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二天下午,理查德来到了位于城郊一个墓地附近的停尸房。在接近这个类似医院的设施时,他把车停在一边,然后爬到人行道上。当他耐心等待服务员打开门锁时,他盯着入口处上方的名字。县停尸房。他无法相信凯西的尸体就在这里,被深埋在地底下的某个地方。她在哪里?凶手已经占有了她的遗体吗?还是他只是把她的尸体扔进了一个浅浅的坟墓,以隐藏证据?无论怎样,他都需要检查犯罪现场以寻找线索。他随意地穿着牛仔裤和T恤,走进停尸房昏暗的内部,立即发现凯西的无生命体征正躺在一张不锈钢桌旁的铁柜中。她闭着眼睛,嘴角上扬,双手整齐地叠在头边。血液从她的鼻孔和耳朵里慢慢淌出,染红了覆盖在她脸上的白色床单。一滴血从她的右眼角落下,溅到了桌面上。血的景象让理查德非常不安。虽然他非常想仔细观察受害者,但他忍住了这种冲动,直到他得到县政府官员的许可。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要求有人来取回尸体。几分钟后,一个矮小、秃顶、穿着蓝色手术服的医生进入房间,走到理查德面前。

“你是杰克逊医生,对吗?“理查德问道。

他礼貌地点点头,作为回应。

“我的助手说你要求接触死者,“他平静地回答。“一切都好吗?“

理查德短暂地犹豫了一下才回答。“是......是的,谢谢你。“他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实际上,我正在调查我的未婚妻凯西-威廉姆斯的死亡。她今天可以看病吗?“

杰克逊博士在回答之前有短暂的惊讶之色。“如果适合你的话,她现在就可以被查看。我们已经完成了检查,准备让你查看结果。“

理查德微微点头表示赞同,并打手势让医生带路。他们走过一排排的金属柜,里面陈列着各种形式的保存的尸体,从婴儿到成人都有。所有的人都戴着相同的无表情的面具,在他们的五官上画着。最后到达了停尸房的主室,理查德走到一边,医生打开了一扇厚重的门,把理查德迎了进去。在那里,凯西躺在那里,被塑料布紧紧包裹着,用带子固定着,防止移动。她已经无法辨认,就像一具木乃伊式的尸体。理查德仔细检查了她,但除了她的躯干、胳膊、腿和脖子上有一些因钝器创伤而造成的轻微瘀伤和擦伤外,没有发现任何身体异常。她的手腕、脚踝和胸部也有几个咬痕。在检查这些伤口时,他注意到这些伤口与用力咬破皮肤时留下的牙印相吻合。最后,他确信这些伤痕没有任何不寻常之处,他得出结论,这些伤痕可能是在凯西和谋杀她的人之间的搏斗中造成的。

当他站在那里凝视着她俯卧的身躯时,他突然听到在整个房间的战略位置上设置的顶置扬声器中隐隐约约地回荡着声音。他转过身来,发现声音是从安装在天花板横梁上的隐藏式麦克风发出的。推开遮住她脸的床单,他看到凯西的嘴唇在微微地动,她在对一个看不见的人低声说话。

“...我会找到你的...“

理查德拼命想听清所讲的内容,但却无法解读其含义。然后,声音突然完全停止了,因为凯西死了。他无助地看着她的眼睛向上翻滚,只露出空洞的眼眶,盲目地盯着停尸房的拱顶。嘴巴张开,鼻子颤抖,四肢僵硬如石,凯西在屈服于死亡之前完全静止了数分钟。当她被宣布为合法死亡时,理查德命令服务员将她的尸体从铁柜中取出。他在尸体上铺了一条毯子,并小心翼翼地取下了将她固定在桌子上的带子。站在附近的杰克逊医生帮助他把凯西的尸体抬出停尸房,并把她装进货车。在回家的路上,理查德思索着那天早些时候发生的事件。凯西的死亡是否完全是由于自然原因?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了她的死亡?她会不会在最初的攻击中以某种方式幸存下来,然后死于一种致命的疾病或感染?这些想法深深地困扰着他,甚至当他准备在那天晚上早早上床时。不过,睡眠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相反,生动的图像在他的梦中反复闪现。凯西在发黑的火焰的背景下呼救的画面,吞噬了眼前的一切。火焰吞噬了它们之后的一切,包括人。那些被卷入大火的不幸的灵魂在恐惧中无休止地尖叫。尖叫着求饶。在痛苦中。被活活烧死。

噩梦般的幻觉在整个夜晚间歇性地困扰着他。每次他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大口喘气,浑身被汗水浸透,无法控制地颤抖。由于害怕再次重温这些可怕的噩梦而无法入睡,理查德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天亮。由于对亡妻最后时刻的可怕回忆,理查德最终打起了瞌睡。

黎明给理查德带来了小小的安慰。前一天的恐怖经历在他每次做梦时继续困扰着他的睡梦。虽然他的梦很可怕,但这些梦提醒了他一些重要的事情:凯西的死可能与发生在西雅图的事件并非完全没有关系。他决定明天一早去当地的图书馆,他希望在那里了解更多关于凯西父母和兄弟的死亡。在找到包含参考资料的书架的适当区域后,他确定了两本要阅读的书。一本是《庞贝古城的最后日子》,作者是玛丽-比尔德。另一本是马克-吐温的《死人不说故事》。这两本书都包含了对历史灾难的描述。理查德选择这两本书是因为他怀疑他的家族历史可能与这些悲剧有关。他广泛阅读了他所选择的文本中描述的主题,发现他所读到的灾难之间有许多相似之处。例如,大多数历史事件涉及火山爆发、地震、洪水、火灾、海啸、飓风、滑坡、龙卷风、瘟疫流行、瘟疫和其他此类现象。最常见的情况是,古代城市连同数以千计的居民--男人、女人、儿童、婴儿一起被摧毁。许多人当场丧生,而其他人则在灾难发生后的数天或数周内徘徊。在每一种情况下,幸存者都亲眼目睹了灾难的发生,并被迫目睹了整个文明的毁灭。古罗马、希腊、埃及、日本、中国、秘鲁、墨西哥、土耳其和全球各地的许多其他地方都遭受了毁灭性的损失,导致大规模灭绝。但也许最大的悲剧发生在公元前600年左右的欧洲。被称为伦敦大火的这次事件夺去了大约10万人的生命。随着大火的肆虐,整个街区被烧毁,留下了成堆的瓦砾和冒烟的废墟。成千上万的人在逃离地狱时丧生,他们从未意识到火焰很快也会吞噬他们。

理查德花了近三个小时才找到他希望能深入了解其祖先的记录办公室。找到正确的部门证明是困难的,因为他不知道他到底要找什么样的文件。最终,他找到了合适的柜台,向坐在桌子后面的职员提出了他的要求。理查德指着一小叠文件,表示他需要纽约市颁发的二十年前的所有出生证明的副本。在得到确认文件已经归档后,理查德支付了复印生命统计资料的费用,并离开了大楼,对自己取得的进展感到松了一口气。他回到自己的车上,向北驶向西雅图,去见凯西的姐姐雪莉。在继续调查其他地方之前,他必须收集有关凯西背景的额外信息。一到那里,他就把车停在了位于西雅图市区外一条安静的住宅街的房子前面。他爬出面包车,按了一下门铃,等了几秒钟后大声敲门。他的敲门声没有得到回应。他再次敲门,喊了几次她的名字,但没有得到回应。由于没有回应,他感到很沮丧,于是重新用力敲门。仍然没有人回答。走出门外,理查德在附近搜索了一下,但也没有发现有其他人在附近走动。也许她不在家;也许她去购物了。也许她在拜访一个朋友。他知道最好不要在假设的基础上简单地假设什么。他回到自己的面包车,坐了一会儿,思考如何更好地进行。突然,他的灵感一闪而过,就像晴空霹雳。理查德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陌生的号码。令他惊讶的是,在第二声铃响后,一个女人接了起来。“喂?“她问道。“呃......你好?我可以和威廉姆斯夫人说话吗?“理查德重复道。“我是她,“她礼貌地回答。

“威廉姆斯夫人,我的名字是理查德-史密斯。我的未婚妻凯西-威廉姆斯曾经住在这里,“他迅速解释道。“我需要你的帮助。“

停顿了很久之后,他终于补充说:“请不要挂断电话。“

雪莉有一会儿显得很困惑。然而,当他一提到凯西的名字,她的声音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它变得柔和而舒缓,仿佛她感觉到了他的紧迫感和直接与凯西的妹妹交谈的愿望,而不是与一个陌生人打交道。

“......是的......是的,史密斯先生,“在沉默了几秒钟后,她不情愿地同意。

在又一次长时间的停顿后,他继续急切地说着。“凯西已经失踪了。你必须立即告诉我,你是否知道她去了哪里。如果你碰巧知道她为什么要逃跑,我真的很希望听到。求你了......我求你了。我深深地爱着她。我非常想念她。我想要答案。我需要结束。我向你保证,除非绝对必要,否则我不会再问你更多问题。“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分钟,然后她用更柔和的语气回答。“史密斯先生......我完全理解,“她悄悄地开始,几乎是低声说。“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会尽可能地寻找所有的地方。我们会搜索医院和停尸房。我们会向朋友、同事和邻居们核实。我们会打电话给警察。我们会在需要的地方贴出失踪人员的海报。我们将尝试通过信用卡、银行报表、社交媒体和其他我们能想到的方式来追踪她的行踪。请放心,凯西不会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去任何地方。“

短暂的停顿后,她继续说道。“我们将立即开始搜索。不要担心。一切都在控制之中。我确信凯西没事。“

他深深地感谢她,并结束了谈话。理查德感到有些欣慰,他爬回自己的面包车,出发前往塔科马,与凯西的表哥大卫-威廉姆斯会面。他很快就到了,并向雪莉给他的名片上的地址走去。一个中等身材、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在门口迎接他。他热情地微笑着,介绍自己是戴夫-威廉姆斯,并把他领进大楼。跟着他走过一条走廊,走廊两边摆放着各种名人的相框照片,他们经过几扇紧闭的门,直到到达一扇挂着“大卫-威廉姆斯“牌子的门。他打开门,邀请理查德进入房间,凯西的表妹在那里等着他。

戴夫-威廉姆斯看起来比他的47岁要老。他的头发在最近几个月里退缩了很多,并出现了灰色的条纹。他穿着海军蓝西装,白色衬衫,打着红色领带,散发着自信和权威。尽管看起来很尊贵、很成熟,但他的眼睛里却闪烁着年轻的光芒,显示出对他侄女的深厚感情。他欢迎理查德进入他的书房,并为他提供一些茶点。他们简单地聊了聊凯西的失踪,并交流了她失踪前的详细行踪。理查德告诉他,凯西除了和他一起过夜外,都是独自生活。自从六年前她大学毕业后搬到西雅图后,她就很少去她父母在纽约的地方了。戴夫还了解到,她在华盛顿大学医学院做兼职工作,从事涉及癌细胞基因构成的研究。在那里工作时,她遇到了罗伯特-斯特姆勒博士,后者鼓励她到哈佛大学攻读研究生课程。在获得支付学费和生活费的资金后,凯西去年进入波士顿的医学院学习。此后不久,她收到了她被哥伦比亚大学法学院录取的消息。对上法学院的前景感到兴奋,凯西同时申请了两所学校的录取。她的录取信在同一周内到达。在接受哥伦比亚大学的录取通知后,凯西选择将入学时间推迟到明年秋天,以便不影响她的工作安排。这个决定让威廉姆斯和斯特姆勒博士非常高兴,因为他们认为,在医学院毕业和哥伦比亚大学开课之间的过渡时期,她可以从生物化学的高级课程中获益匪浅。

哥伦比亚大学对凯西的资历印象深刻,给予她从9月开始连续四个学期的全额资助。当被问及她目前的行踪时,戴夫说,凯西在波特兰与一个名叫凯伦的女友共度周末。凯西计划于当天下午晚些时候回家。由于非常了解凯西,戴夫预计不会有什么不测发生,尽管他承认对她的突然缺席感到担忧。他也很担心。

理查德讲述了他自己对凯西莫名其妙的离开的担忧。他不仅怀疑有犯规行为,而且认为可能有人绑架了她。虽然他无法解释原因,但他担心她的安全,认为她很可能会受到严重的身体伤害。他打算在整个西雅图进行调查,决定向南开往奥林匹亚,他希望在那里采访凯西的大家庭成员。该地区的人似乎比他预期的少得多。大家都去哪儿了?由于恶劣的天气条件,每个人都呆在室内,或者他们可能躲在附近的某个地方,等待凯西的出现。如果她还没有出城,还在塔科马呢?她是否在那里低调行事,希望避免被怀疑?或者她已经完全逃离了这个州?无论真相如何,理查德都打算一探究竟。在对洗手间进行了短暂的访问之后,理查德离开了这个地方,向西走去。驶过位于渡口附近的海滨公园,他转入通往西北方向的高速公路,穿过雷尼尔山国家公园。他在游客中心停了下来,与值班的护林员交谈。她指示他去最近的徒步旅行路线,该路线紧邻库什曼湖。理查德从展示柜中取出一张地图,找到了标明的地点,并沿着指示的方向前进。当他到达毗邻湖岸线的停车场时,已经是下午了。尽管天气很暖和,但他还是微微发抖,他脱下外套,放在乘客座位旁边。他背上装有摄影器材和望远镜的背包,沿着下坡路向水边走去,步伐轻快。他周围的森林逐渐稀疏,让位给开阔的草坡,俯瞰库什曼湖平静的水面。他的脚下是一片覆盖着青苔的岩石,从拳头大小到比他的头还大。积水潭点缀着这片风景,为他们上方高耸的松树提供了绝佳的倒影。在一阵微风的干扰下,树叶飘过闪闪发光的水面,产生了微型波浪,轻轻地拍打着岸边。瞥了一眼他的肩膀,他没有看到任何迹象表明这一点之后有一条小路,但他认为会有一条上坡的路线。继续往前走,他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两个穿着迷彩服的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前方约30码的岩石岬角上。他们的脸藏在头巾后面,眼睛被太阳镜遮住,静静地盯着他。他无视自己的直觉,继续前进。在几分钟内,当他走下山坡时,他失去了这些人的踪影。他转过身来,想重走一遍,却发现自己现在是面向东方,而不是面向下坡。仔细观察每个方向,他注意到自己被茂密的树林和浓密的植被所包围。他想起在书上读到的关于在该地区看到山狮的消息,但他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这种动物主要是夜行动物。此外,狮子通常喜欢鹿的尸体而不是人类。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回忆起前一天晚上的一切,包括凯西的不寻常行为和关于她童年的古怪评论。然后他想起了她在日记中写的东西,并想知道她在离开他的公寓时是否真的带走了手稿。她是故意这样做的,还是打算回家后再看?她有没有可能知道他要来找她,并想在与他对质之前把它藏起来?她为什么不在发现他塞在她日记里的纸条后把它还给他?这很荒唐。凯西从未故意伤害任何人。然而,这并不是简单的巧合。有些事情是非常不对劲的。理查德回到自己的车上,感觉越来越不平静。他开车回到塔科马北部,把车停在他家门口。他的脑海中思绪万千,在等待凯西回家的过程中,他试图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