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清平放下茶蛊,柔笑道:“还想听吗?”
御丞上道的早已掏出匕首,在他眼前晃了晃。
郎清平站起身,走近瞿千崖,轻声道:“我知道是谁指使你的……”
瞿千崖只觉得她是在套话,不屑道:“那你为何会来?”
“我来这里不为别的,就是想看你受刑。”柔情秋波这次却像带了刀般,只插瞿千崖的心头。
“都说你是一条好汉,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
郎清平搓了搓食指上的灰,又笑意盈盈道:“刑部十大酷刑,不如挨个来一遍吧?”
他此刻一言不发,郎清平无趣的转身准备离开,没走两步又回头道:“哦~我还听说弹琵琶的痛苦程度更甚挖心,因为它不会让人马上死去,而是反反复复的折磨。”
勾唇一笑后,边走边道:“你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瞿千崖负手而立,道:“眨一下眼,我都不是男人!”
“我给你准备了贴加官、坐冰凳、披麻戴孝……施刑前,先给他讲讲这些词的意思。”
瞿千崖惋惜道:“没想到就连巡按御史,也要严刑逼供,屈打成招!”
招刚说完,就急忙走近郎清平,双手握住栅栏,此时的郎清平已经在外面,瞿千崖慷慨激昂道:“来吧!来吧!我不怕!我不怕!”高声嘶吼,为他带来前所未有的勇气。
郎清平不理会他的讥讽,知他已有三分动摇,“只要我放出风,你觉得你受刑还有价值吗?”
“你没有了利用价值,他也乐意见你受刑而死,不会救你的”。郎清平双手交叉与胸前,再添一把火,道:“你说~我说的对吗?聪明人!”
她说的很对,只要他出了牢房,不论自己说与没说,那人都会怀疑,而不会留下自己,她给了一条死路。
想到这里,瞿千崖不再淡定,心里防线被击溃。
郎清平眼神犀利的注视着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待时机成熟,“然!如果我说的对,你就眨一下眼睫毛。”
一秒,两秒,……郎清平心里催促道:“眨眨眼,眨眼~”
惊心动魄的时候,在第五秒,瞿千崖眼皮动了一下,算是无声的回答。而旁边的崔益铭等人,却没有听懂郎清平的话,更没看到瞿千崖的回答。
“好酒好肉伺候着,如果他死了,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要给他陪葬。”一句话,包含三层意思:第一层,给了瞿千崖保证;第二层,他若死了,说明有内鬼;第三层,她拿到证据了。
出了大理寺的郎清平,来到一家酒楼吃饭,雅间屏风前,郎清平道:“帮我约太子!”
屏风后的男人,正是笑妃的得力助手——太监高光。
她知道是谁陷害的五皇子,证据也已收集完成,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到位。用过膳的郎清平,又去了一趟皇宫。直奔皇子们的住所,泓毅所,取自“士不可以不弘毅!”
第三天,夜晚。
郎清平应邀参加太子的晚宴,待宾客走完,楚燕然回到书房,早已等在这里的郎清平替他点亮油灯。
昏黄明亮的光,豁然刺了一下楚燕然的眼睛,他微微皱眉,待缓和过来,看到桌前的蒙面女子,下意识的警惕道:“来人…”
郎清平扣着桌子,含笑道:“太子想我以什么身份出现在这里?”
楚燕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再喊人,轻轻关上门,刚走两步,外门就传来侍卫谭天的声音:“殿下,何事?”
楚燕然头也不回道:“无事,退下吧!”
等屋外那人没了脚步声,郎清平从椅子上站起来,慢慢走近楚太子,开门见山,道:“拿着一篇抒情诗大做文章,殿下当真愚蠢!”
没有人喜欢被骂,何况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楚燕然语气明显不悦,“御史深夜造访,就是为了骂本宫吗?”
郎清平将太子反推至桌前,左腿一抬,踩在桌边上,右手食指和中指往后压着他的肩胸之间的部位,逼问道:“为何非要治他于死地?”
轻轻后仰的楚燕然,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迷茫道:“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郎清平双指点一下说一个字,虽然频率快,但力度很轻,像挠痒痒一样,戳的楚燕然有些脸红。
落在郎清平眼中,只觉得他是因为心虚,其实是她说话间又离太子近了一分,发丝间的香气飘进鼻子里,沁人心脾。
由于两人离得很近,楚燕然直接右手搂腰,一个逆时针旋转,两人就已对调上下,霸道又略气道:“你非救他不可吗?”
郎清平根本无心听他讲话,也不想回答他。因为她的腿都快要抽筋了,腰也酸的不行,而且她还在慢慢往下滑。
楚燕然瞧出她的不舒服,一把将其端坐在书桌上。
郎清平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喘了几口粗气,面纱一鼓一鼓的,温热气息正好喷在他脖颈上,楚燕然猛然一激灵。
察觉到对面男人呼吸加重,郎清平推开他两步,跳下桌子,道:“他可是你的亲弟弟!你已经是太子了,他不会害你的。五皇子将来只会封王,不会和你争皇位。”
楚燕然强压下异常,“你说的不算!”
郎清平从袖口中掏出被卷成圆筒的白纸,道:“这里有瞿千崖的亲笔口供……”
楚燕然立即就要上前抢夺,郎清平手往后一伸,道:“你就算撕了这一个,还可以有无数个。”
够不到的楚燕然,只好放弃。
郎清平继续道:“王兄!天凉了,多穿些。”
楚燕然想起了五六岁的时候,五弟说的也是这番话。
猎月寒冬,太子被罚跪在雪地,只有五弟前来看他,并对他说:“王兄,天凉了,多穿些。”那时他才三岁,根本不懂得什么叫体罚。
心生恻隐之心,楚燕然看向她,问道:“你想让我如何做?”
郎清平自信道:“太子知道。”
楚燕然看向她,似是要把她看穿一样,“本宫有一个条件……”
郎清平忽而笑了起来,不是女儿家的娇羞,而是掺杂了讥讽和淡然。
背着手,走在石板上,“贺将军的军队为何会断粮两月,太子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楚燕然的手默默握紧,眼前这个女人知道的太多了。
仿佛是看穿了他的想法,郎清平道:“巡按御史死在太子府,妙啊~”
楚燕然不惧她话里的威胁,冷道:“没人知道,御史来了太子府!”
他心思反应还挺快,郎清平更快。
“既如此,那太子死在太子府,也没人知道是御史做的了。”
威胁,反被威胁。
楚燕然悄然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笑道:“御史真会开玩笑,……本宫不解,像御史这样聪明的女人,为何非要趟这趟浑水,你难不成喜欢他?”
郎清平淡淡道:“这与太子无关吧?”
楚燕然被呛,马上回击道:“你戴着面纱,不会是妾有意,郎无情吧?”
变着法的说她丑?
天下间没有哪个女人能忍受,郎清平亦不能。
察觉到她呼吸急促,楚燕然继续道:“若你肯摘下面纱,本宫立刻安排!”
郎清平道:“太子忘了,没有你,我照样能查案救人。”
楚燕然揭穿道:“那你今夜来找我做什么?”
有了太子的帮忙自然能快上许多,不然光凭她手里的证据,还要等上一两个月。
抓到她的软肋,楚燕然一步步走近她,待郎清平再抬眼时,楚燕然已离她不足半寸。
楚燕然将郎清平抵在后墙上,手压住她的手腕,“摘?还是不摘?”
两人离得如此之近,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
含水明亮的杏眼看着他,先是惊恐,后又含笑,再是淡然。
郎清平娇柔道:“太子捏的我手痛……”
听到她这么说,楚燕然鬼使神差的松了三分。
郎清平提膝顶去,似是早已察觉她接下来的动作,楚燕然侧身避过,带着她转起来圈圈,在中途突然松手,郎清平倒退着向后倒去。
千钧一发之际,楚燕然搂住她的腰肢,成功救下。
郎清平就这么平躺在他的胳膊上,经过这么一番折腾,面纱已然不牢靠,只要将她直起身,面纱就会掉落。
楚燕然还是先征求她的意见,低沉道:“想救五皇子,这点牺牲都不肯吗?”
不是不肯,是没必要!
“有缘自会相见,可太子还没这个本事。”语毕,伸掌向他的胸膛打去,楚燕然蓦然后撤,手也已松开她,郎清平趁势一手撑地,借力翻转身子,人已稳稳地落在三步外,面纱也被重新系上。
楚燕然道:“看来是御史是要和本宫兵戎相见了。”
郎清平道:“太子若肯相助,本御史一定送太子一份大礼!”
楚燕然不屑道:“本宫还有什么是需要你给的?”
“太子可听说过惜花圣女?”
察觉到太子明显一惊,郎清平继续道:“圣女一人,得之可得天下!”
楚燕然道:“哦?你能让她辅佐我?”
悄他果然感兴趣,郎清平接道:“直接嫁给太子不好吗?”
楚燕然略愣一下,回道:“太子妃不是想当就当的。”
“太子,合作愉快?”郎清平笑着要与他击掌为誓
四日后,五皇子沉冤昭雪,洗刷冤屈。郎清平进宫归还尚方宝剑,被笑妃以感谢为由,请到月桂宫。
郎清平摘下面纱,五皇子想握她的手,又忍住了,“你救了我,太子三哥,恐怕不会放过你。”
郎清平随意坐下,大口吃着糕点,“他并不知道我是谁,就算知道了我也有办法。”
瞿千崖为了钱财,诬陷皇子,被判处死刑,秋后处决。但下诏才半天,狱中就传来了他羞愤自杀的消息。
一时间,众说纷纭。
但五皇子谋逆案,也算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