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新入七连换新骨

简短的几句话，甚至有些轻描淡写，却将那个炮火纷飞中不畏生死、震天撼地的七连，活生生地摆在了伍万里的面前。

“震撼”是这个来自渔家的小子的唯一感受。

但显然，仅仅是“震撼”还不足够。按照流程，该是他的师傅来告诉他，七连为什么要这样做了。

这边伍万里尚未能从余从戎的描述中缓过神来，那边他的师父——雷公的教育却已经脱口而出。

“敌人的后方，才是我连的前沿。”雷公缓缓诉说着，这句话他已经说过了太多遍，在他的手下，一个又一个的新兵走入了七连，又在七连成长，却又将自己留在了七连。

“七连用自己的大伤亡，换来我军的小伤亡。”不由得，雷公的眼神有些低垂，往事一幕幕在他的眼前闪过，无数的朝气蓬勃的面孔在他的面前一掠而过，最终却又汇聚到了伍万里那张稚嫩的面孔之上。

“伤亡不值得夸耀！”陆博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挺住就是一切。”

这一刻，陆博的心是悲伤的。

原以为，穿越而来的他，该有看淡一切的决心，可看着眼前生龙活虎的七连，想着不过数月之后，这群袍泽就要尽没在那冰天雪地之中，不由得心中就颤抖了起来。

连带着陆博的声音都有一丝丝的哽咽。

他希望眼前的新兵伍万里能够挺住，他更挺住到最后的不仅仅是眼前的新兵，还有他的七连，还有更多的志愿军战士们。

他希望，《水门桥》的最后一幕——大军冲向兴南港，高呼胜利，山呼万岁的一幕是真实地发生的，而不只是导演的臆想。（真实的兴南港被美军的航母编队轰炸成了一片火海，大军不可能冲到海滩上去挨炸的。）

但此时的他，虽然明知接下来会面对什么，能说得却只有一句“挺住”。

“大意不得啊！”连长伍千里立即接过了陆博的话头，开始对全连的人做起了思想工作。

“我们将要面对的，是世界上装备最好的美国军队。”伍千里的话音稍稍有些低沉，美械的蒋军就如此难打了，真正的美军又该是怎样的难缠？

“战斗，会非常艰苦。”伍千里的声音突然间又放大道：“但我们要争取胜利！”

这话是在新兵伍万里说，也是跟七连的战士们说，更是在告诫自己！

车厢中，每个七连的战士都若有所思，阳光透过车厢的缝隙，照射在一张张稚嫩的面容之上，肃穆的表情中，及一丝丝对死亡和未知的迷茫，很快被对胜利的渴望所覆盖。

何人不畏死？不过是心中还有比生命更加重要的东西。

有人为爱痴狂，却也有人为了民族、为了子孙后代，无惧无畏。

收回犀利的眼神，伍千里猛然看向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亲弟弟——新兵伍万里，缓缓说道：“懂了吗？伍万里。”

懂了吗？伍万里！战场不是你的那片水泊，可以让你和你的小伙伴们肆意地追逐、打着水漂，那是吃人的沼泽，饮血的血泊，每一步之下，堆砌的都是敌人或是袍泽的尸骨。

懂了吗？伍万里！你在的七连，是最英勇的连队，是一只不惜用自己的性命为大军、为百姓铺就平坦大道的英雄连队。

懂了吗？伍万里！从你进入七连起，你将面对的就将是最为凶残的敌军，最为危险的境地，而你没有选择，端起枪，冲过去，杀出一条血路，是你唯一的生路。

懂了吗？伍万里！你也将像你的兄长、像你的前辈一般，端起枪，刺破黑暗，为国家、为民族争取那在阳光下自由呼吸的权利。

懂了吗？！

伍万里......

听着一句句震撼人心的话语，看着面容有些狰狞的哥哥，伍万里的眼神中充斥的清澈的愚蠢和愚昧的震惊。

显然，现在的他还根本体味不到伍千里和陆博的深意；也没法理解，当兵不能是为了“让自己的哥哥瞧得起自己！”的原因。

“伍万里。”陆博的声音依旧适时地响起，继续为伍千里的话语，补充道：“你现在是第七穿插连，第六百七十七名战士！”

特意地，陆博加重了“六百七十七名”的话语。

转过头，看向说话的陆博，伍万里的双眼依旧充斥着迷惘。

显然，他还是没有明白，“第七穿插连”和“战士”这个两个词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六百七十七”这个普通的数字对于他的意义——那是每个战士与七连血肉与共的纽带啊！

或许，只有当伍万里真正明白他是七连的一员，是共和国、是解放军的一员时，他才会真正记得，他不仅仅叫做伍万里，还叫做“第七穿插连第六百七十七名战士”。

而就在伍万里愣神之间，车厢里又传来了连长伍千里的话语。

“你会说，哪里有那么多人？这个车厢不就这一百来人嘛。”伍千里一边检阅着他的战士们，一边对新兵伍千里上完最后一课。

“我们是把自有七连以来，牺牲的、受伤退伍的战友、全加在一起。”伍千里蓦然回首，指向伍万里继续说道：“再加上，你。”

“我！”闻言的伍万里心中一荡，自己也是其中一员了吗？终于是一个兵了吗？复杂的情绪充斥着伍万里的脑海，却是让他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他已经是第七穿插连的一员，第六百七十七名战士。

不待伍万里说话，七连的战士们便开始了他们的自我介绍。

“我是第七穿插连六百七十七名战士中，第一百三十五名战士，梅生。”陆博首先向伍万里介绍道。

“二百二十一名，余从戎。”一旁的余从戎也立即介绍道。

“第二百八十名，平河。”伍万里的右侧，平河也开口介绍道。

“第三百三十五名战士，何长贵。”站在最前面的三排排长继续着介绍。

“第五百七十二名战士，李持正。”

“第六百五十七名战士，刘志毅。”

“第五百三十三名战士，巴龙。”

“第五百六十五名战士，宣强。”

报名的声音有序地进行着，而伍万里的笑脑袋也在此起彼伏的声音中，左摇右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