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花魁东黛

她自以为伪装良好。

不知道,也不能说........

那也就是知道。

所以,萧令容觉得她喜欢的人是——风楚销!

还是......

她真的喜欢上了风楚销?

风娇娇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她刻意忽略这个想法,又听里面说。

“家中有事,今日令容就不多打扰了,令容告退。”

萧令容起身,明显是带着些许心事。

他身后的花魁叫住他说:“小公子若想让对方知道您的心意,您不妨予以簪佩,以明心意。”

萧令容怔然回身:“可此等物什,莫会毁她清誉?”

这是他万万不能行的。

花魁只是微微一笑,她纤柔的手里拿着美人扇摇了摇:“公子不予外人知,又何谈毁她清誉?不过是家中长姐之礼,外人不知,有人自知。到那时只看她收下与否,公子便明白了。”

风娇娇可算知道萧令容这忽然送她的玉珏是从哪儿学来的了。

原是有人指点。

萧令容一张小脸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他对着花魁君子一礼,转身离去。

门外的风娇娇连忙从门口躲开,一干人众也躲避不及。

萧令容推门而出,就看见风娇娇正带人往里面走。

他本未放在心上。

可当他与风娇娇擦肩而过的那一秒,他心中忽然一动,就连眼底的微光也潋滟了一秒。

风娇娇装作刚来的模样,拉着赫连亦初的手和姑娘们往里面走。

老鸨只将他们送到门口,就止步了。

萧令容止步回身,他看向方才进去的方向凝眸。

那老鸨凑了上来:“小公子还有何吩咐?”

萧令容看着里面的风娇娇问:“她是谁?”

这女子,为何给他的感觉那么像........

她脖颈后头也有一个蝴蝶形胎记!

他细细观摩起风娇娇的面庞。

风娇娇身边的赫连亦初似有察觉,瞟来一眼,萧令容眼前的景象一瞬间不清晰起来。

他脑子也有些沉晕。

就听耳边的老鸨道:“好像是外地来的商人,小公子认识吗?”

萧令容揉了揉额角:“不认识。”

而后,施施然离去。

屋内,风娇娇刚进去,就听花魁对着身边的丫鬟道:“将我匣中物什,兼灾民所需一并送入风家世横郡主手里。”

又嘱咐说:“我本是是非之人,你且低调送去,不可惹外人知。”

“是。”一个小丫鬟听令准备东西去。

另外一个丫鬟有些惋惜地为花魁倒了杯茶水:“姑娘,您这么喜欢钱,好不容易存下这些体己银两,怎么还往外送呢?难民有郡主他们护着就够了,我们这些小人物也帮不上什么忙。倾覆了,也不过杯水车薪。”

她可知道她家姑娘攒下这些钱有多么艰难。

那花魁又在铜镜前坐下,她看着镜中姣好容颜,似轻似幻地一笑:“可见,钱是个好东西,可我却并不是为钱活着。”

小丫鬟开始收拾起萧令容用完的茶杯:“姑娘,您这话我不明白了。您说这萧家公子经常来,还经常给您送一些生活钱,生活所需,却从不要求您做什么,每次来都只是规规矩矩地讲话,奴婢看了都感动。

他莫不是看上您了吧。

可他年岁也太......

但他过两年估计也能收侧室了,姑娘可得留住他。我看这萧家小公子是对您有些感情的。”

可花魁却漫不在意,她微微摇摇头轻笑了笑,随手把玩着桌前的金珠:“我这一生,遇到过很多人。缘分皆朝生暮死,脆弱如露水。唯独与自己,像是一条生生不息的河流。

这世间的一切,包括人的感情都是变数,我无法保证自己的感情会永恒,更无法掌控他人的感情会长久。情这个字太易生变故了,还不如金箔银两来得稳当。

更何况,公子谓我独有君子之情,礼善居多。他之情爱,自在他奔忙的女子身上。”

她回答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可小丫鬟却以为她是没有信心,为其加油打气。

“但姑娘也可以想办法让小公子爱上您的呀!这满京城,拜倒在姑娘石榴裙下的有多少,就不说关家那两个,就说当今太.......”

“休得胡言!”

花魁冷声喝止,那小丫鬟明显被吓了一跳,后面的话再说不去。

小丫鬟捂住了嘴,明显也知道自己说错话。

花魁脸色缓了缓,她冷笑了一下轻声:“爱,不是我这种人能够奢求的。

爱是一场赌博,爱人者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赌资。那些富家公子哥闲来几个碎银去小赌怡情可以,却也没见谁倾家荡产的为爱挥霍。而我又何德何能,求这种动辄覆灭之物?”

她万不可取。

小丫鬟似懂非懂。

门口传来一道鼓掌声:“花魁姑娘说得好!”

回门宴的牡丹亭,王实甫的西厢记,洪楩的董永遇仙传...皆是极力宣扬女子追求爱情,不顾自身的教化。

他们或许弘扬了属于他们的爱情观,但风娇娇以为,爱并不如是。

谋爱之前先谋生,一个男人真正爱你,自不会在一个毫无谋生能力,无法给爱人原本生活基础,甚至更优的前提下妄言爱人。

凭什么因为落魄男子爱上大家闺秀,大家闺秀就要忽略其物质基础,只追求感情?

凭什么因为你爱我,我就要陪你吃糠咽菜,为你的爱忍辱负重,对抗世俗?

这就是所谓的爱情?

这分明是垃圾!

这分明是那些穷酸孽障,为谋得私欲,撒得弥天谎言!

给他们软饭硬吃以合理借口!

提起女儿就与情爱有说不完的话题。

可细想想,这二者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倒不是说勇敢追求爱情不好,只是这世间异彩纷呈,爱情二字,为何只拘泥于男女情爱?

尤见花魁大义如此,爱金银,却不只为金银活着。纵知倾覆如杯水,为救世人,仍义无反顾。

她不能不佩服。

“这世上,如姑娘一般清醒之人可不多了。”风娇娇对其施了一礼。

心中暗忖:难怪萧令容如此礼遇。

花魁看向来人,微微愣了一瞬。

她旋即起身,对着风娇娇微微一礼:“奴家东黛,见过夫人,见过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