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你当真要那舍利?”
面前风动,一双褐色步靴立在面前,仰头望去袈裟红遍。
“求住持赐药,我有一个非救不可的人。”男人的嗓音哽咽沙哑,语气始终恭敬。
住持长叹一声,看着男人血肉模糊的脸心有不忍但依旧拂袖而去。
“你救的人,救不回。”
声音虚无缥缈,明明轻盈如风在男人耳里却又重千斤。
小姑娘,救不回了……
小和尚看着他挺直的脊背弯曲,几乎瘫成一团,本来澄澈的瞳孔也散去光芒,心口一空。
“施主回去吧,陪着你的那位。至少最后没有遗憾。”
男人怔住,听着小和尚的话似乎大彻,随即双手合十冲着他微微点头。
天幕之上,璀璨的星光彻夜闪烁,星光之下男人伴着夜色向前。
树枝遮掩月色,也挡住了他眼里的泪水。
小姑娘习惯了晚睡,昏黄的油灯下她的眼圈发红。
屋里腐臭腥烂连老鼠都不愿靠近。
好几日她的屋子没人前往,饭菜都是好几个人轮流送来。每次都会给他一个嫌恶的神色,有的甚至还会向她吐几口唾沫。
爷爷,小翠想你了……
女孩的眼泪无声滑落,她不敢出声她怕打扰其他人。
院里,桐树晃动两下在月光下投下斑驳的树影。
恶臭滋生腐败,小翠本就溃烂的伤口再度发炎。
这次她没挺过来,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团永远闭上了眼睛。
尸身是三日之后才发现的,屋里实在太臭连倒粪水的老仆都不想靠近,等进去的时候人已经烂到不成人形了。
她的葬礼很简朴一张草席就裹了她的全部,屋里当差的人全被老爷发卖。
女人在他这里出了事他也不敢耽搁连夜回了京城。
他怕报复,连宅子都抵押给了别人。
男人是五天之后才回来的,高大的府门紧紧闭合,门前的守卫换了一批,看着男人衣衫褴褛的模样直接言辞拒绝他的求见。
“我来找小翠,我来带她回家。”
男人久不打理的头发乱成一团,本来坚毅的下颌因为许久未进食也饿的脱相。
这人疯言疯语的,守卫可不敢放人。
男人几次求见无果最终还是动用了灵力,守卫看着他衣袍无风自动手中长剑更是咧咧发光,自然就察觉到了他的身份。
“仙人息怒!”
不等守卫通报,在里面听了半天动静的管家先跪倒在地。
“我要找人,放我进去。”
“是是是,我这就引路。”
没人阻拦,男人的步子飞快直到进入小院他才放缓。
院里破败不堪,一地的桐叶经过积雨变得黢黑,没推门他就闻见了一阵烂臭。
“仙人,这府里的人早走了,这院子还是前天我打扫的。听府里人说院里死个女人,尸体烂了许久……”
男人没敢再听,逃也似的离开了。
门口颤抖的守卫还没回神,一阵烟就飘然散去,等盯睛细瞧才发现是刚刚哪位仙人。
“怎么走的那么快……”
管家也回过神,看着男人离去的方向暗自松了口气。
他一介凡人怎么可能承受得住仙人的怒火。
这个秋天太冷了,眼泪刚刚流出眼眶就被秋风夺去温度。
男人更疯癫了些,本就不堪的衣袍沾染大片污渍更加破碎,一双本就不堪重负的膝盖也肆意流淌着鲜红。
行路匆匆,一路过来也不知道撞翻了几家小摊,但看他神色总没人赶上来理论。
和一个疯子又计较什么呢?
“有病吧!怎么净往人堆里扎?!”
清朗的声音如同空谷幽兰让男人本来麻木的精神稍稍回笼。
男人望去只看见那人破旧的衣衫和那双标志性的眼睛。
被男人饱含死寂的眼睛一盯,那人顿时丢盔弃甲连着那一车上好的丝绸布料都没拿,逃也似的跑了。
或许是那一股子冲劲消散,男人回过神抬脚却又不知道如何继续,他站在街口望着天。
过了许久还是打更的老人拉上了他残破不堪的衣角。
“小伙子,城里宵禁了,快回家吧。”
家?在哪儿?
没了,一开始就没了。
幻门幽幽发光,男人一嘴尖牙尽数显露。
百年间于他也难得看见如此澄澈的灵魂。
“搽搽口水。”
安莲娜眼底嫌弃加深几分,刚刚酝酿好的伤感被他这一副二傻子样彻底打翻。
似乎也察觉到了现在自己的模样不雅观,男人接过手绢时眼神也不时闪躲飘忽。
“他过关了。”
男人理了理自己的衣袍,端的是优雅矜贵。
安莲娜见状也不拆穿。
修仙修的是心境,功法丹药最终还是为了那一方心境服务,现在他的心境平静无波,修炼自然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