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之间,柳悦清感到全身一阵冰凉,无数如米粒之物不断打落全身,颇为难受,耳里传入零星响声,密集繁杂。他意识逐渐清晰,这个声音便愈发响亮,突然全身一震,猛然间大
叫一声,顿时虎目圆睁,醒转过来——
双眼甫睁,眼睛立刻被打得隐隐生痛,柳悦清哼了一声,复又双眼闭紧,抬手在脸上一抹,尽是冰凉雨水,他擦了擦脸庞,心想:“这里在哪里?怎么下这般大的雨?”那不止的敲打声
正是雨水落地的声音——
柳悦清撑起上身,这一动,胸口一阵酸疼,差点又摔倒在地,手掌按地,只觉粘湿不堪,四处皆是淤泥,他抬头望去,此时已到夜间,四周昏暗一片,没有半分亮光,除却雨声之外,再
无其他声响,自己靠在一株光秃秃的树干下,身侧是一条山间小道,眼前茫茫一片荒地——
柳悦清调匀气息,站起身来,仔细看了下周围,苦笑一声,喃喃自语说道:“原来我已经到了山脚下,这里离清月山庄有三、四里地,不知道是谁将我送来此处?”他思索间,心神又回
到了清月山庄,眼前晃动着的是那熊熊燃烧的大火,柳悦清自顾自惨笑一声,心道:“此时山庄恐怕已成废墟,云老又惨死敌手,清月山庄与世无争,却遭受如此不幸,那是为什么,为什么
?”柳悦清心中狂喊,紧咬嘴唇,握紧拳头,露出痛苦之色——
他恨恨捶了一下地面,心道:“不知繁霜伯伯此时安危如何,倘若江舞鹤和凌烛明联手的话,恐怕就不妙了。”他缓缓从地上站起,被凌烛明点中的几处穴道此时已解,但全身多处刺痛
不已,柳悦清不禁暗皱眉头,伸手揉捏几下,痛意减去不少——
细雨声中,一个微弱声响突然从左方传来,若非柳悦清耳力强劲,还真不易察觉,柳悦清蓦地转身,心道:“这分明是人声,难道是……”他辨明方位,匆匆跑将过去——
十数丈外,一个黑影正靠坐树干,纹丝不动,只因夜色昏暗,视野不佳,柳悦清方才苏醒,并未留意到近处仍有一人,这时跑到此人面前,已是看得分明,此人竟是繁霜居士,只见他瘫
坐地上,一件白衣早已尽沾污垢,满头白发披到肩上,须髯杂乱无章,狼狈之态可见一斑。此时他正仰着脸,闭眼休憩,突闻身旁有人来到,双目急忙一睁,艰难侧过脸来,见是柳悦清,眼
神中显露欣慰,低声说道:“少庄主,你终于醒了?”双臂一用力,摇晃着欲挣扎起身。他声音沙哑,神态疲累之极,柳悦清急忙躬身相扶,急声说道:“李老,有话稍后再说,咱们得找个
地方躲雨,清儿先扶你起来。”繁霜居士点点头,柳悦清将他搀扶而起,沿着山脚缓缓往南而去——
此处周围大片荒野之地,却也有几处废弃茅屋,柳悦清和繁霜居士对此地熟稔之极,不久便寻得一处,赶紧进屋躲雨,等两人元气渐复、衣服干透之后,天边已经透出了一丝光亮——
此时骤雨已歇,天朗气清,柳悦清见繁霜居士仍然端坐运气,便不惊扰他,轻步行至屋外,雨后清风吹着脸庞,柳悦清深深吸气,猛然一吐,发泄心中郁闷——
约一柱香后,繁霜居士打坐完毕,起身来到了屋外,柳悦清急忙上前说道:“李老,从未见你这般疲态,那江舞鹤竟然如此难缠?”繁霜居士苦笑说道:“少庄主请恕老朽无能,未能护
卫山庄周全,令尊辛苦留下的这片基业,如今毁在我们两个老头身上,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他神色沉痛,说罢扑倒在地,朝着柳悦清磕了一个头——
柳悦清大骇,急忙扶起繁霜居士说道:“李伯伯,你这是要折煞清儿吗?只因贼人过于奸诈,清儿又学艺不精,才让他们奸计得逞,李老何罪之有,如今山庄怎样了?”繁霜居士长叹一
声,说道:“火势一起,就呈难以遏制之势,老朽无力应对,此时山庄……已尽成废墟。”柳悦清虽已有所预料,但此时听来,心口又是一痛,凄然问道:“那云伯伯呢,他的尸体你可有抢
出?”——
繁霜居士神色大变,紧紧握住柳悦清双臂,大声惊道:“清儿你说什么?云老头儿的尸体?这是怎么回事?”柳悦清愕然说道:“云伯伯早已身亡,李伯伯还不知情?”当下把自己返回
后院之后发生诸事一一道来,繁霜居士静静听着,嘴角却不停抽搐,柳悦清话一说毕,他按耐不住,出掌击在身旁一棵槐树上,一声轰然作响,这棵树干有三人身躯宽大的槐树从中一断为二
,上半截轰然倒地,发出震天巨响,这一下用力甚巨,他不禁连连咳嗽,满眼却是怒火难抑,显然是乍闻变故,一时惊怒交集——
柳悦清暗道:“不知要多少年后,我才能练成李伯伯这般身手?”他见繁霜居士气喘吁吁,显然是激战后元气未复,急忙说道:“繁霜伯伯,看你气色不佳,不宜这般动怒,快回屋里休
息一下。”繁霜居士摇摇头说道:“少庄主请安心,老朽并未受伤,昨日久战后有些疲累,又为少庄主打通穴道,稍用了些真力而已。那云老头儿怎么会死在凌烛明的手里?”——
柳悦清强忍悲愤,沉吟说道:“我和凌烛明交手几招,全然不是其对手,此人功力之强,几乎不输二位伯伯,我想是云伯伯当时正在搭救万潮生,毫无防备之下,才遭毒手,万秋生虽在
一旁护法,但此人连清儿都强他许多,决计无法阻挡凌烛明的。”繁霜居士点头说道:“江舞鹤在山庄前方牵制,凌烛明便能潜入山庄放火,好一个声东击西的毒计。据闻凌烛明是淮阳凌府
的后人,在晋豫一带颇具侠名,他怎么会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柳悦清哼了一声,说道:“江湖上沽名钓誉者不计其数,淮阳凌府近年来并无后继良才,已呈渐没之势,凌烛明之兄凌焯明任凌府府主后,常年隐居不现,行事甚为隐秘,和淮阳凌府素
来行事处世格格不入,这个凌府,如今看来着实有些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