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赌

一天打两场,国术大会第一轮的比试也就是四天打完,说快不快,说慢不慢。

再加上一日的修整。

四天后,第二轮的比试如常进行。

和第一轮似乎没有多的不同,喧闹的观众,交头接耳的评判委员,只有甲等比试员席空了不少。

有些比试员输了之后仍旧留下观赛,也有的如杨九鸣和刘高升,输了之后显然就没法坐在椅子上了。

而且说到底,杨刘二人是外地武师,背景再利害,场子不在杭城,输了,就没他们的事了。

要是哪天裴庆到了关外或者沪城,这二人或许还能让裴庆不痛快一番。

可在杭城,在擂台上,就像裴庆前不久刚听过的那句一样:胜负只在三尺之间,拳脚之下。

手里拿着一个梨子在啃的裴庆思索间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不远处的马连银。

第一天的比试后,他同马连银就再没交谈过。

这小子脸冷的很。

惧倒是不惧,这小子现在还不是宗师南白鹤,还只是邵武马连银,算算日子,少说还得二十年呢。

只是……

裴庆不动声色的瞅了瞅老王头。

前几天马连银在擂台上展现出来的那种快而迅猛,好像比他更适合快刀门,而且最重要的是,不瘸。

裴庆啧了一声。

被老王头听见了,

“你小子瞎琢磨什么呢?”

裴庆还没开口说话。

“你就放宽心吧。”

老王头头都没转,

“既然说定了是你,那除你之外,老头子我不作第二人想,非要让你拿到国术大会头名,是我快刀门先祖师爷那交代不过去,咱俩现在是合起伙来应付他们。”

裴庆闻言没说什么,但嘴角的弧度险些没压住。

稍微的闲聊后,第二轮比试的抽签开始了。

第二轮的比试员只有第一轮的一半,抽到自己想要的对手的可能性增加了,但到底还是有八人在签筒里滚着。

谁抽到谁,还不好说呢。

第二轮第一场没抽到裴庆,裴庆就安静的看着。

这一场的比试双方,一方是南直隶警官学院技击科总教习,称号鹰爪王的贺头涌,另一方是张鸿筑之子,法门拳派张崇。

这张崇曾在第一轮的比试中展现相当了得的功底,除了赣省主要流传的三门拳,即法门拳,字门拳,硬门拳外,还有些梅花螳螂拳【崩补】【八肘】的味道。

说起来,日后将马连银叫去南洋地区的精武拳师罗光玉,便是一名螳螂拳师傅,在去到南洋后,罗光玉同马连银一样,也在当地开办了武馆,将螳螂拳传播到了南洋地区,为海外螳螂拳祖师,也是为一代宗师。

这么说起来,宗师似乎有些廉价。

但现实不是网络游戏,宗师是个尊称,不是框定死的等级。

什么叫宗?

开宗立派为宗,革故鼎新为宗,改弦更张为宗,做到这三点中的一种,便是宗师,只不过通常来说,想要做到这三点中的一种,往往都需要极高强的武艺。

如杨露禅,先是杨无敌,打遍北方无敌手,然后才得以从陈氏太极中独立出来,开宗立派,为杨氏太极开山宗师。

又比如孙禄堂,也是先打成了天下第一手,然后才得以创立孙氏太极,蒲阳拳社。

裴庆思绪乱飘着,台上也差不多打完了,伴随着一声惨叫,张崇被贺头涌一掌轰下了台,第二轮第一场的比试结束,第二场的抽签开始。

“第二轮第二场,卢松林,对,裴庆。”

裴庆闻言耸了耸肩,也是,第二场的人员不算少,没抽到自己的想要的对手太正常了。

这也是之前马连银对裴庆说,别输的太早的原因。

显然这小子很自信能打到后面。

裴庆没再管,打量向了一副道人打扮的卢松林。

卢松林,峨眉拳师,青羊宫大金章。

之前提到过。

民国元年,川省武林名宿马振江、马宝、刘崇军等人以提倡国术的名义,成立了川省武士会,推举当时的川省军政府督军易昌衡为名誉会长。

六年后,易昌衡以团结尚武为号召,在成都青羊宫设立擂台,全省打擂,每年一度,被川省武师称之为“打金章”。

打擂武师经历淘汰赛,打进资格赛后,在资格赛中首胜者颁发蓝章,打进前十名者颁发银章,夺得头名者,则颁发纯金制成的金章。

俗称,青羊宫大金章。

青羊宫大金章未必是什么门派高人,武林名宿,江湖大拳师,但全部都一定打擂经验十分丰富,很难缠。

裴庆收回目光,向着更衣室走去,换好了比试服,上台前轻车熟路的让工作人员检查他的假肢,确保没暗藏兵刃后,迈步上台。

观众席间发出微妙的思索声音。上一轮中,这个瘸子让他们中的不少人买字花券输了不少钱,也有侥幸赢的,不多。

这次再见其上台,便琢磨开了,有的赌棍想一雪前耻,有的则想一以贯之,但无论抱哪种想法,一转头却都发现怎么会场里卖字花券的跑封少了许多,很多上一轮中的熟面孔全都没了影子……

台上裴庆在评判委员的指使下,和卢松林面对面的行过礼。

才抬起头,便听到对方用只有近身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莫名其妙的说道,

“裴师傅喜欢赌吗?这几日有没有去过赌场?没去过?我去过。”

裴庆奇怪的看着对方,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虽然裴师傅第一轮打的够凶,够凌厉,但赌场里买裴师傅你胜的人还是不多,大部分人还是觉得裴师傅不过是侥幸赢了一场,第二场恐怕再没有那么侥幸了。

不瞒裴师傅,在下也这么觉得。”

裴庆于是知道了,对方是想激怒自己,便懒得理会。

谁料对方笑了笑又道,

“但转念一想,买胜负有什么意思,胜负大抵已定,就算押自己赢,就算出到几百块大洋,赢回来也不过才十几块的薄利,太没意思了。

于是我便押了另外一桌。”

卢松林呵呵一笑,

“押裴师傅的那条好腿什么时候断!”