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哎呦你弄疼我了,我要告诉我哥……”,
男孩被揪着耳朵疼的不停大叫,可他越是挣扎李荷就越是揪的使劲,男孩被牢牢的控制住,没有任何还手的能力。
“你去告啊,千万别不告,是不是你,是不是,你给我洗干净,洗不干净就赔我双新的”,
说着就是重重的一脚踢在男孩的屁股上。
“干嘛呢,干嘛呢?”
“妈-妈……”男孩终于看到了救星,拉长了声音假装的嚎啕大哭起来。
顺着这泼辣的声音,大门口走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胖女人,油亮的皮肤齐耳的卷发,不精致的五官臃肿的四肢,身着鲜艳但十分土气的连衣裙,脚底踩了双白色细跟细带凉鞋,肥硕的脚丫子从里边简直是呼之欲出。听到儿子的哭声,女人快步跑进了院子,身材胖,鞋跟又高又细,走起路来有种戳地的感觉,看着她走路的架势总让人不由得担心分分钟那鞋跟就要被踩折了。
“李荷,你给我松手,好大的胆子啊,敢打我儿子!”
说着,女人扭动着肥胖的腰肢,迈着铿锵有力的小碎步过来狠狠的把李荷从儿子身边拉开,本来还要反手去打她揪着自己儿子的手,被李荷灵活的下腰后退躲闪开了。女人紧紧的把儿子搂进怀里,疼惜的摸了摸他被揪的通红的耳朵,
“疼不疼啊,儿子,哎呦,你看这耳朵红的,可真够下得去手的”,
“疼,妈妈,你帮我打她”,
女人面目狰狞的看着李荷,瞪着细细的单眼皮,没多大的眼睛白眼球占去大部分,涂着紫红色唇膏的嘴唇哇啦哇啦的不停开合,
“李荷,你疯了吗,怎么动手打人呢,没有爹妈在的孩子,怎么这么没规矩啊,没人能管你了是不是!”,
李荷感受到了来自女人的愤怒,但她丝毫没有胆怯,走上前和女人面对面怒目而视只有不到十公分的距离,她拎起运动鞋,举到两人中间,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句的说到:
“你自己看看,看看,这是你儿子干的好事!我打他,我打他是轻的!”李荷眼神中满是怒火,原本葡萄般的大眼睛此刻瞪得像黑猫警长的眼睛一样,无比硕大!
“怎么了怎么了”,女人矫情的摇晃着脑袋,满头的卷发跟着一起微微颤抖着,像极了舞狮里的那个大狮子头,
看着女人泼皮跋扈的样子,李荷毫不示弱,反倒越发愤怒了,嗓门抬高了八度大声说到:
“你看不出来吗,你儿子,用煤球把我的鞋子染了,这是双新买的鞋子!”李荷尤其突出了“新”,一字一句的把话说完,便把鞋子摔到了女人和男孩的面前,女人被这气势震的有些惊讶,正要后退,细细的鞋跟“啪嚓”踩进石砖之间的泥土里,夜里才下过雨,泥土还十分松软泥泞,女人失去了重心险些没控制住坐到地上。
“小勇,这是你干的吗?”女人看着难以抵赖,便问自己的儿子,
男孩低头不语,脚趾抠着拖鞋一动不动的站在那。见儿子不说话女人便顺坡下,摆出一副死不认账的架势,
“你怎么知道这是小勇干的,你有证据吗?你不要信口胡说啊”,
“我胡说?!这要不是你儿子干的还能是谁,就一个晚上的时间,这院子大门紧锁”,
“那那那,也说不准万一进来人了呢?”,
女人继续狡辩,但和明显被李荷逼问的已经有些结巴。
“呦呵,这是谁的黑煤球鞋呀,哈哈哈哈哈,盘丝洞的女妖怪又出来了?”
说话间,一个瘦的跟猴似的,初中生模样的男孩子晃晃悠悠的从外面走了进来,书包不好好背着,偏把带子套在头上,足足大了两个尺码的校服胡乱的穿在身上,嘴里还叼着根牙签,流里流气的。
“你看到了吧,你们家有人来自首了!”。
这男孩是刚刚那个男孩的哥哥,叫江大勇。女人看着他,使劲夹了个白眼,内心怪他有眼无珠,过来坏了事,本来都要糊弄过去的这下好了,变成证据了。
“哥哥,哥哥,她打我,说我弄脏了她的鞋子”,
“弄脏了怎么了?不就双破球鞋吗?”江大勇走近李荷,嚣张的怼着一张玩世不恭的脸在她面前,
“弄脏了你给我洗,洗不干净你给我买新的”,李荷怒火中烧的死盯着他,
“开玩笑,给你洗干净?做梦吧你!”边说边使劲跺了跺脚,他脚上穿的是最新款的皮面运动鞋,那也是李荷朝思暮想的啊,可是对她而言那纯属奢望,毕竟就这双白球鞋都来之不易。
男孩说完低头看了看地上那灰不出溜的球鞋,哼哼的笑了几下,一脚踢开,刚要转身离开被差不多高的李荷从身后抓住了衣领,直拽了个趔趄,回身举起手就要打她,刚抡起胳膊就被一双手捏住悬在了半空之中。
“别打了!”一个初中生模样的女孩出现在大家面前,这正是李荷的姐姐李雪,早上让李荷错过炸鸡排的人。江大勇站在她身边才到她耳朵的位置,明明一样大的两个人,身高差出了几个年级,两人对望了一下,他佝偻着身子被比自己高出半头的李雪这一身正义凛然的风骨吓得退后了几步。
“姐你看”,
李荷愁眉苦脸的指着地上的鞋子,此刻她刚刚的暴怒消散了一些,因为给她撑腰的人终于出现了。
“算了,我给你洗洗就好了,别着急,现在天热,明天就干了”。
李雪惯常都是那个息事宁人的角色,她搂着妹妹缓缓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了几句让她消消气。
“洗什么洗呀,怎么洗的干净,两只都不是一个颜色了”,
李荷不依不饶的在一旁跺着脚,光着的脚丫踩在水龙头下的石板地上发出piapia的声音,
“看看看,还是你姐,不就是双鞋子,至于吗,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切~~”
女人站在那双手揣在胸前,摇着脑袋,张着血盆大口一副神气活现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样子,说到。
“你住那山洞里,穿双鞋,黑的白的也看不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哦,还忘了说,那是我们家”,
江大勇继续翻着白眼,吐着舌头,幸灾乐祸的说着,弟弟听完也傻了吧唧的跟着哈哈哈的笑了起来,三口好像看完一出跟自己毫无关系的热闹,没事儿人似的扭头径直回家了。
咣的一声关上了门之后就听江大勇在里边说,“妈,她打小勇你怎么不打她呀?”,
“你又给我惹祸,招她干嘛,以后少惹他们家这俩,你又打不过也说不过的,丢人现眼”,
“谁让她上个礼拜跟别人说我英语考34分,哼”。
“嘿,她说错了吗?你这点出息,就不能考及格啊,也不知道你是没长脑子还是没长耳朵,学不会是不是,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笨蛋!”
啪啪的,听得出女人使劲的打了江大勇的头几下,
“哎呦,疼!”
“疼,这你都记不住!我告诉你,以后少说那是咱们家,让你爸听见了,小心他还揍你!“
“那怎么了,以后她们再这样,不租房子给他们,让他们全家流落街头去”,大勇咬牙切齿的说。
“你还没完了是吧,让你别说了还说呢,上次说完,你爸抽你抽的不疼啊?记不住?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掺和!“
说着查小花对江大勇又是一顿“耳提面命”的抽打。
房东、房客本是平等关系,但李家的境遇搞的现在他们住在这里,都好像是被施舍的一样。
李荷随手找了个马扎,呆呆的坐在院子里,光着脚、抠着手指,这是她从小的毛病,但凡紧张就这样。
李雪进去屋里放下书包,又拿出来拖鞋、鞋刷、洗衣粉和白球鞋粉,先让妹妹穿上了拖鞋,自己又、则蹲在自来水管下边,安静的刷起了那双白球鞋。北屋的邻居家里传来叽叽喳喳的笑声和电视机里动画片的声音。
天将黑的时候,李雪因为蹲的久了有点腿麻,站起身的时候有些吃力,
“看,我说能洗干净吧”,
看着姐姐那双红红的手,再看看她脚上本来就很旧还湿了一半的球鞋,李荷像一头被惹恼的公牛,满腔怒火的大步走进屋里。
李荷和李雪是亲生姐妹不假,但性格迥异,且相差极大。姐姐性格温婉恬静淡如水,待人处事举手投足都透着客气和安静,遇见生人的时候脸上往往会拂过些许的娇羞,而李荷就不然了,敏感又霸道,正直又急躁。
两人不止是性格截然相反,长相要是不说,也没人能看得出是亲生姐妹。俗话说,相由心生,一点也不假。
李雪在学校的外号是“冰美人“,倒是形容的颇为贴切。从小头发就细软颜色还有些棕黄,发质的原因没法像李荷那样有个厚厚的刘海,额前总会留有几缕清汤挂面的细发垂落,皮肤是典型的冷白皮,骨感十足的瓜子脸瘦削的极其清冷,细眉配上丹凤眼,薄薄的嘴唇不自觉的总有些拘谨的抖动,一张典型的东方脸,第一眼看过去多少会让人觉得有些高冷和不够亲和。
李荷就不一样了,整个人从外貌看上去倒是显得比姐姐亲和许多,乌黑浓密的头发,健康的黄种人,肤色不是很白,鹅蛋圆的脸上长了双盼若星辰的大眼睛,总是忽闪忽闪的格外引人瞩目,乌黑溜圆的瞳孔特别饱满,有种望穿秋水的感觉,典型的浓颜模样,人见人爱。
后来当真就有人是被她这双清澈的眸子一眼定魂的。
身材上,父母都不高,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姐妹俩却都是高挑的身材,现在李荷比姐姐矮一些,看势头以后还真不好说谁会长的更高。老李家的这对姐妹花是羡煞了不少的亲戚和邻居,她们就是大家口中那所谓“别人家的孩子”。
像她们这样学习好摸样又美的女孩,势必在各自学校里都属于极其引人瞩目的人物。可即便是如此,从小到大她们也从来没有过特别的自信和本该有的傲娇,最近半年多家庭的窘况,更是让她们徒生了几分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