于其上。所以一般能到达最高台层的异能者,基本上异能都在中境以上。”

于是众士沿着各台层缓缓而上,最高台层火焰山的高度果然非同一般,苏菲亚使出全力才堪堪抵达。站在火焰山上,对面的秦月台赫然清晰在望,但其内部景象一无所见,如同从秦月台看汉关台的情形一样。

火焰山的空间极为开阔,从中心到边缘足有3000米宽,台中心伫立着一根红黄相间的状若火焰的台柱。这火焰台柱如同山峰,极为险峻,四周光滑而无所遮蔽。

台层的四周围着一圈同样状如火焰的桌台,高低大小不一,颜色各异,三五组桌台围成一个群落。众士往四周一打量,各处异能者颇为稀疏,大家找了一个空着的桌台组群围起来坐下,一边品尝果蔬点心一边漫谈。

9点30分刚过,异能者鱼贯而入,不到半小时,场地基本上坐得满满当当,后来者只能选一些边边角角落座。赫拉与伊凡对各流派及其中知名异能者情况了如指掌,苏菲亚也大体略知一二。空流和尘浪在异能界基本没怎么抛头露面,属于籍籍无名之辈。

赫拉道:“今晚七大流派均有高手到场,长师以上身份的异能者不在少数,各位务必谨言慎行,相机行事。”

异能者所属的科诗能系虽归属科诗世界系统,但科诗世界仅在规则层面进行宏观把握,异能者的管理则归于各个流派。大约80星年前,按地球上的时间计算约560年前,科诗世界与联境共同决议,为了挽救科技进步带来的各星球星民在体能方面的全面失能危机,增强各星界星民原始体能,除常规的星民体能强化工程外,提出了“异能者计划”——培育星民原力超能者。

因异能者归属科诗世界,“异能者计划”实施之初,决议由暗黑星空与科诗世界联合商议,派遣七位异能者在七大星界开山创派,在异能者自然能力,即异能教习方面不断发扬光大。各流派创立之宗旨即以维护所在星界星域与星民的安全为己任。

当初的七位异能者被尊称为“异能七圣”,在最初的七位异能者的原生理念中,每一个流派就像一个原始的部落或村落,以原始的本能力量守护一个个部落村民。

异能七圣序齿排班,分别在七大星界开创了七大流派:蓝焰星界的仙菌落,青霜星界的幽草落,红尘星界的飞花落,黄道星界的物语落,绿缈星界的微雨落,橙帆星界的轻尘落,紫陌星界的默石落。现如今,异能七圣在七界只是一种传说,最后一位在公众视野中露面的时间尚需追溯到390年之前。

从各流派名号可窥见一斑,遵从自然之道与智慧生物的科学创造力,研发星民自身原力潜能。各流派虽在不同的星界创立,但可在任意星界星球自由发展。各星界陆续亦有各色小众流派兴起,欲自立门户;但一方面未得到科诗世界认可,另一方面也因异能能力与七大流派不可同日而语,追随者寥寥,不成气候。

隶属于科诗世界总部的异能上院在七大流派之外,属于异能理论与科技研究机构,一般并不教习异能者,也不允许在各星界开枝散叶,但与各流派互通有无。这其中,除了异能上院设总部在紫陌星界星都、开创的流派设立在扶风星球,其他各流派总部,亦称为圣地,均在各星界星都。

各流派异能者统一按掌座、执掌、圣使、次掌、上师、长师、少师、上学、长学、少学分级,分级兼顾品行、能力与选入流派的时间等因素。就七大流派而言,异能各有所长,没有高下之分,只是具体到异能者个体,能力自然有所区分。

异能上院三老及各流派掌座异能境界当在伯仲之间,各流派自创立以来,掌座、执掌之间并未有过公开的一较高下之举。至于异能者大会,主要是鼓励新晋后辈们奋发有为,偶尔为开阔眼界之故,也会有个别流派的次掌一展绝技。当然,各流派不同境界的异能者们在非官方公开场合的切磋异常活跃,所以版本各异的异能排行榜常常为异能者及星民们所津津乐道。

虽无权威的官方异能排名,但每位异能者在异能界中均有不言自明的大体高下定位。

赫拉与伊凡为各士指认着来者,一一解说。跟随赫拉来的属下,除了月野纱织之外,余下三名异能者目力有所不及,6000米之遥的人物面目形象几乎就看不清了。空流与伊凡一对眼神,与大家打了个招呼,一起走走看看去了。

台层场地虽大,但笑语声不绝于耳。突然,一声长啸自东北角而起,一身影由小渐大,直奔中心台柱而去。只见那位异能者一落地,身形暴长,足有近5米之高,头顶青色双翎,身前身后如各着七朵雪花,双袖似镶七颗露珠,脚踏绛靴,背负若一半月形青竹篓,上插一柄草叶剑。面寒如霜,双目如电,不怒而威,犹如天将。

“原来是贵流派圣境的上师克拉克。”赫拉对苏菲亚说。苏菲亚点了点头道:“我虽是幽草落末枝后学,但对主要师长还是知道的,他看上去果然是气度非凡,只是不知此番出场竟是何意?”

克拉克乃青霜星界星都金杖星球星民,自幼学习于幽草落圣境,在幽草落的上师中,当属排名第一的异能者,于七大星界的异能界中皆负盛名。幽草落流派源自金杖星球,其做派风格也大体如是,等级森严,规矩严明,作风刻板严谨。或因如此,其流派在各星界之发展甚为寥落。苏菲亚虽然修习的是幽草落异能,从异能者的身份来说算作是幽草落的门下,但其主要的身份还是文锦世界圣使。

相较于地球,金杖星球幅员辽阔,星民数量却不到地球的百分之七十;气候温暖,植被繁盛,多巨兽;星民体形亦多伟岸,身高大多4米有余,最显著的特征是其背部凸起,拥有形同鱼类的背脊。背脊部位亦是金杖星球星民精心装饰之所在。

按照异能界的规矩,因异能者均具有基本的易形之能,各星界星球的异能者到其他星球之后,在通常的公众场合,需易形为该星球星民形象,除非在非常情况下,一般不得轻易使用异能,尤其不得对非异能者实施异能。

今日云集于此的异能者,除了面部相貌特征之外,来时身形均依照地球人模样进行了易形。所以此刻,以地球人甚至身形更矮小的一些星球星民的眼光来看克拉克,的确有点天兵天将下界的感觉。

克拉克大踏步绕着台柱走了一圈,向各方致礼后,朝向赫拉这边的桌台方位扫视过来,朗声道:“各位异能界前辈与高才今日风云际会于斯,当为异能界一大盛事,飞花落作为异能界在红尘星界的东道主,不知欢迎我等叨扰否?”

赫拉心里有数,不管哪个流派,异能者的入选规定非常之严格,所以,各星界异能者之众,品行不端者极少,至多不过是争强好胜而已,异能者之间的切磋很少有伤残致死事件发生,由此,个体之间仇怨甚少。但如果涉及流派甚至是星界、星球间的重大立场使命问题,那就是另一番情形了,超大规模的生死决战都可能发生。

幽草落向来行事低调,法度严峻,今日第一个登台喊话绝非偶然,不是克拉克一时兴起之为,眼下只能见招拆招,看看他意欲何为?于是,赫拉吩咐一番,让月野纱织前去答话。月野纱织飞临中央台柱,深施一礼:“在下飞花落上师月野纱织有礼了,蔽派不敢以东道主自称,但有何吩咐,尽管差遣,定当尽地主之谊。”

克拉克亦知月野纱织之名,大笑道:“不敢有劳贵派,只不过今日群英毕至,实属难得之极,各流派许久未曾交流切磋,如有幸,但愿一睹贵派之芳华。”

克拉克话音刚落,场内鼓噪声四起,想看二者切磋之众不在少数。幽草落的独家异能为“天涯无幽”,刚柔相济、枯荣相依,以幽无而成其广大。月野纱织已有心理准备:“那我们就有扰众士之雅兴,以博一笑耳,请多多指点。”克拉克未置一言,做了个先请的姿势。

月野纱织曼妙身姿微转,一条粉色光带上下翻飞,一枝带雨桃花缓缓飞出。那花枝看上去无依无托,飞得极慢,但其所过之处如暴风肆虐、飞沙走石一般,台柱之上似狂风大作、呼啸而来。克拉克缓缓取下草叶剑,向右侧轻轻斜挥而出,凝神不动,一枚草叶自剑尖倏忽而出,径自向花枝飞去,速度比花枝更缓。

草叶与花枝相距50米有余,僵持不动。“献君一枝花,不成敬意,难道是嫌少了吗?”花枝瞬间化作千百枝,如一片桃花林,急速向克拉克压过去。“此花虽好,但天涯何处无芳草!”刹那间,一片草地出现在桃林之下。

花枝纷纷坠落于草地之上,如同长在草地上一般。“还你一片花海草原吧。”接着,这桃林像被草地给吞噬了一般,一瞬间的工夫,消失得无影无踪。硕大的草地笼罩在月野纱织头顶之上,一分一分往下压。月野纱织手中的光带如钢柱顶住草地,光带前端深深插入了草地之中,眼看月野纱织手中的光带外露部分不足一米。

月野纱织浑身大汗淋漓,身形摇晃不止,眼看就要支撑不住。在场的异能者都暗暗替她捏了把汗。只听月野纱织娇斥一声,被草地吞噬的桃林竟从中爆破而出,草地被炸得四分五裂,整个场地中心花草树木沙石弥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克拉克大喝一声,转眼之间,台柱上空无一物,一切归为平静。克拉克神态怡然,走近月野纱织,致礼道:“有劳芳驾承让了。”月野纱织气喘吁吁,摆摆手,唯有苦笑,惹得台下一片叹惋爱怜之声。

自从克拉克与月野纱织过上招,苏菲亚心中就感到不痛快,现在月野纱织落败了,苏菲亚真有点生气,她站起身来气呼呼地说:“这位师长,他究竟是要干什么?尘浪,要不你上去给他点颜色看看。”尘浪还未答话,赫拉微笑着示意她不要生气,先坐下。

月野纱织飞临台下尚未落座,只听一个清脆的童音响起:“两位娃娃玩得这么高兴,老朽也来凑凑热闹如何?”赫拉定睛一看,惊喜地说:“微雨落怎么也掺和进来了?这演的是哪出戏。”来者正是微雨落的执掌荡小漾。克拉克见了也是大吃一惊,赶忙施礼。荡小漾朗声笑道:“好说,好说。都是故交。”

这两位异能者往台上一站,情形颇为有趣,一高一矮,身高相差太大。台下众士看见荡小漾出场也颇为吃惊:本是幽草落和飞花落之间唱戏,不知微雨落为何要来插一杠子,而且一出场就是执掌这样级别的高手。

微雨落圣境之所在,乃绿缈星界的星都天秤星球。天秤星球的体积约为地球的五分之三多一点,其上多为丘陵平原,季节不甚分明,湿润而多雨水,其星民数量尚不足地球的五分之一。天秤星球星民的性情、身形如同少儿,面如天使,双耳似猫耳,地球人又称天秤星球为猫人星球。微雨落异能者飞翔之能极强,冠绝七界。其独家异能蚀物无痕,润物无声,如潇潇细雨,或轻淡若烟雾,或密集遮天蔽空。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场地,此刻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大家知道此番竞技,定是精彩非凡。只见荡小漾顽皮地翻了几个跟头,腾空而起,飞临与克拉克差不多的高度,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根竹笛,盘腿而坐,旁若无物地吹将起来,其声如泣如诉,其境如小楼夜雨。

克拉克一改与月野纱织切磋时的从容之态,一上来便发起凌厉攻势。台柱之上刹那间布满足有数十米之长的草叶,一根根直刺空中,剑气森森、寒光凛凛,道道剑尖一齐上升;与此同时,无数道草叶剑从四面八方向荡小漾劲射而来,将其密不透风地围在中心。

眼看荡小漾上天入地无处可逃,就在这时,其周围飘现一层细细雨幕,这些绿幽幽的利剑射入淡淡的雨幕之中,竟全然没有了踪迹,任凭多少草叶剑从四面无穷无尽地射来。一阵阵烟雾涌上台柱,从草剑丛林上飘过,这些油亮的草叶剑居然慢慢变黄了,最后凋零在台柱之上,转而消逝无痕。

恰在此时,无数细若纤毫的雨丝漫天怒射,将四面射入的草叶剑纷纷击落。刚刚还是剑雨交加,霎时就是晴空万里。突然,荡小漾手中的竹笛一闪,克拉克手中的长剑当啷落地,没入台柱之中,在场的众多异能者被震得头晕目眩。克拉克急忙去拔剑,却怎么也拔不出来,一时之间羞得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