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随心而动 之 愿望 帷幕落下

帷幕落下

译者按:根据AJ和特里的原名小说,翻译再创作的一部小说,故事纯属虚构,总体写实,但略带玄幻,具有轻微的古代西方传说的神秘巫术力量色彩。故事发生在西方中世纪,书中大量的日常社会生活环境描写,战争场面描写皆为写实,而非玄幻。AJ哈特利整理出版的该书,他也是依据数百年前留下的中古英文手稿翻译写成。其中大量的古代英语,中古英语也经历了不止一个人的手翻译而成。英文版即使经过翻译整理,文法和如今有很大差异。汉语译文,自然也略显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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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戈斯躺在一间黑暗的、点着蜡烛的房间里,床边桌子上野花散发着淡淡的香味。莉莎给他包扎了绷带,还准备了膏药。当地某个聪明的女人(巫师)围着床唱着低沉的咒语,给他涂上油膏。他们帮他固定了折断的肋骨,止住了腹部的伤口,但他流了很多血,他们不确定里面破裂的是什么。他似乎不太可能挺过这一艰难时刻。

他肚子上的绷带被血浸透了,但不知怎么的,这比他整个身体呈现出的灰白色更不令人不安。我能感觉到他内心深处的苍白,这让我感觉很不安。他的眼睛不时地微微睁开,但仍然是苍白的,看不见东西。有几次,我发现自己绝望地摸着他的脉搏,确信他已经死了。

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蜡烛的味道和野花花瓣的香气。它就像一个圣所或地窖。我想起了那场战斗,想起了敌人几乎无视我们的人数向我们逼近时他脸上的痛苦。我想到我们逃到要塞,想到他单枪匹马地守住桥,突然间我知道我必须做什么了。

我走到他床边,跪在他身边,握住他一只又大又黑的手握在我的手里,开始说话。

我谈到了荣誉和英雄主义。我告诉他,他被袭击者砍倒后发生了什么,我们如何占领了他的阵地并击退了他们。我告诉他,页岩军的士兵是如何攻击他们的首领和袭击者自己的。我告诉他我们如何挫败了帝国,就在我们说话的当儿,帝国正在撤退回斯塔维斯。我把一切都告诉了他,并为此感谢了他。毕竟,这是他的胜利。

我看着他一动不动的脸和半睁的眼睛,激动地说:“这么说你不会死!我们需要你捍卫你为之奋斗的东西,而你不能躺在某个墓地里这么完蛋。你几乎一个人抵挡住了一支军队,该死!你在这里要做的事太多了。你必须回来把故事写完。”

他的眼睛闭上了一秒钟,眼睑起了波纹。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看到了我。他的嘴动了动,但起初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伦瑟丽特给了他水,他一边喝,一边看着我。他用嘴说了什么我听不懂的东西,我不得不凑近身子,让他再试一次。“威尔·霍桑……他气喘吁吁地说,“你话太多了。”

其他人围在床边时,我高兴地尖叫起来。米托斯看着他说:“我早该知道威尔能说服你。”

“他说话比用剑厉害多了,”奥尔戈斯轻声说。

“难以想象,”我说。

“既然我们的剑客回来了,”莉莎说,“欢迎威尔继续当我们的剑客。”

言语就像刀剑一样,能让人陷入麻烦,也能让人摆脱麻烦。道德从来都不是我的强项,但我似乎突然看到了什么是正确的魅力,而且似乎还掌握了它。奥戈斯一直都有,但这一次,他这种认识似乎还不够,他必须被提醒。我想,在这一点上,我们毕竟是相似的。像我这样的作家,用生命谱写剧本不只是为了好玩。他必须要有这样一种感觉:他的观众,在极短的一瞬间,在极微小的程度上,都被他们在舞台上听到的东西改变了。对于剑客来说也是如此:当与你价值观相反的人向你砍来,透过青铜头盔咧嘴嘲笑时,你需要的不仅仅是原则,也不是你对人性尚未泯灭的希望,而是绝对的反击力量和绝地求生的信心。奥尔戈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看到胜利。他需要知道他可以改变世界。

我想这里面有一种骄傲,但我能感同身受。战士和作家在他们的媒介所固有的绝对全能和完全无能之间的平衡中挣扎。正是这种平衡让他们保持警觉。是的,奥尔戈斯和我的相似之处比我想象的还要多。

战斗结束三天后,奥尔戈斯从床上爬了起来,又过了一个星期,他就恢复得可以独自绕着城堡的城墙散步了。但绷带还在。在他康复期间,玛雅经常过来坐在他身边,用自己的温柔的双手握住他的大手。也许这样做是有好处的。对她以及她的许多朋友和亲戚来说,他已经成了一个英雄——我指的是一个真正的英雄,而不是我所熟悉的曾经的那个演员。我并不怨恨这一点。这次最新的英雄主义行为,应该把观众之前所有的行为都从脑海中驱逐出去,这似乎是正确而恰当的。我曾经是一个英雄,因为他们需要把我看作一个英雄。但他是真正的英雄,一直都是。

奥尔戈斯和我在一起的时间很长,我注意到他身上有一种以前不太明显的安静。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才再次看到他擦剑、磨剑,当他这样做的时候,他带着一种近乎不信任的谨慎。当他变得悲伤,或者谈起这些年他所看到的伤亡时,我就会提醒他在桥上的那场战斗。最终,厌倦和无奈离开了他,他冲我咧嘴一笑,说我一个人承担这些任务真是太愚蠢了。好像他没有,对吧?

我们很幸运。通常情况下不是这样的,我们都很清楚,但就目前而言,一切都在我们这边。我们焦虑地花了几天时间监视格雷海岸的西部边境,但帝国的军队再也没有回来。我猜当时还有太多完好无损的军队,他们不可能冒险用武力取得他们原本希望通过诡计取得的胜利。我们坐在有烤牛腰肉和异国野鸟的宴会的主桌旁,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我们在街上受到欢呼,无论我们走到哪里,人们都请我们喝酒。女人们目光呆滞地围着我转。美丽的女性。我是征服的英雄(至少是她们中的一个),每个人都想认识我。有趣的是,既然我已经得到了关注,我就不那么想被关注了。我花了很多时间和其他俱乐部成员在一起,伦瑟丽特对我的过错和胜利都会心一笑。

“我知道她最终会感激我的,”我撒了个谎。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相信你说的一个字,”奥尔戈斯笑着说。

维尔内莎和格雷海岸把页岩分给了他们自己。阿德辛要塞和剃刀要塞的家园变成了步兵堡垒,严密监视着道路和边境。从凯斯宾·约瑟夫的仓库里把货物和财宝分拣出来花了好几个星期的时间,路上不断点缀着沉重的丝绸、银、铁等马车,都在骑兵的护送下前往铁墙。米托斯和莉莎利用维尔内塔总督和格雷海岸公爵的感激之情,勉强接受了一点,但大部分赃物收入都被存进了一笔基金,用于再培训和安置页岩城和遭受袭击最严重的村庄的幸存者。页岩的债务将被免除,这里的人民将学习新的技能,轻松融入到格雷海岸和韦尔内塔的经济成功故事中。至少,这是计划。我们已经完成了我们的任务,现在我们只能寄希望于此。

我们从来没有弄清楚页岩岛的政府内部到底有谁知道什么。他们的背后没有吸血鬼领主,也没有内在邪恶的力量,我发现自己对这片土地有些同情,因为它采取了如此绝望和不合情理的方法,才在经济上恢复到与富裕和自私的邻国相当的地位。当然,这种思考方式是错误的。阿勒斯特和他的帝国支持的突击者是坏人,需要被消灭。如果他们只是想奴役这个世界,或者如果胜利者更有吸引力一点,事情就会容易一些。但是页岩岛已经输了,在以后任何关于这个问题的讨论中,这里的人都会变成恶魔,不管他们以前是不是这样。唉,胜利者写的可不止是历史书。

页岩岛的宰相达瑟尔被调离到哈尔韦斯特的玻璃塔做客,在那里他将感受到总督的目光在他身上几乎要停留了一辈子。格雷海岸收编了一部分幸存的罪行轻微的突袭者和几乎全部的页岩正规军的军官们们。猩红突袭者中,一些罪行较重的人接受了“教育”(酷刑)后被释放。还有一些罪行严重的人没被释放,他们被就地处决,他们的头颅被陈列在墙上。好长时间,城墙上的血好像都流不干似的。我们去抗议,但已经有好几个星期没有在抓捕他们的过程中发挥作用了,我们的影响力也不再延伸到这样的琐碎的“内政”上。”我们是时候离开了。

维尔内塔总督特伦给了我们双倍的报酬,虽然有点不情愿,他感谢我们省下的财政收入和可以重新开始的商业活动。我们保持着礼貌的沉默。格雷海岸用两辆马车装上了我们应得的那份赏金,那份赏金肯定接近四千银子。如果我早知道这么多钱是可以合法赚到的,我早就开始干这行了。或者,我的意思是“诚实地”地跟着他们干,总比我三心二意,得到的东西后感觉踏实点?

我想两位幸存的地方领导人都很高兴看到我们离开,这样他们就可以继续自己的争吵和财务优势。他们在告别演说中说的都是好话,但他们的眼神告诉我们,他们很高兴能重新掌控局面。我们上马,穿过五颜六色的旗帜和欢呼的快乐臣民人群,向西行进,他们不再记得在尸车里寻找失踪的亲人,也不记得在城垛上哭泣,因为曾经的‘’三国之花‘’,阿勒斯特夫妇已经被长矛刺穿,被砍成碎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他们胜利地度过了难关,为此他们感谢我们,歌颂我们。

在欢呼雀跃的人群中,我不时感到自己莫名其妙地快感动或者伤心得哭了,我的脑海里闪现着充满了鲜血和可怕的咆哮的混乱的战斗。然后它就过去了,我又会笑着唱着,扮演起英雄的角色。当他们奋力靠近马车和我们握手时,我们鞠躬向他们微笑,但当我们这样做时,我们避开了对方的眼睛。我知道,即使是奥尔戈斯的死,也丝毫不会改变这场盛大和狂欢的场面,这个想法就像冰冷的钢刃刺在我的皮肤上一样,萦绕在我心头。

我们骑马出城,穿过唐斯,进入森林,然后再向西,进入曾经的页岩岛。我们避开了阿德辛,向西进入塔格夫,按照我们自己的节奏往回走,朝斯塔维斯走去。我们休息了几天,偶然发现了一家不错的小旅馆,里面的食物还不错。当我问伦苏丽特是否有一天我们可以一起去骑马时,加内特笑了。

米托斯和莉莎明显放松了下来,就像肩上的重担被卸下了一样。我不是说他们突然开始在酒馆里表演单口相声;他们只是失去了一些严厉和距离感。他们对我的幽默笑得更多了,也没有因为我告诉一些乡巴佬我是孟加拉国的国王,带着我的吸血鬼战士护送外出而责备我。这与我在克雷斯顿的一家酒吧里与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截然不同,当时他们把我关在一个箱子里,对我进行侮辱。如今,我越来越少想起那段日子。

老鹰离我不知道有多少英里远,我怀疑自己是否会回去,即使我能回去。具体要去哪里,我也说不上来。我们很快就会到达斯塔维斯。然后呢?莉莎问过我愿不愿意和他们呆在一起。我内心受宠若惊,但仍然闪烁其词。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和奥尔戈斯一样,我有时觉得自己已经看够了一辈子能够看的血;但也像他一样,我无法完全摆脱它。

一天晚上,当我们接近斯塔维斯的时候,太阳正从城市的白色建筑上落山,我知道我必须做出决定。和大多数决定一样,这个决定是一时冲动下的,然后坚持下去,直到它成为唯一可以想到的路线。我们在一个小山丘上停了下来,从那里可以看到小镇一直延伸到大海。我一个一个地看着我的同伴,慢慢地、小心地打量着他们,反复瞅着他们,直到到达目的地。奥尔戈斯吸引了我的目光,眉开眼笑。我情不自禁地笑了笑,目光从他转向白皙而美丽地骑在我身边的伦瑟丽特,再转向沉重地笼罩在斯塔维斯头上的猩红色和青铜色的云彩。回忆在我的脑海里盘旋,关于过去几个月里的胜利、恐惧和绝望的思绪,我发现自己正俯视着遇见他们之前我所过的——或半过的——黑暗、毫无特色的生活走廊。

我平静地说:“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和你待一会儿。”我的声音中带着犹疑。

一个安静的微笑传遍了人群。马车悄无声息地嘎吱嘎吱地开动了想我们的俱乐部大本营走去。我猛然跳上了伦瑟丽特乘坐的巨大战马,坐在她后面,我用脚后跟碰了碰塔莎柔滑的侧翼。这一次,她没有拒绝我。我们双人骑着塔莎,缓缓地就出发了,穿过黄昏,进入了城市。

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