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同兴公镖旗

裴庆击倒戴承一刻钟后,车座之中。

戴承从气闷昏迷中醒来,双眼还恍惚着,裴庆的脸,老王头的笑,便映入眼帘,顿时一惊,下意识抬手,咔——

手腕剧痛,他一低头,才发现手腕被裴庆拧着。

裴庆可是一点不客气,见戴承醒转,又加了三分力道,拧得戴承直抽冷气,裴庆才冷脸问出,

“我问你答,或者咱们再作过一场?”

火车一往无前的奔着,轮子响的和潮水一般,裴庆的话语听在戴承耳中却清晰无比。

戴承后槽牙紧咬着,却是干脆认怂点头,

“你问。”

“为什么偷袭我?”

要不是想知道这,裴庆早把戴承扔下车了。

戴承也痛快,

“我之前在隔壁车厢,听到一个旅客说,这节车厢有个瘸子三下五除二,打翻了三个会武的小绺,身手很好,是你吗?”

裴庆盯了他一会功夫,才点了点头,

“是我。”

“现在还在路途上奔波的武师,十个有九个是打算参加国术大会,想必你也是吧?”

戴承话落,裴庆顿时了然,民国时期的火车票,只有几等车厢,而不限制具体座次,应该是裴庆这节车厢里的旅客觉得太挤,于是窜到了戴承所在的车厢里,同旁人聊天时,又被戴承听了去。

于是在隔壁车厢,打算去参加国术大会的戴承听到裴庆的消息后,猜测裴庆也是去参加国术大会的武师,便想在路途上,先剪除一部分的竞争对手?

裴庆却觉得不对,国术大会是多人互竞,在路上剪除对手,焉知不是替他人做嫁妆?

正要再问,却听见戴承冷笑一声又道,

“既然你也是去参加国术大会的,那又何必问我为什么偷袭你?杭城国术大会报名截止便在后日,坐今天这趟车,紧赶慢赶才能在大会报名截止前赶到杭城,上了这趟车的武师,哪个不是为了宁三与他那面同兴公镖旗而来?”

裴庆听得眉头紧皱,但却敏锐的注意到“同兴公镖旗”一词。

之前发布给裴庆的,有一个事件三,抵达杭州城之前夺取【国术大会镖旗】一面,并持有此物,直至大会报名截止。

备注中写明了是奖励事件,不影响最终评价,可做可不做,裴庆当然是打算不做,但现在听戴承这么一讲,好像里头还有些说道?

裴庆没再管戴承,而是转头看向了老王头,他没有从老王头脸上没有看到任何惊讶与好奇,显然这老头也是知情的。

而裴庆不明所以的表情,也被戴承和老王头看在眼里。

戴承尚未反应过来。

老王头看了看裴庆,直接挑眉问道,

“怎么?你不知道镖旗的事?”

裴庆坦然点了点头,

“不知,和国术大会有关系?”

老王头哭笑不得的瞥了眼戴承,心里念了句自讨苦吃,然后才徐徐摇着头对裴庆说道,

“何止是有关系,简直是大有关系。”

…………

镖旗,顾名思义,以前镖局走镖时竖的旗,每一面镖旗,都是所属镖局的招牌,门面!

虽自火车轮船,通路兴盛以来,镖行生意便日趋惨淡,到现在民国十八年,这个行当更是已经几乎已经消失不见了,京师八大镖局中最后的会友镖局,都已经于民国九年(九年前)遣散镖师,关门歇业。

但曾经在前清政府取消武举后的相当长一个时间段内,镖行承接了大量走投无路的武师,让大量的武师,面对新的社会浪潮的冲击时,有了一个缓冲的余地。

哪怕现在(民国十八年)国人推崇国术的势头已起,但毕竟还只是一个势头,靠那寥寥十几家国立国术馆吃上饭的武师少之又少,武馆这个行当也只有寥寥几地事业兴起,因此称‘镖行’为最后的武行,丝毫也不为过。

感念于此,杭城国术馆馆长,同时也是杭城国术大会评判委员会会长的严景行,力排众议,集齐了曾经的江湖八大镖局散轶江湖的八面镖旗。

原打算只要这八家镖局的后人,持有这八面镖旗之一,上了国术大会的擂台,便可以拔擢于会前,免去前几擂比试,直入甲等。

可世事无常。

八大镖局中,兴隆镖局歇业于光绪三十一年,二十四年前,当时的总镖头早已逝世,镖师猢狲散,无后人可继。

而最晚歇业的会友镖局,九年前歇业之时,尚有南北两处分号,各有一总镖头,镖师上千人,俩个总镖头又各有亲传弟子十数人,歇业后,开馆授徒出的门人子弟则更多了。

多到鱼龙混杂,无法辨别究竟哪支哪派最够资格撑旗上台。

其他六家镖局的状况也大同小异,要么如兴隆镖局一般无后,要么如会友镖局鱼龙混杂,因此到了最后,严景行干脆做下决定,按照镖行旧规来!

替镖!

旧时镖行接了镖,因种种原因,无法走镖,为了保全名声,就会托人寻觅替镖者,替镖局走镖,镖局保住了名声,而替镖者则拿到了实际的镖费。

依这旧规,严景行托人将八面镖旗,分别亮镖于京、津、沪、沧、奉、羊城、平遥、赵县等八家国术馆中。

无分男女,不问僧俗,谁要觉得自己够资格,尽可取之夺之。

无论是谁,也不过问以何种方式取得镖旗,只要夺取到了八面镖旗之一,并最终抵达杭城参赛国术大会,皆可撑旗上台,享有原定给这八大镖局后人的恩典:

拔擢于会前,免去前几擂比试,直入甲等!

…………

呜!——

一声穿透力极强的汽笛声穿进耳膜,通过车窗,一座日耳曼风格的大车站在轨道前方已经遥遥可望。

安坐座位上的裴庆抿抿嘴唇,道,

“而戴承先前所言的同兴公镖旗,就是八面镖旗之一?现在持有这面镖旗的宁三,就在这趟车上,戴承袭击我,就是把我当成了想要夺取镖旗的竞争者之一?”

老王头点了点头,

“不光如此,八面镖旗中的其余七面都已抵达杭城,同兴公镖旗,是还在路上的最后一面镖旗!”

最后一面?

说得裴庆目光一凝。

一旁的戴承这下也算是明白过来了,被他袭击的裴庆之前并不知道镖旗的事,那自然也无从打算夺镖旗,他嘴巴显得有些无所适从的张了张,然后才苦笑道,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唐突了阁下,实在是误会,这才赶人下车……”

“误会?”

裴庆却出言打断了他,在火车再次发出即将到站的汽笛鸣响,与刹车踏面摩擦铁轨发出的锐响中,呵呵笑道,

“没误会,咱们两个中是有一人得下车。”

此时窗外景色渐慢,前方月台,人群拥挤!

列车经停,远东第一站,济南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